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云之涧
擎天柱下仙妖两族对战已有百年，血腥之气直冲云霄，蔓延数里，幸得鸿沟下千里炙火焚烧，才使得这三界中的肃穆之地存有一丝灵气，未至于毁于一旦。
青姒数日前奉妗暮之命来到此处时，也为这惊天的煞气一惊，但景华宫中立已久，她不便介入，和两方统帅打了个招呼后白日就飘着一朵云躲在不远处偷懒。
仙妖二族皆知上古界门藏于擎天柱上的空间中，这百年来也未曾做得太过分，交战时皆有意避开此处，如今两界关系越发紧张，青姒的到来倒是使得此处僵局一缓，毕竟无论仙妖，都不敢拂了妗暮真神的面子，她不愿上古界门前杀戮成灾，两方统帅便只能稍稍偃旗息鼓。
青姒单腿横卧在云上补眠，一阵狂风扫过，眼一睁，便见阿玉身着深红妖甲，扛着一把染血的巨刀站在她面前威风凛凛，眼角斜挑犹带煞气。
“这是闹的哪一出？”青姒挑了挑眉，从云上甚是不雅地爬起来，盘着腿道。
“也不知仙界最近在发什么疯，那些上君全跟不要命了一般，我刚才在黑迷岛和金曜战了一场，正要回妖界禀告，路过此处，听说你在这，便插个空来瞧瞧你是死是活。”阿玉把青姒一脚踹远，给自己挪了个地坐了下来。
“你们进攻了百年，仙界又不是泥捏的，自然也有脾气。”青姒没好气道，对阿玉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行径嗤之以鼻。
“这次不一样。”阿玉神情有些凝重，缓缓摇头：“仙妖之争虽无法避免，可除了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除了水云之涧，两方争斗一向并不严重……算了，你向来不管仙妖之争，我们难得见面，就不说这些了。”
阿玉和青姒交好，这百年她也曾绕过仙界中人去景华宫拜访过几次，是以知道凤翎沉睡百年之事，只不过近年仙妖局势紧张，她一直守在苍穹之巅，便没再去过。
听见此话，阿玉神情古怪，憋了半晌才道：“这些妗暮真神，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会折腾人，阿雨也太可怜了。”
青姒苦笑，没有搭腔，反而提起另外一事：“听说妖皇将芈黛召回了妖狐一族，如今也在边境执掌一方？”
阿玉哼了一声，神情漫不经心：“沧冥就喜欢整些事来膈应我，当初妖界元气大伤，芈黛自荐镇守边界，她一身妖力不俗，沧冥自是不会白白放过送上门的苦力，这百年她倒是没有负了沧冥的期许，如今妖界最难守的水云之涧便是由她坐镇。”
水云之涧？青姒凤眼一眯，神情有些异样。
“妖皇倒是懂得不拘一格用人才，难怪百年时间便将妖界治理得更甚往昔。”
阿玉是什么眼力，自然能看出青姒顾左右而言他的心思，撇了撇嘴，笑道：“暮灼没再去景华宫找你，怎么，失望了？”
百年前阿玉一时心血来潮，绕道去了景华宫，不巧正撞见天宫帝君暮灼对着这脾气火爆的青姒表白的一幕，她一向觉得仙界中人虚伪做作，难得寻到一个对胃口的青姒，自是不愿她一头扎进火坑，是以对青姒毫不留情踹了暮灼的壮举深表赞同，但这百年，也没少拿这事来打趣她。
青姒脸一板，眼角抽了抽，道：“胡扯。”
“青姒，说正经的，我倒是要收回百年前对他的评价。”阿玉正色摆手：“你应该知道水云之涧，那里是仙界另一入口，濒临四海，妖兽众多，是仙妖争斗最凶之处，沧冥一直想拿下此处，每年增派的妖兵不知凡几，但一直都未成功。我敢肯定，换了仙界任何一个仙君，都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你何时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了，当年不是还笑他难成气候，让我远着点吗？”青姒皱眉道，有些不信。
百年前，自她将暮灼从景华宫赶走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这些年来也甚少打听他的消息，只知道他驻守水云之涧，已有百年未回天宫。
“我活了几万载，倒是极少有看错的时候，不过暮灼……我确实是看走了眼。”阿玉神情微凝，道：“这百年时间，芈黛曾强攻水云之涧不下千次，战况惨烈之时常有，据我所知，哪怕很多次已经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暮灼守在水云之涧仙界边缘，从来未曾退过一步。”
青姒有些动容，绕着红发的手一顿，朝阿玉看去。
“虽然暮灼是我妖族的敌人，但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若不是实在不愿看到芈黛那张妖精脸，我早就去水云之涧和他过过手了。”
见青姒低头不语，阿玉笑道：“这么婆妈做什么，我看你还是有些记挂那小子的，暮灼除了出身有些膈应人，其他的也还过得去，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仙妖大战后他还能活下来，不如试试得了。好了，我赶着回第三重天，你自己保重。”
说完也不管青姒，干脆得紧，飘忽着来，一眨眼忽悠一下就远去了。
青姒苦笑一声，见阿玉消失，微微一叹。
她和暮灼，缘不对，份不对，日后更是没有半点可能。
她只是诧异，在阿玉口中，短短百年，当年那个温润和雅的青年，竟似已变了个人般……也许，青姒看向远方，神情有些悠远，是她从来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青姒帝君！”远远的，一人从仙将阵营处飞来，青姒看着来人，眉头微微一皱，倒也没有似往常对着其他仙君一般避之不及。妗暮凤凰一族善战，不少族人被派遣至此处，现在飞来的，正是凤凰一族的二长老凤崎，这凤崎虽古板，却极是爱护族中子弟，当初青姒，曾听闻他在青妩上尊面前为她求过情，是以对着他，青姒倒有几分敬重。
“凤崎长老，何事寻我？”青姒起身，淡淡问道。
凤崎并不为青姒和妗暮如今的亲近关系而故意套热乎，仍是和百年前遇到时一样的态度：“青姒帝君，天宫传来谕令，青妩上尊有一道密信希望由你送至一处。”
青姒面色不虞，道：“凤崎长老，你应该知道妗暮真神有令，景华宫不准介入仙妖之争。”
青妩上尊对她下令送信，真是可笑。她转身欲走，但看着凤崎皱着一团的表情，道：“难道整个天宫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倒不是如此。”凤崎显然也有些苦恼：“水云之涧和此处界门相隔甚远，一路上妖兵遍布，青妩上尊担心寻常仙君不能将此信送至，我本想亲自前去，只是近日仙妖局势愈加紧张，我担心那些年轻的族人贪功冒进，有些不放心他们独自留在此处。”
凤凰一族年轻的精锐几乎尽在擎天柱下，难怪凤崎担着一副老骨头也要守在这，凤池其实对凤凰一族的传承和壮大并不放在心上，若不是那几个长老几万年来兢兢业业，恐怕凤凰一族老早就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