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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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而后,经过两个小时的排查,警方又在尸体周围的一公里的范围内发现了一个内部有身份证、工作证的钱包,并且他们还在附近的河岸发现了零零散散的血液。直到凌晨两点多,大家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已经奋战了四个小时了,彭旭才决定先收队,只留一部分警力交替着进行后续搜查。

赵帅恒在彭旭开口说“收队”的瞬间就奔向了他的车。

“你不回警局吗?”安奕琳问。而赵帅恒只是匆匆忙忙的向她挥了挥手:“我得先回家洗个澡,不然我都发臭了。”

*

当赵帅恒再次归队的时候,大雪已经彻底停了。

赵帅恒裹紧了他新穿上的深褐色的大衣。他一边上楼梯,一边不自觉的用手背蹭着他的胳膊,而后,他在三楼的老旧的楼梯处遇见了安奕琳。

安奕琳手里拿着刚取回来现场勘验报告,显然,她是刚从鉴证科那里出来的。

“怎么样,有没有新线索?”赵帅恒和安奕琳边走边说。

安奕琳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死者的身份倒是确定了。”

“是谁?”

“她叫廖倩。是M省工艺美术学院的老师。”

“M省工艺美术学院?”赵帅恒皱了皱眉,因为这个学校刚好有他极为熟稔的人。

不过这应该是巧合吧?赵帅恒想着,他和安奕琳一前一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办公室时,刚过凌晨五点的办公室里已经满是烟味和咖啡味了。

“你们熬夜一通宵?”赵帅恒问。

“不是。我们还回去睡了三个小时,真正熬通宵的是徐煜阳。”

赵帅恒的心里一“咯噔”,他只觉得自己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心情不好了。“他也算我们的队员?”赵帅恒心里想着,他把视线落在了办公室的西南角落。

他看到彭队前两天带来的新队员——徐煜阳此刻就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他安静的低着头。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尺寸偏大的深褐色的毛线外套,一头深棕色的头发有些随意的推在头顶,但是与他头发的“随意”成反比例的,是他的挺直的后背和他认真专注的眼神。他的背挺得非常直,眉头微皱着,眉头下的带着白边眼镜的眼睛始终盯着他手边的资料,手指一边翻页,一边做笔记,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无他无关,只有他手下的资料是他此刻的全部。

“呵,他坐这么直不累吗?还想体现自己‘身残志坚’呢?”

安奕琳则使劲掐了一下赵帅恒的胳膊,“彭队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是嘴巴太毒了。”

而后,当彭旭和他们的另外一位网络调查员——胖胖的、有点像大白的高方政也抱着一叠资料进来之后,第一次案件分析会便开始了。

*

【——12月27日“彩虹桥女尸案”现场勘验情况——

“2023年12月27日晚21时20分许现场勘验:在高新区连心路彩虹桥东侧发现一具女尸,26岁,死者系M省工艺美术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老师,廖倩。现场发现死者工作证、身份证和驾照等证件。死者被发现时全身赤裸,面部遭强硫酸毁容,咽喉到胸腹部被人用利器剖开,双手合十,悬空置于胸前,呈睡觉姿势,右手手腕处有E字形伤口。现场东侧400米处垃圾场内发现黑色塑胶袋,里面有一无商标矿泉水瓶,内装有少量(不多于15ml)死者血液,同时发现瓶身处有一处17cm的掌纹……】

在进行案件分析之前,彭旭首先将新鲜出炉的现场勘探报告分发给了众人,然后让大家自由发言。

安奕琳手拖着腮,她建议首先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进行调查,因为死者是老师,接触的人员既不广泛,又不复杂,所以可以重点调查死者在学校的人际关系,而介于死者死相惨烈,所以她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更大。

而赵帅恒则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

因为根据高方政在网络上搜集到的资料——她生前的前几天曾经在社交平台上私密的联系过私家侦探,所以赵帅恒怀疑廖倩在死前很有可能正在调查自己的新婚丈夫刘新实,因此,他建议再反复调查死者的丈夫有没有为死者购买过巨额保险,并且再彻查刘新实的不在场证明。

