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救她(4)
然而，他，怎会不知呢？
倘若，就此死等着，这群雪狼会主动放弃对他们俩围攻、而自行离开，那绝对是完全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念头。
“狼少年”一边时刻警惕着正在朝着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枯枝壁垒而来的狼群们，他一边开始了手中的动作。
他屈身下去，躲在了与那堆给九小寒用来防御的枯枝旁仅仅相隔一层厚实的雪堆后面；姿势缓慢轻盈，尽量做到悄无声息。
在雪狼们毫无察觉之时，少年双手不停地，已经攒起了十来个拳头大小的实心雪球，里面大都裹着石头、或者有些重量感的粗树枝。
那几只领头的，一直盯着枯树枝堆方向，一双双目不转睛的灰眸，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一边，“狼少年”双眼微微眯着，也已始终瞄准了它们，直到那些狼陆续着进入了距离九小寒周边较为危险的范围之内。
他便展开了第一波相对猛烈的攻击，不停地朝它们投掷起刚刚备好的、实心大雪球来。
被他突然惹恼了的几只雪狼，果然，转头过去，渐渐地围上了他。
当他确认已经足够吸引到了它们的注意力之后，“狼少年”便迅速抽身、从地而起、拔腿就跑……
瞬时之间，在茫茫的白色雪地之上，便出现了由于狼群奔腾践踏、而产生的迷蒙驾雾。
数十只身色雪白、也被称为“梦幻之狼”的家伙们，各个狼头巨大、身材细长而健美。
混在拔地升腾而起的雪雾之中，雪色、狼色，以常人的视力，已经几乎要分不清楚了。
偶尔有几只雪狼，头部和脚掌，呈现出些许的浅象牙色。
而，它们的眼眸，偶尔会因光线原因，不时地闪过几丝绿光来，否则，实在是难以从中辨认出来。
“狼少年”不时地回头，，担心被自己后面的雪狼给扑咬到。
待到全部雪狼如数地“乖乖”跟随在自己的身后、远离了枯枝堆壁垒后面的九小寒之时，少年便冷不防地，整个人突然停在了原地。
在他猛得转身的那一霎那，距离他眼前最近的那一只“头狼”，双目映着凶恶的绿色眸光，正对他“虎视眈眈”地瞪着。
只见，少年的左手反持着那把匕首，右手紧紧攥着一根坚硬又很尖锐的干树杈，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席卷着漫天飞舞的碎雪雾气中，那一只雪狼已经率先张开了那血盆的大口，扑向了少年……一副绝不给他任何生还之机的嘴脸。
眼瞧着，这千钧一发之际，再定睛看那“狼少年”，他的神情，却不慌不忙、毫无半点紧张恐惧之色。
他的眉心慢慢蹙了起来，一手中的匕首锐利的锋芒毕露着，另一手中的树枝尖正朝着对方。
他双腿开立、气定丹田，脚掌重心着力在原地、撵踩出了两扇半弧形的凹陷，临危不惧地迎向了那只正在恶扑自己的雪狼。
与此同时，他已经直直地举起了右手所持的那根足够粗硬而尖锐的干树枝，直指着即将到达自己眼前、仅仅不足一臂距离的畜生，用力地刺了过去。
随着半空之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只雪狼的咽喉处，已经被那根干树枝给从内而外地刺穿了。
而，在它还没有落地之前，“狼少年”屈膝弯腰，在他整个人身体顺势着、向后倒地之时，他左手的那把锋利无穷的短口弯刃匕首，也已经将那雪狼颈部的气管和动脉给刮开了个彻底。
那从内而外翻出的大口子，顿时，便喷射出了一股股味道恶心、暗红色的狼血，很快，就染脏了那只狼胸前的雪白毛发。
少年仰头略过的时候，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让他感觉过得很慢。
这只已经狼血四溅的寒季凶兽，它沾血的大片红色肚皮，几乎是擦着他的正面脸庞、硬生生地从与他近在咫尺的头顶上方飞越了过去。
紧接着，还没来得及少年转眼再看过去呢，那狼已经“扑通”地一声，死死地摔在了他脑袋后面的雪地上，就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来。
