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过路水境 (二)
春季总是多雨,雨下得多了就会冷,那冷冷的寒意随着千万条细小的雨线如约而至直直吹进船舱里。
这树比余轻清先前在学校里的那些都要高大许多,它的从地上拔起露出的树根足有一个两米粗壮大汉那么粗,在上面还有两三具尸体倒挂在上面。
余轻清现在能做的就是死死的定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不为别的,就是希望绿女不会在这时把她给扔出去,但事与愿违,这味道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余轻清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跑到船尾吐了出来。
等她吐完后,或者是说余轻清在呕吐的时间里,绿女早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正走向她。
余轻清口中那股涩味还未退去,胃里一片酸爽刺痛外加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神奇到让人直升天的‘毒气’更让她心绪混乱。没办法,她也就只能默默祈祷这阵快些过去。
正当她吐完回神时,要回过头来时,一碗冷水突然直泼余轻清脸上。
她没反应过来,也有好一会定住了。
这水把余轻清的脸烧的火辣辣的,眼睛也渗入了些许,等那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入余轻清口腔时余轻清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水,是那碗先前放在桌案上的酒。
酒精入眼,刺得余轻清心脏也跟着一阵疼,挣扎半天都睁不开。她也不敢上手揉,就只能紧捂住自己的双眼,她不解怒道:“你干嘛?”
话音刚落,余轻清捂着双眼的双手就被人强行掰开;这一举动搞得她是云里雾里的。
紧接着感觉有一只手从她的人中鼻尖处重重按压划过。
当下除了能感受到周围的恶臭和冷风之外,那人中的一抹凉意和疼痛更为明显。
绿女那细尖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她难得有心,“我可不希望你死在这里,我还得交差。”
余轻清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因这酒实在是烧得眼睛疼。
过会儿后,等那刺痛感过去,眼睛也在她努力催泪下,终能舒缓一些,除了这个之外;她在一吸一呼之间,竟意外的发现那股恶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桃花的清香。
那唇上还残留着的疼痛,让余轻清瞬间如饮醍醐。
难怪都他们没反应,原来是这样啊!
绿女这会正蹲在余轻清面前,低头看着她。
没有神情,平淡如常。
半响,余轻清出于感激还是和她道了声轻微的:“谢谢。”
绿女见她状态好些后,又像先前那样;起身、转身、不耐烦道:“不用谢我,还有,现在还不是真正到说‘谢’的时候。”
余轻清:“......”
这话说得也对,手里握着的香囊已被她捏的不成形了。
等绿女再次回到船头上时,那睡的老香的划船老者也差不多醒了。
划船老者嗯哼地吸了两下嘴就坐起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酒坛,再上脚踹上两脚确认哪一坛是空的,哪一坛是满的。
他戴着的黑纱帷帽也随着他的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的身形动作,来回飘荡、十分顺滑,等他再抬头时就发现了余轻清。
他先是一愣,然后微微歪着头。
他看着余轻清,余轻清也在看着他。
少顷,他好似很惊讶,带着帷帽对左右转了转,看看四周有何不同。
在确认没有不同后,又把头转向坐在船头的绿女;绿女此时背对着他们。
天气虽然下着雨,但也只是些毛毛细雨,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老者盯了她半响也见她有什么反应,稍许又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余轻清,他带着不解的意味道:“小姑娘你还在这啊?”
余轻清:“......”
她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要干嘛?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她拐到这个地方来。
所以,她在想了一会后,“嗯。”
对于这位看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高手,余轻清也是保留着戒心和好奇的。就比如;他裹着双眼理应是看不见的,可从他的种种行为上来看他于寻常人无异。他行动自如,找东西和看人那也是有模有样的。他是怎样做到的?他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从他讲过的故事过往里,他还没瞎,除了他还是很喜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之外就只剩下那件绒皮毛大衣了。
这时,
从船头传出一声萧响,余轻清闻声望去,见绿女早已站起,也拿出玉萧,手肘高抬、吹凑了起来。
正是绿女的一声笛声打断了余轻清正在沉思的事情;这平稳绵长的玉萧声打破了这片无人区的宁静。
那些在地上盘旋的黑羽乌鸦受了惊吓纷纷煽动翅膀飞出地坑,向着榕树枝头飞去。
“噗噗噗”一群群都飞入树梢,同时也不忘扯着嗓子叫唤俩声提醒其它同类。
余轻清眼眸低垂,
这乌鸦的声音听着真让人感到莫名的悲哀,顿感凄凉。
沉思过后,她又开始留意当下形势;原本还是相隔得有些距离的十几只船只,也不知什么时候都向着一个地方靠拢。
他们并排相距不到五英尺的距离,都停在对着那棵生于湖中心的大榕树下。
余轻清安静坐在船舱里看着绿女吹完一曲,这应该是某种仪式吧——她这样想。
在这一曲目演奏完后,绿女将玉萧收回腰间,驻足观望那棵藏在雾里的大树。
那树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何为这样出神看着?
少许,绿女抬头,朝着浓雾团里的树枝上喊:“白鬼爷,我等奉命出岛处理要务,现下事已办成,待回岛上向岛主复命,还请鬼爷开个门,让个路,我等自有好物奉上。”
这些句子余轻清坐在船舱角落里听得真真切切,也有好奇,为何这片清水境里会有着令人感到揪心震撼的一幕,绿女缘和对着树里高喊?难不成这树上还住着个人?
正想着,一别头正对上坐在对面的老者,只见他一动不动,活像一尊木雕。见他这样,余轻清竟不自觉有些发慌,手里抓着的香囊也被捏到变形,她干脆低下头不再看任何能看见的事物;只是默默低头、默不做声,想以此来降低一些存在感。
因为她不想成为绿女口中的‘好物’,在和老者对视的那一瞬间,余轻清突然理解了先前老者对她提出的那点疑问。
余轻清心里直呼:好家伙,把我从大老远绑来,原来价值是这里!
绿女一嗓子的叫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那团白雾里照样静静悄悄的,一如始初、没有任何反应。就如现下四周都有人,却也如无人般的死寂。
等了稍许时候,绿女迫于无奈,再次拿出玉萧、放上薄唇。
潇声绵长、悠悠扬扬曼妙的美声再次响彻这片空旷的水域。
好在最后绿女得到了回应,要不然再多等一秒余轻清都觉得她可能会把那颗树给连根拔起,扔到水里。
下一刻。
那白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退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