“毕竟,在夫妻双方不和的前提下,按照以往的经验,丈夫谋杀妻子的概率能高达93%。”阐述到最后,赵帅恒信誓旦旦的说。

而后,当所有人都发表完自己的看法之后,现场唯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就剩徐煜阳了。

赵帅恒犹记得前天彭旭第一次将徐煜阳带到他们面前时说的话。

他说徐煜阳19岁就从麻省理工大学博士毕业了,是麻省理工大学排名前十的最年轻的心理学和社会学双料博士生,毕业后,他也一直在从事刑事案件的心理研究工作——他在省犯罪心理研究室担任了两年的研究员和任课老师,然后两年前因为事故而转到了市局工作。

一想到这,赵帅恒的嘴角不禁就扬起了起来,他看向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徐煜阳,“喂,你有什么看法?我听说你对案件的分析很有研究。”

徐煜阳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有想到赵帅恒会主动提到他,这使得他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疑惑的灰色。

“哦,抱歉,我忘了你都没有去过现场。你大概也分析不出来什么。”

徐煜阳却当场打断了赵帅恒:“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过彩虹桥?”

“你去过?”

徐煜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以前过去。”

“那好,那你现在就可以谈谈你的思路。”

赵帅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看向徐煜阳,只见徐煜阳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好像还在犹豫,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挣扎,他舔了一下嘴唇,他的眼睛里释放出一种坚毅的笃定。

“我的想法有三点。”

安奕琳和彭旭鼓励的看向徐煜阳。

徐煜阳舔舐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我的第一个想法和安奕琳一样,就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去学校,寻找受害者的相关同事或学生,因为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并不是受害者的丈夫。”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赵帅恒立刻反驳道。

徐煜阳则平静的翻开了手边的档案,缓缓地说:“第一,如果凶手是死者的丈夫刘新实的话,他没有必要用找么残忍的手段对付死者,他们是新婚,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仇恨;第二,如果凶手是刘新实的话,他不会把死者毁容,同时又把死者的证件仍在现场附近,这太矛盾了;第三……”徐煜阳看了一眼赵帅恒,而后又将眼神移开了:“第三,‘丈夫谋杀妻子的概率能高达93%’的这个统计数据并不准确,它的前提是针对已经有过家暴史的丈夫而言的。而真实的数据,虽然也超过了50%,但是要比它小很多。”

徐煜阳说完之后,赵帅恒的脸都变成了青白色。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徐煜阳完全没有去特意注意赵帅恒的态度,他接着说;“第二,对于这个案件,我认为非常值得深思的是死者死时的姿势。”他说完,简单的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双手合十,悬空置于胸前,“死者是被勒死的,她死亡时肯定不会是这个姿势,所以这个姿势肯定是后来凶手特意摆放的。而这个姿势本身也充满了矛盾,因为它太平静了,像睡觉一样,可是按凶案现场的情况看来,凶手肯定是恨透了死者,所以我觉得这一点值得考究,它很有可能说明了凶手在杀人时存在某种矛盾的心境。”

“什么矛盾的心境?”彭旭坐直了身体,他认真的看向徐煜阳。

徐煜阳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自我怀疑。“他的心境有两种可能性。”徐煜阳说,“第一,就是凶手本身是个胆小怯弱的人,他对死者憎恨至极,所以冲动犯了案,但是因为胆小,他又对‘杀人’这件事其实充满了不安和愧疚;第二,就是凶手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精神有潜在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当徐煜阳说完之后,现场安静了许久,似乎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他的话的合理性。直到最后,彭旭首先打破了这种沉默。他首先赞同了徐煜阳的观点,而后,他结合大家的推断给每名队员布置了任务。

在布置任务的时候,彭旭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把赵帅恒和徐煜阳分在了一组——去M省工艺美术学院调查死者的同事和人际关系。

“什么?”

赵帅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当场就站了起来。而彭旭却没有搭理他,他只是温和的看向了徐煜阳:“你怎么样?”

徐煜阳愣了一下,他的嘴巴也似乎在此刻结巴了,他也只能尴尬的说了句“没问题”。

彭旭满意的看向其他人,他用洪亮的声音压住了赵帅恒的不停冒出的反对声。“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大家现在就开始行动吧。大家辛苦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