第2章 2:卷二
秋末冬初时节,寒风凛冽而刺骨,到处都是一片荒凉而寂落的景象。
天色微微亮,浓浓的雾气笼罩在鸭绿江上游的半空,像是给鸭绿江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纱。
无边无际的江面,波涛汹涌的江水顺势往下游流去,散发出狂涛怒吼般的声响!
“在这鸟不生蛋拉屎的鬼地方,”眼睛四下张望一番,金东源不耐烦的催促,“走了那么久鬼影儿也没见着半个,我看,咱们回头走吧!”
“回头走?死人吓着你了吗?”赵承志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问道。
金东源瞥了一眼赵承志,顿时在心里萌生了一份不悦之气,年约四十多岁的他,在身边跟随的数名士兵之中,好歹也算得上一位长辈了,眼下却被一个年轻小伙子言语讽刺一番,着实让他有些恼怒,“死了就是死了,”他说,“死人会吓到我?想当初,我跟着大人驻守这里的时候,你们这群混小子们都还穿着开裆裤,只会躲在女人的怀里面哭鼻子!”
“你确定死人是真的死了吗?”赵承志轻问,“有什么证据呢?”
“柳运喜看到了,”金东源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他的话!”
跟随在金东源和赵承志二人身后的柳运喜料到他们俩迟早会把自己卷入这场争执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我母亲说过,死人是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更加不会听到你们在背后议论什么是非!”柳运喜插嘴说道。
“柳运喜,我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赵承志回答,“我要告诉你的是,千万别相信你在女人怀里时听到的乱七八糟故事,就算人是死了,也能让我们了解很多的东西,确切的说,是在给予着我们一些什么警告!”他的余音在四周弥漫的雾气中回荡着。
“回头的路还长着,”金东源指出,“起码还得走上大半天,况且我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下去,到处巡视一下,你们要是想在天黑之前赶回营地的话,那就别说废话了,走吧!”
赵承志意兴阑珊的扫视着周围,“每天这个时候不都是如此?金东源,你该不会是怕黑吧?”
柳运喜看到金东源紧抿的嘴唇,以及他神情之中强自控制的怒火,金东源驻守在鸭绿江上游的天镜堡已经有二十年之余,这种资历可不是随便让人寻开心的。但是,金东源不仅是怒火中烧,在他的自尊底下,柳运喜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不安,一种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感。柳运喜深有同感,他驻守天镜堡不过三年,当初到达这个地方时,望着一望无际的鸭绿江,方圆百里可谓是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就连一些野生动物也是罕见,还有很多地方是可恶的无底深潭沼泽地,时常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外族人从鸭绿江北岸偷渡过来,于是,一场又一场的大大小小战争,总会以鲜血淋漓的方式结束!很多次,柳运喜在打斗中吓得四肢发软,事后想起难免令人惊恐万状。如今他已经是拥有百余次巡逻经验的老手,眼前这片被称之为“死亡之滩”的广袤荒地,他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今日显得很特别,雾气比往常都要浓烈,犹如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一样,四方被雾气遮挡的一切,暗藏着某种让柳运喜汗毛竖立的惊悚。他们天未亮就轻骑从天镜堡出发,中途经过鬼影乱石林,黑荒沼泽地,一路北上,马不停蹄的赶路,为的是追踪一队女真族探子的踪迹。环境日益恶化,今天的气温低得让人只想围坐在一堆熊熊烈火前烤火取暖。阴森北风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本来雾气就遮挡了视线,这下子更是让人恼火!柳运喜一直都觉得在附近有一种冰冷的莫名之物监视着自己,金东源也感觉到了。此刻柳运喜的心中只想掉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天镜堡,但这却是他万万不能在大家面前说出的念头。
尤其是在赵承志面前。
赵承志,出身贵族世家,在家中排行老幺,他是个十九岁的英俊青年,身形高大魁梧。他骑在那匹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比骑着矮小战马的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红色的羊毛裤,戴着棕色的皮手套,灰色的羊毛衫内衬,白色的丝质外套,又罩了一件闪闪发光的银色胸甲。他驻守天镜堡只有半年,但是他绝非空手而来,起码一身的行头是一件不少,让堡内所有的人看到了都会睁大眼睛观赏一番。
而赵承志身上最亮眼的行头,当属他那件既厚实,又柔软细腻的棕黑色熊皮斗篷外衣。
柳运喜看着初到天镜堡的赵承志时,他就在心里暗自揣测,“我敢打赌,他那件熊皮大衣,一定是他自己亲手杀的,”有一次,柳运喜实在出于好奇之心,还主动找到赵承志,当面询问他关于熊皮大衣是否出自本人之手,目的无非就是确认一下。
“大人让我们追查女真族派来的探子行踪,我们照办了,”金东源说道,“可是,那些探子一登陆岸上就被我们发现了,当时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他们的人都解决了,而且也在附近到处搜查了一遍,确认过没有其他同行的人,既然他们都死去,那么至少目前为止是不会再来骚扰我们。除了追寻探子的踪迹,我们还需要在负责的一些地方好好巡视一下,如此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等着我们。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天气,要是突然下起大雨的话,恐怕我们在这附近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其实下雨还算不上什么,你们见过风暴肆虐时,鸭绿江的江面会发生什么景象吗?”
赵承志似乎没有听到金东源说的话,他用他特有的那种缺乏兴趣,漫不经心的方式左看看,右瞧瞧。柳运喜跟随在赵承志身后,虽然他听到了金东源说的话,但是他也没有好心情作出什么回应。
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柳运喜一只手牵着马缰绳,一只手举起来擦拭着被雾气熏湿的双眼,“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柳运喜拉住马缰绳停下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