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蒋凡？！
那个差点害死自己、同时溺毙在冰水里的蒋凡？！
徐煜阳陷入自己的震惊中，彭旭的话还在耳边继续。
“徐煜阳，根据调查出来的资料，蒋凡的母亲——也就是这次的劫持人质的女人，她叫霍余敏，她常年在在M市打工，很少回家。她可以说是用了她毕生的心血供养了蒋凡读书、学艺术，在蒋凡出事后，她那边一开始并没有动静，直到三个月前，她忽然就开始在蒋凡高中的艺术班、他读的大学——也就是宁妍所在的大学奔走、问询，因为她说她不能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听话的孩子竟然会杀人。而大概是在半个月前，她最终找到了这个在蒋凡考大学时精心辅导过他美术辅导教师。据高方政查出来的资料，在十天之前，霍余敏就曾经大闹过这个美术老师的画室，因为霍余敏非要这个教师‘认罪’，认罪是她给姜凡灌输了极端了思想，最终让姜凡走向了不归路。为此，附近的派出所还出警了，留下了出警记录。”
徐煜阳躲在狭窄的过道里听完了彭旭的话。但是听完后，他更诧异了，“也就是说，霍余敏认为这位美术老师间接害死了她的儿子，所以这次她才会冲动杀了这位美术老师？”
“对，很有可能。”彭旭说，“徐煜阳，看来现在霍余敏的精神和生前的蒋凡一样，已经出现了精神障碍，而你又是间接‘害死’蒋凡的人，你这样太危险了，要不然我换个人？”
彭旭问，而他的话音刚落，女人更加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传了出来。而同时发出的，还有小女孩因为害怕而越来越揪心的抽泣。”呜呜……”
徐煜阳知道现在换人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也没有再耽误，他就立刻给身边弄得特警队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会进入房间。
“我没问题，彭队。”徐煜阳扶了一下耳麦，“我知道这个案子的全部过程，我应该能够更好的和她沟通。而且霍余敏也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害’死他孩子的警察，所以没问题。”
“那好，你一定要小心！”
*
一分钟后，当徐煜阳梳理好了情绪之后，徐煜阳轻轻的推开了门。
徐煜阳精神高度紧张，这不仅因为这个霍余敏的身份，更因为他虽然以前经常在市局做犯罪心理的研究，但是实际上以“谈判专家”的身份与凶徒展开谈话，他还是第一次。
徐煜阳小心的走着，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慢慢的走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而走到桌角处时，因为他的腿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家的女主人的倒在地上的身体，所以徐煜阳吃了一惊。
徐煜阳缓了下神，他看到女人晃动的非常僵硬，再加上桌角处那大片的、超过了人类最大失血量的成滩的血液，徐煜阳就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女人确实早就已经死了。
徐煜阳心下一凉。虽然遗憾，但是这毕竟也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毕竟他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徐煜阳离开了女人，继续往前走，而就在这时，刚走几步，一个歇斯底里的喊叫忽然就划破了整个安静的环境。
“谁——你是谁——站住！”霍余敏大叫。
徐煜阳立刻停在了原地，举起双手，“您好……您是蒋凡的母亲对吧？我是警局的心理专家。我想和您谈谈……您看，我没有带任何武器。”
在客厅的昏暗的灯光下，徐煜阳看到女人骨瘦如柴，双眼深陷进窟窿一般的眼窝里，眸子里透露出惊慌却又凶狠的摇曳的光。在本身就很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就仿佛两盏晃荡的鬼火。
“我不需要谈！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女人大喊。
徐煜阳尽量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前进的每一步显得具有侵略性、冒犯性。
“您是霍余敏对吧……我知道您……您可能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您也可以和我谈一谈……我可以帮您……”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我儿子已经死了！你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不然我割了她的喉咙！”女人歇斯底里，她晃动的刀子差一点就划破女孩稚嫩的皮肤。徐煜阳赶忙停在了原地。
女孩哭着，但是因为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布，所以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徐煜阳对女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没关系，叔叔一会就来接你，”他说着，看向女人。“好，好，您先静一静……”
徐煜阳知道自己刚才还是有些心急了。所以此刻，他停在了原地，
徐煜阳尽量观察着霍余敏的呼吸和她表情上的变化，直到又过了五分钟，他觉得时机再次到了，他才再次开了口。这次，他的声音更加细微，但是却也更加坚定。