那根干树枝，还直勾勾地戳在那匹狼的嘴里。一大滩红殷殷的狼血，正从它的口中流淌了出来，慢慢地染红了它躯体周围地上的冰雪。
它原地翻腾了一下，四脚朝天的狼爪挣扎着、凭空胡乱地抓了几下。
很快地，它，便断气、一命呼呜了。
见状，这只“头狼”先前所带领的其他雪狼们，明显着都开始谨慎了起来，虽然，瞧上去，个个狼眉厉眼的，却没有一只再敢武断、冲动地直奔少年而上。
似乎是，它们中的任何一只，都没有料想到，这个看似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病少年”，竟然能够突然爆发出来的如此强大之“天力”吧。
或许是，刚刚突袭时那些猛力回击的动作过于剧烈了，消耗了他积蓄未满的大部分体力。
“狼少年”本想着，可以趁此间歇的机会，稍加歇喘一会儿的。
于是，他便缓缓地开启了紧闭的双唇，从自己的肺底吐出了一口重重的粗气儿。
飘散在半空中的碎雪和雾气还没有落地呢，一阵寒风袭来，他口中呼出的气息，随风传到了狼群之中。
带着他体内的妖魔温度和特殊气味，众狼们似乎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地界，是他的领地。
还有，那个令它们远远闻起来香喷儿香喷儿的，刚刚被他藏在枯枝堆后面的“鲜活猎物”，自然，也是归他所有的。
谁也不能碰她一丝一毫！除非，是他不要了。
然而，对于九小寒，“狼少年”还正处于将她当做“宝贝”把玩的最热络阶段，他怎么可能将其拱手让给这帮畜生、当了果腹的美餐呢？！
当他发现，还有两只雪狼在对九小寒垂涎三尺着，突然，一声不太像是一个普通人族能够发出来的厉声嘶吼，从少年的腹腔、胸腔、鼻腔中传了出来。
震慑住了那些目露贪婪、却又胆小怕死的乌合之众们。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另外带领两队的两只头狼，却并没有打算要给这貌似有些体力不支的“病弱少年”什么得以喘息的空档儿。
正当他来没及完全将这一口气吐故纳新完毕之时，那两只头狼，就开始同时从不同方向上，朝着他进攻了。
“狼少年”没有退后，反而，双目瞪得更大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嘴角轻启，从毫无血色的唇畔之间，亮出了他四颗犀利的獠牙来。
顿时，就连他那两只骨瘦如柴的纤细双手，每根手指的指甲缝里也长出了如同尖刺般长长的野山黑狼趾。
就差那么一点点，，其中一只打头阵的雪狼，就险些从他身体侧面、要咬掉他的半条胳膊。
幸好，“狼少年”及时蜷曲，滚到了一边去，让那只大家伙索然无味地扑了空。
这一回合，尽管是有惊无险，倘若是说，他自己一点后怕心都没有，那也肯定是假话了。
那一丝发自心底的害怕和恐惧，不仅仅是，由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但凡，只要是躲闪得慢了半寸、他自己的胳膊就可能真没了的缘故。
还有，就是因为，其实，少年也十分担心：
万一控制不好自己体内波动异常的“天力”和心绪、而导致他身体里积藏多年的妖魔气血再次运行紊乱的话，很有可能，又会登时杀红了眼、而误伤到了那个被他隐藏在那一坨枯树枝中、目前尚且不省人事的九小寒。
真的很难想象，这少年要自我是意识失控、全然犯起浑来，身边方圆数丈以内的任何活物，便会在顷刻之间成为血肉模糊的摊摊死尸，那一场目不忍睹的悲惨场景。
毕竟，此时此刻，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九小寒的真实来历，以及她从狼窝里非得要拼了命“救”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狼少年”而言，九小寒还有存活一段时日的价值，直到他见到幕后雇佣或指使她的那个人，为止。
先前，在那黑狼窝洞里一直蜗居、躲藏的时候，“狼少年”保全自己的最有效方法之一，就是依靠那件又旧又脏又臭的黑狼皮大氅。
