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偏见与哲学(第16-17条)
第16条 尼采从表象世界转向“真实”世界,转向具有“直接的确定性”的、关于“我思”或“我要”的内在世界:他将在第16-17条讨论“我思”, [36]在第19条讨论“我要”。那些肯定了此类确定性的哲学家是“无害的观察家”,因为他们只是从哲学上肯定了民众早已相信自己知道的东西;而质疑“我思”之确定性的“自我观察家”似乎就不那么无害了。尼采在一则笔记中也质疑了本条所质疑的contradictio in adjective[修饰概念相悖 /形容词与所修辞名词不符],他说:“对绝对的怀疑主义而言,首先需要反对一切传统的概念(也许正如位某位哲人已经做过的——柏拉图:当然,他还教导了相反的东西)”(《全集》11.34[195],1885年4-5月)。与柏拉图的教导相反,尼采坚持,无论民众是否自以为知道,哲人都有责任提出问题:对他而言的每个直接的确定性都要成为“对理智而言的”一系列“真正纯正的良心-问题”。通常的确定性背后都隐含着关于自我的问题,这些问题都具有“相而上学的”特征;不过,只要借助一种“恰当的生理-心理学”,就可以探索这些关于自我的问题(条23)。从尼采这里提出的问题中似乎可以看出,尼采本人在通过这些问题来追求某些试探性的答案:这些答案不会支持大众的偏见,而是基于某种关于万物的全面说明。[48]第一章对哲学偏见的质疑为第二章的危险答案作了铺垫。
尼采用一个小对话结束了本条。对于某些坚持“我思”的直接确定性的人,今天某位哲人可能会“带着一抹微笑和两个问号”回应道:“我的先生噢,说您没搞错,简直不可能,可为什么非要搞对呢?”尼采在第1条已经问过:“到底什么东西使我们想要‘真理’?”今天的哲人面带微笑的回答表明:民众想要的并不是真理,而是确定性;昨天的哲学正准备为今天的哲人效劳。
第17条 尼采在本条继续批评“我思”的确定性:正如“它思”一样,“我思”虚构了某些事实,因为它为了解释某个行为而假定了一个实体;而人们只是出于语法习惯才假定一个行为主体。逻辑学必须取得像物理学(至少像博斯科维奇的物理学)那样的进展,不要再假定某个实体或“泥土-残渣”(Erdenrest)并将它附加在行为上。通过质疑大众的虚构,逻辑学就可以像博斯科维奇的物理学那样,重新理解人的自我,从而取代基督教的灵魂原子论。通过破除哲学的基本偏见(即哲学对大众的价值对立信仰的永恒化),哲学就可以联合现时代首要的智识成果,并将这些成果建立在某些全面原则的基础上。哲学有能力这样做吗?尼采有能力吗?随后几条将主要对付另一种大众偏见,即自由意志;同时,这也是为了展示尼采作为一个追问者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