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养猪

小时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养猪，在正房的隔壁，会有一个杂物间，专门腾出一块地，靠墙脚用结实的木头打一个栅栏，拦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猪圈。

稻草堆在杂物间没什么大用处，这时候就铺一些在猪圈里。猪圈里还有一个很长的石头槽，是用来装猪食的。猪的吃喝拉撒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块地方，所以时间长了，猪圈就会散发出一阵臭味，需要经常打扫。爸爸一般会拿个扫秃了竹扫把，拎一桶水爬进猪圈里，换掉旧稻草，扫干净猪粪，用清水冲洗，等地面干了再铺上新的稻草。

小猪是从市场里扛回来的，刚买来也就十来斤，开春的时候买到家，父母对它可谓是寄托了沉甸甸的希望。等到年关将至，期待能膘肥体壮，卖个好价钱。由于财力不足，一般每家每户最多也就养两三只。

养猪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喂猪食，一般也是轮不到我喂的，但有时候父母出门干活要晚上回来，中午的喂养就得由我独立完成了。我煮好一桶猪饲料，拎着踉踉跄跄来到猪圈，双腿已经劈成一个钝角了，可猪食还是免不了要飞溅出来。这还不是最难的，最困难的是我得爬进猪圈了，将猪食倒到猪食槽里。

我要克服的第一个困难是翻越猪圈围栏。猪圈围栏大概有一米多，我当时的个子也不会超过一米三，要翻进去得脚下垫个小木凳或垫块大石头。翻进去的时候还得时刻防备两头猪靠近，虽然猪不咬人，但是他们身上的臭味以及鼻子嘴边发出的轰轰的热气还是让人避之不及。好不容易跨进去了，还要伸手从猪圈栏外面将一桶猪食拎进来。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完成了一步，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手脚发软了。可是还没结束，我得一边用虚张声势的吆喝驱赶猪们的靠近，一边将饲料倒进槽里。

猪已经习惯了到点吃饭，因此看我倒猪食就争先恐后地挤上来，我不能将猪食倒在它们头上，就只好用身体拦在外侧，抓紧时间倒猪食。猪们对吃的热爱常常会把我拱倒，我死死地扳住猪圈木栏才能幸免于难。

我前脚刚从槽前退开，后脚两头猪就争抢着吃起来。一时间水沫飞溅，声音四起。我的衣服上净是猪食残渣，气得我真想抽它们几鞭子。

但一切想法未付诸于行动，我又默默地拎了空桶，翻出猪圈，回到厨房将身上的衣服擦洗一遍。

幸好父母不在家的情况比较少见，因此我对猪的讨厌倒也不多。后来，家里又养了猪娘。猪娘就是母猪，产小猪的。猪娘怀着小猪的时候最怕的是受惊，因此要时时提防。过年的时候，猪娘已经大腹便便，开春就能迎接小猪仔的降生了。可是过年前后又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不间断地放鞭炮。远一点的倒不妨事，就怕就近的邻居们放鞭炮，声音太响会惊着猪娘，猪娘受惊了也许会流产或早产，所以爸爸妈妈很是紧张，派我驻守“猪圈”。过年前后，我就成了“驻猪圈大使”，一有鞭炮声响起，我就拿了竹梢鞭子跑进猪圈里赶猪。猪本来就够懒，猪娘更爱犯困，我就不断地骚扰它让它保持清醒，不去睡觉。等鞭炮声过了，我才能爬出猪圈到室外呼吸点新鲜空气。

幸好不辱使命，最后我们家的猪娘顺利产下了很多小猪仔，卖了好价钱，自己家里也留了两只，养得又肥又壮。

当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现代人们常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而我则应该更自豪地说：“吃猪肉算啥，见猪跑又算啥，我还养过猪呢！”养猪的营生虽然脏臭累，但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充实。在“人生经历”这个大匣子里，装入了酸甜苦辣，悲欢喜忧，最终沉淀发酵，只剩下一种滋味，那就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