当数量众多的其他狼族靠近来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他只需要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全身往那黑狼皮大氅里一埋，便可以“万事大吉”，足以应付过关了。
因为，就算是饿到了极致的狼，哪怕它最终饿死了，也绝对不会啃噬同类的肉。
非但必要，他绝不会耗费自己的体能，去肆意杀生。
可是，只从这一方面来对比的话，似乎，人族和狼族，却是完全不同的啊！！！
人族的嗜血和无情，在这一世，“狼少年”自然是身临其境、切有体会的啊……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要致置他于“生不如死”之境地。
那么，他，又能如何泰然处之呢？
难道说，还有任由“伯仁”肆意为刀俎、而自己甘愿沦为鱼肉吗？
表面上，他是在母亲离世后，才迫不得已地走上这条复仇到底的不归路，而实则，他不过是以其杀己之匕首，了以自卫、还之彼身，罢了！
因而，倘若，不是九小寒自作多情、擅自主张地把他“救”出了那个地下黑狼洞穴；恐怕，此时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一定是不会与这批雪狼群恶斗个“你死我活”来的。
他，看似普通，却极不平凡。
这一世，投生于这一副肉眼凡胎、毫无傍身之术的普通人族体内，可是却与生俱来、凭空多出一对“可持续再生”的妖心魔肝，眼下的这位少年，才不过刚满十七岁，而已。
可是，殊不知，在过去的几十万年里，他却早就已经亲见、亲历过无数次两败俱伤、伤亡惨重、跨越族系的生死之战了……
而且，他亲自帅天兵仙将们打胜过的跨界战争，功绩赫赫、不胜枚举。
刚刚，万幸的是，从他侧面偷袭而来的那只雪狼，并没有能够伤到他半分半毫。
然而，接下来，陆续围攻上来的三、四只，可就没那么好搞定了。
那些锋利的雪狼们，身长大都在六尺左右，它们前爪在狂躁地来回扒拉着脚下的雪地，甚至大雪覆盖下的泥土有些都被它们刨了出来。
只见，那些凶猛的雪狼，个个都作出了跃跃欲试、定要对眼前这少年下死手的战斗姿态，时刻准备着，最好能对他一击毙命。
那一对对令人竖发胆颤的绿眸狼眼，正闪烁着一道道幽幽冷冷的寒光……
九小寒一时失言、说漏嘴的“清心”二字；还有，她口中的那位“清贫如洗的游方师父”……
难道，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灰色的道袍，早就已经出卖了她吗？
还真不愧是，一个活脱脱的蠢蠢小女修啊！
想到此处，“狼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着，抿起了一丝颇显诡异、讥讽般的黠笑。
此时，他自然是不准备揭穿她的掩饰的。他倒是要瞧瞧，她究竟想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呢。
九小寒一边说着，一边单只手擎着那小纸包，而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将其打开。
紧接着，只见，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沾了一点点、放在自己吐出的小舌尖上，在口中含了含味道，便咽了下去。
很明显，她的意思是在在示意着对方：他大可不必，如此怀疑她对他的用心；这，是绝对可放心食用的良药。
她那红润中带着些许青色的双唇再次开启，神情淡定而温和：
“这，只不是普通的雄黄粉，而已。正值午时，你此刻服下，药效刚刚好。”
她的声音柔软而细腻，犹如泉水叮咚般的悦耳动听，沁人心脾。
原来，只是些许的雄黄粉，而已！
——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是一个“男蛇妖”啊！
然而，他，只是，生来，一向是很怕火的，并不畏惧雄黄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