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季临

又下雨了，南方多雨，夏末尤其多量。想到上学路上的一地稀泥，她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有些泄气地背上书包，抓起雨伞就往外冲，学校离得有些远，下雨的时候走得又比往常慢，就只能把出发的时间再往前推了。她一边将手里的伞撑开，一边伸出一只脚踏出遮雨的房檐，脚上的鞋跟瞬间被黝黑的泥土附上，变了个模样，下一刻，两只鞋便又成为一双了。

她不是讨厌下雨，也不是讨厌泥土，相反，她还很喜欢，只是想到这样一双鞋，踏进那地板都拖得发亮的教室时，在她身后蜿蜒出的泥印，她就已经开始愧疚了。

小道旁的野草长势惊人，特别是像这样的雨天，那一路的狗尾巴草、蒿枝以及那从庄稼地里伸出来的，及腰的庄稼叶，会打湿她原本干燥温暖的衣服，等终于到了学校，除了那逶迤的脚印，还有一双湿透了的鞋子走路时会发出的声响。

这些事情，如果天气很好，是不会发生的，想到这里，就不免会埋怨这湿漉漉的天气了。

她将裤脚挽得高高的，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里，是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她一边走，一边用树枝将前方的水滴打落，或者直接拨开那茂盛的草叶。

过了那段草叶生长最茂盛的路，她就将裤脚放下来了，因为再往前走一段，就会遇见人了。

脚踏上公路的地段，她就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来叠得厚厚的一手纸巾，开始擦拭鞋子上沾着的湿泥，这纸，是提前备好专门擦鞋的。但那些泥始终都没能擦干净，只擦去了一部分，她往公路凹凸不平的地方，用手沾上坑洼里的积水，直接用手洗了一会，看起来终于像些样子了，便停了手，继续往学校去了。

这是她每个雨天上学路上的基本步骤，然而她每次到了学校都会发现，脚上的鞋子总是显出脏污，但其实，每天早上出发前，她的鞋子还和其他人的一样干净。

每次她以为自己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到了学校就会发现，教室里的人里，还是自己的鞋子最脏，自己踩过的地方，该有的泥印一点也不会少。她试过用塑料袋套着鞋子走那一段路，可塑料袋总是走着走着就破了，还会把更多的泥弄在鞋子上，又试过踩在草丛里，可那样鞋上沾上的，只会多一种草籽。

早自习开始时，她才终于赶到，小腿以下是湿漉漉的感觉，可脸上却一直淌着汗，这是走的太急了。湿透的鞋子穿在脚上很不舒服，可更不舒服的，是和别人站在一起时，他们穿着的鞋子太干净了，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幸好许多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幸好大家都没注意到。

幸好一年只有一个夏天。

幸好那些草丛只活到秋天。

幸好自己穿的是布鞋，她想，很快就会干了。

“要是什么时候那路......变得......”“要是什么时候学校......离家近......就好了”，那样的话会怎么样呢，她想，她还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