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警察署上演浑浊案,大阴谋瞒天渡陈仓(二)
“慕老板,这是今天的酬劳,辛苦了您了……”,丫鬟胭脂掀起门帘走进,打断了慕香玉的思绪,她将一个布口袋轻轻放在慕香玉梳妆的案头,眉眼温柔地看着慕香玉那尚未卸下妆容的俊俏面庞。虽说只是一名丫鬟,胭脂却是沈维先老爷子最为关爱的一名下人,她聪明伶俐更善于察言观色,自小在沈家长大,被沈老爷子看做是亲女儿一般看待,小时候跟着少爷一起读过私塾,如今已是常常陪伴沈老爷子左右、出谋划策、知冷知暖的小棉袄。沈维先在皇宫大内侍奉老佛爷时,在去寺庙进香的途中救起一名快要饿死的女童,便是今日的胭脂。而那大少爷沈诚,来历则更为曲折。
早年时,沈维先因烧得一手绝活儿好菜,成为皇家大内深得老佛爷器重的御厨,他也因此与皇亲国戚私交甚深,受皇恩的照顾,娶了王爷府上的贴身丫鬟明秀做妻。一年,曾有一名皇亲远戚因被栽赃陷害命丧午门、罪及家人株连九族,抄家时那皇族仆人带着那远戚的一对男婴死里逃生,却在逃亡中被人窃走一婴,那仆人一路被追杀,走投无路,私下将那剩下的一名男婴托付给那皇亲的挚交沈维先抚养,沈维先开始料想自己尚未曾有子嗣,在府邸抚养着孩婴,定能“带来好运”,也算是“养儿防老”,便是后来的沈诚。
“谢过胭脂姑娘。”慕香玉看着那口袋,轻轻地叹着气,将那玉佩随心放在梳妆镜前的台面上,对着镜子不禁再次叹着气。
“慕老板难不成有忧心之事?不知,可否与胭脂分享一二?”胭脂姑娘试探着,关切地看着慕香玉。那目光中或许还带着丝丝柔情。
“胭脂姑娘,今日之事,怕是我们都为之震动。我慕香玉与姑娘相识多年,也不怕姑娘笑话。我虽表面成就了一番事业,可如今却还没有一所属于自家的戏楼,辗转流离、受人所制,那胡会长曾对慕某不薄,曾有意为慕家班建一座戏楼。如今胡会长西去,慕某不知还要渡过几个春秋,才能让膝下弟子自成家园,实在是羞愧担忧,百感交集。”一边言罢,慕香玉一边卸去脸上的脂粉,露出素颜、眼中闪烁起泪光来。
“慕老板,小女见识浅薄,但也能看出慕老板是重情重义之人。”胭脂说着,走到慕香玉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慕老板,您只念胡会长对您的恩情,却不知他早已是日本人的傀儡,身为会长,非但没有捍卫麒麟街商家的利益,却仰仗着日本人的仗势横行商会,结仇深广,这麒麟街上就有好些个仇家与胡长安不共戴天却敢怒不敢言。仇有几深,可想而知。如今胡长安灰飞烟灭,所幸在这麒麟街,人们还没有把慕老板看做是胡长安的嫡系,此时慕老板顺势即不再做他的宠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着胭脂一席话,慕香玉呆坐半晌,料想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恩人,竟是这般一个置民族大义于不顾的苟且之人,不觉更加心凉。“还是我平素痴于练戏,竟不知这些……”,想着自己糊里糊涂,险些成为胡长安的“一丘之貉”,慕香玉的心情猛然泛起一阵无法形容的惆怅。
“无妨,慕老板,以您在滨城的名气,即使少了一个胡长安但也无妨!这票友里,难不成还出不来一个金主吗?!您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听着胭脂的话,慕香玉似乎有些许莫名的宽心,想着胭脂姑娘如此宽慰自己,顿时又觉得有些无以为报,“胭脂姑娘,今日动荡,沈老爷必定难解心结,相比之下,我的事已不足一提。今日,你家大少爷被掳走,还不知怎样……”
“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胭脂说到这里,神色大不如方才,“我家老爷自从远离京师,早已没有了从前的依仗,如今在这麒麟街,靠的也是一手的绝活儿,才得来这众人的捧场,如今落了难,老爷又病倒,又有谁肯来撑腰?”
胭脂的一席话,忽然让慕香玉惺惺相惜起来。心想,这曾经的御厨尚且不能摆脱这世俗的尘扰,更何况自己,一个出身低贱的素人?想到这,觉得这沈家与自己似乎是一样忧心的了。
话说沈诚,被警卫带到魏炳坤的办公室,手却还被捆着。
“松绑!”魏炳坤随意地摘下警帽,娴熟地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回头朝着警卫说道。
警卫随即便给沈诚松了绑。看着这红木雕漆的警署办公室,柜子里的摆设动辄都是宝石玉马、翡屏金蝉,沈诚心里已对魏炳坤的脾气秉性了解了七八分。
“坐吧!”魏炳坤坐在办公桌前,颐指气使示意沈诚坐在他对面。“你们出去”一干警卫人等得令赶紧退出门去,只剩下沈诚与魏炳坤两人。
沈诚毫无畏惧地看着魏炳坤,一言不发,只想看着魏炳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家少爷,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魏炳坤说着,顺手递给沈诚一只烟。“不抽,抱歉。”沈诚依然面如冷铁。
魏炳坤自顾自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舔了一下嘴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我没杀人,也没欠钱,你抓我来,天不经,地不义!”沈诚字字铿锵。
“哼!”魏炳坤歪起一边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说没杀,就没杀?未必吧?!”说着,深吸了一口烟,两个鼻孔仿佛烟囱般吐烟出来,“我说沈家少爷,你不会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说完,魏炳坤得意地往椅子背里一靠,轻蔑地看着沈诚,慢条斯理地说,“大少爷,你需要知道,你现在呆的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什么处境……相信你这留过洋的人,应该,比我们都聪明吧!?”
沈诚看着魏炳坤,异常冷静,“我没杀人。”
魏炳坤冷酷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你杀没杀人,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说完,魏炳坤将手中将燃尽的烟狠狠掐灭在烟缸里,“但是,你现在,还有机会决定自己,是死还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