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荼靡
那是一件偏墨蓝色的衣服，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这些花纹都是萧兰特意请教沈馨绘制的，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楚缙接过小翠双手捧着的衣服，衣料一摸便知是沈家独有的，上面的花纹很平滑，略微有些凹凸立体的感觉。
大年三十要穿新衣和家人们一起守岁，今年萧兰想带着楚缙到沈家守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后，再一起去散步消食。
对联还是由楚缙写完，俞二在一旁看着而已，顺便提醒楚缙，他们不能在芙蓉城逗留太久，必须在元宵节前赶回燿都。
楚缙知道以萧兰的身子骨，不可能舟车劳顿抵达燿都，所以他脑海里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想将百年来没有变过的皇都位置，定在秦泗洲的芙蓉城。
当然，这个想法若是真的提出，定会遭到朝堂之上所有文武百官的否定，所以楚缙这个想法也只能藏于心中，无法表达出来。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在前往沈家时，楚缙在马车里终于说出了这句憋了大半天的话。
萧兰轻轻靠在楚缙的肩膀上，缓缓说道：“都不重要了，你在我身边还愿意陪着我就好。”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这个新年对于萧兰来说过得异常的缓慢，直到楚缙又要再次回燿都，萧兰在他的马车里放了一份信，能不能发现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楚缙刚坐稳皇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还有一部分官员上奏选秀女一事该提上日程了。
聖国被未知名的病肆虐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些病几乎全部消失了，东炎州的百姓们也逐渐脱离贫困，每家每户几乎也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十月的一日，萧兰重新做了一把扇子，这次扇子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把非常普通的白扇子。
她和楚缙已有小半年没有见过面，沈夫人时不时会询问一下，她这个女婿到底出去做什么生意了，可以离家这么久。
每次萧兰也只是笑笑，让沈夫人无需着急，她的女婿真的在一本正经做生意，绝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来，也绝不会辜负她。
“咳咳...咳咳...”萧兰看着手中的白扇子，猛然咳嗽，一口血吐在了白扇子上，白色的扇面被染上黑红色鲜血，萧兰失去意识前，突然想起了去年和楚缙吵架的那天。
那天，汤婆子她不觉得暖和，能让她暖和的只有他牵着她的手时，两个人彼此手心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温度。
一只白鸽，在入夜时飞入了燿都的皇宫里，白鸽停在了楚缙的书房窗户边，此时楚缙还在看着奏折，是关于东炎州土地改动一事。
俞二在一旁站着，拿下白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从小竹筒里拿出字条，上面写着：夫人病危。
这四个大字让俞二拿着字条的手抖了一下，字条落在了地上，引起了楚缙的注意，他站起身，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字条，那四个大字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俞二，立刻备马，备马！”楚缙此刻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的双腿好似被钉在了原地。
“公子，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离开啊！”聖国的大小事都需要楚缙一手处理，现在聖国的百姓们都在依赖都在敬仰着楚缙这个皇帝。
“我连自己妻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当这个皇帝做什么？我想要让聖国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我是个合格的皇帝，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这一刻，楚缙第一次觉得，他无比的失败，他居然没有办法回到自己妻子的身边，去照顾她，去...陪伴她...
萧兰昏迷了整整两日，这两日以来，小翠寸步不离硬生生两日没有睡，就为了时刻关注萧兰的情况，见她终于醒来，小翠激动无比，马上去请大夫过来。
“唉，夫人，你有什么想做的，想说的，趁现在说出来，让你的侍女记下吧。”大夫为萧兰把脉，叹了六七次气，摇头三次。
“不必了...想说的...早已说出去了...就是现在很累...还想...再睡一会...”说着萧兰又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小翠捂住嘴红着眼跑了出去。
大夫背上他的药箱，走出了房间，站在小翠身旁，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顾公子快些回来见他夫人最后一面吧。”
“呸呸呸，我们夫人会长命百岁的...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越说越哽咽的小翠，双手直接将整张脸捂住，失声痛哭。
“萧兰，你现在最好不要再醒来，尽量将身体机能降到最低，这样你还能撑到楚缙回来。”0723也和大夫一样叹了好几次气，提醒萧兰继续睡，还能拖住生命流逝的速度。
“0723，我觉得，我好像，等不到他回来了...”萧兰就算闭着眼也觉得浑身无力，好累，她仿佛整个人沉入了深海里，慢慢在失去意识。
“萧兰，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楚缙一定会赶回来，你还没向他复仇成功，你还没告诉他，你就是萧兰，你回来了。”0723这不断鼓励萧兰，让她坚信，她真的可以撑到楚缙回来，真的可以。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楚缙赶回来了，这次，他顾不上什么易容术，直接用自己最真实的面容去见他的妻子。
他下马，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他们的房外，推开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直接跪在了床榻边，握住了萧兰冰凉的右手，轻吻她的指尖沙哑的说道：“兰儿，我回来了，我不走了，真的，我不走了，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萧兰缓缓睁开双眼，轻微的别过头，看向楚缙，他是一路骑着马赶回来的，整个人现在哪里像这聖国的皇上。
“夫君，欢迎回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她的双唇毫无血色，说话都费力，却还是要说。
“嗯，我回来了，我不走了，我要一直陪着你，兰儿。”他想好了，无论那群老家伙怎么说，他都一定要将皇都的位置改到芙蓉城，在芙蓉城里建一座新的宫殿。
“夫君，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萧兰努力让自己凑近楚缙的耳边，楚缙赶忙凑过去，无需她费力。
“你说，我听着。”
“我叫萧兰，是燿都萧丞相家的养女，是你最讨厌的跟屁虫萧兰...我回来了，也要走了...楚缙...我成功了对不对...”那滴泪无声的落在他的手背上，灼伤了他整颗心。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那晚她在他耳边的嘀咕，她知道他的一切喜好，新年那晚一向会呆在他身边的她为什么会走那么快，书房那把扇子都有了解释。
原来，她的来世真的应验了。
“你成功了，我爱上你了，萧兰，所以，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在他怀里彻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