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后人

三两个星期的间隙，我会回家一趟，或者就是节假日的时候，我会在家待的比较久，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希望我去帮他们解决一些小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即使我们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会很多东西的“大学生”。

那两个老人，早些年的时候身体还算康健，膝下养着三个孙女，有一个儿子，和儿媳一起，常年在外打工，我的年纪，和他们家的大孙女差不多，那时候也会经常去找她一起玩耍，她家与我家相距不过两三百米，中间隔着两户人家。或许也正应如此，后来他们愿意找我帮忙一些小事。

那时我们都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她的父母在外挣了一些钱，于是决定在家乡发展，不再留下孩子出去了。过了没多久，她的父母和她的爷爷奶奶不知出现了什么矛盾，最后愈演愈烈，终于分了家。就那以后，她们兄弟姐妹五人，同父母一起，和他们的爷爷奶奶分家了，那时她家还没将后来的大房子建起来，于是两家人都住在那座土墙瓦房里，中间的那间堂屋，仿佛是一条隔在“两家人”之间的裂痕，谁也不愿踏过界，到后来，甚至连话也不再说了，那些年被他们养在膝下的孙儿们，和他们的情义也在三两年间便迅速土崩瓦解般消失不见。

那时她的父母才回来不久，与我而言那是两个很陌生的长辈，小孩子对这种不熟稔的人往往会心存害怕，于是后来我便不再常常去找她了。

那个奶奶来找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家的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了，我还十分疑惑为什么不让她去看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她的奶奶强作不在意地：“她？他们现在都不和我们说话的”，我后来回忆，才从她的一些细微表情处察觉出她的难过和愤懑。但那时不像现在这样敏感，甚至都没能感受出来她的这些情绪，我甚至有了一些不耐烦，因为听到她的叙述，我自认没有能力去替她解决，更没有把握教她怎么去应对，但她仿佛丝毫没察觉到我的抗拒，只说去看看，还一直认为我一定懂得，并直言就算是她才上一年级的小孙子也是会调的，因为以前曾替他们调出来过，只是后来他的母亲不让他再调。

我有些脸热，因为我确实不会，且有一点自尊心作祟（那时我家还没有电视机），怕去了真的不会惹人笑话，但她说只要识字都会，我便没有理由拒绝了，于是答应她晚饭过后就去她家帮她调。

后来确实成功调了出来，也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只要识字便会调，我按照她描述的那样调出来，并一遍一遍的演示给他们看，希望他们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时不至于如此无助，那天她们似乎已经学会了，并向我表示了很热烈的谢意，让我感到十分惭愧。

我不知他们后来是否又遇到了那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有没有忘记我曾经跟他们说的处理方法，但他们后来也没有找过我，我想，他们应该是已经学会了吧。

他们现在已经很老了，两个老人的腿脚都患有严重的风湿，有一次我甚至都听到了关于那个爷爷时日无多的传言，后来他还是挺了过来，我想，他是知道的，如果将来他们两个谁先走了，剩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