“蒋凡长得确实和您很像。”
一句话，足以让霍余敏立即红了眼，同时她也分了心。
“你认识我儿子？！”
“对……”徐煜阳小心翼翼的说，语速更加平缓：“我认识蒋凡。不然，我也不会自告奋勇来这里劝您。您看我……”徐煜阳点了点自己还未脱离的手杖，“谁会让一个没有反击能力的警察过来‘制伏’您？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不是来‘抓’您的，我是真心来‘帮’您的。”
徐煜阳停顿了一下，等待霍余敏的消化，而从霍余敏脸上瞬间散去的恐惧和敌意上看，徐煜阳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所以他决定继续。
“您知道吗？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能从您的样貌里看到蒋凡的影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蒋凡的个头很高，比您要高很多，他的眼睛比您的也要更大一些，鼻梁更高一点，还有脸庞……”
徐煜阳说着，他左右稍微移动了一两步。“因为蒋凡在大学时也曾经被他杀害的人欺负过，他们打伤过他的左脸，所以他的左脸和您相比……”
“相比怎么样！？”
“相比……不好意思……您能不能把窗帘拉开一点，光线太昏暗了，我看不清……”
霍余敏几乎不假思索的，拉开了一点窗帘。
缝隙处，随着外面的霓虹灯的光投进了进来，徐煜阳松了一口气，因为即使这道缝的视野有限，但是他至少也算完成了彭旭交代的一项任务。
“左侧的脸怎么样？”霍余敏接着问。
徐煜阳将视线从窗户转移到了霍余敏得脸上。
“我没有记错……他的左脸的颧骨要更大一点，更高一点，和您不太一样，蒋凡的颧骨左低、右高。”
听到这，霍余敏忽然眼睛就红了。“你真的认识我家凡凡……你果然认识他……你一定知道，我家凡凡是好孩子……”
“是，他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很可惜的好孩子……”
“那是有人在误导我家凡凡！”霍余敏突然加大了音量，“那是有人在害我家凡凡！就是这个该死的女老师！一定是他！不然我家凡凡不可能会那些画那么痴迷……！”女人说着，因为她的刀再次出现了猛烈的晃动，好在，她并没有伤害到女孩。但是即便是这样，女孩害怕的、几近崩溃的样子也已经表明了她已经接近了极限。“叔叔……救命……”她呜咽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徐煜阳忧心的看着女孩，而后他在取得了霍余敏的一些信任之后，开始劝说霍余敏先把女孩嘴里的布拿出来。
“阿姨，您也是母亲。您知道吗，人在哭泣的时候，鼻黏膜会出现水肿，形成鼻塞，而您又堵住了她的嘴……她会憋死的……您难道希望这个无辜的女孩也像可怜的蒋凡那样……窒息而死？”
霍余敏愣了一下，她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所以她用了一点时间权衡她要怎么做。
然而，从她的悲哀的表情上看，徐煜阳已经知道了，霍余敏虽然这次杀了人，但是她依旧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果然，不一会，霍余敏就用颤抖的手，拿出了女孩嘴里的布。
“我……我只想为我儿子报仇……我不想伤害其他人……”
徐煜阳悄悄的上前，试图直接把女孩拉过来，“那如果您真不想伤害她，您可以先把这个孩子交给我……”
霍余敏仍然喃喃的哭泣着，“我……我……”
徐煜阳慢慢的，悄悄的，如同正在接触一个细碎玻璃一般，碰到了女孩的胳膊。
霍余敏没有反应。
徐煜阳紧张到了极点，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他把女孩拉到了自己身边。但是也就在这时，因为女孩已经坚持了太长时间，她也是一直靠着霍余敏的挟持才能站稳，所以突所以如其来的松弛却让她猛地身子一歪，“呜哇！”女孩一叫，差点跌倒，而后霍余敏也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她立刻再次撑住女孩！把女孩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不许走！”霍余敏大喊。
而因为那一瞬间，霍余敏手上的刀离开了女孩，所以徐煜阳的耳机里忽然就传来了彭旭的大喊：“徐煜阳，动手！
突然的指令让徐煜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而更重要的是，下意识里，徐煜阳并不想掏枪伤害霍余敏，所以也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他已经错失了最好的动手的机会了。
也就在这时，霍余敏也已经再次扶起了女孩，刀子也重新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不许走！”
那中间的时间不过一两秒钟。
“艹！“耳机里，是翟宇的骂声。
徐煜阳知道这次确实他有错，所以他也只能尽量弥补，他举起双手，看向霍余敏：“霍余敏……我只是想让你放了这个女孩。您刚才自己也说了……你不想伤害她……”
“我明白……我明白……”而眼前，是霍余敏的更加悲痛的、不能自己的抽泣。“警官，我不会伤害她……真的……我杀了她妈妈，杀人偿命，让我自杀都行，但是，我就是……就是……必须劫持这个女孩，让你们帮我查清楚是不是她妈妈教唆了我孩子变坏的……不然没有了人质，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不想我孩子死了还永远背上'精神病杀人'的骂名……”
霍余敏哭泣着，徐煜阳顿时感觉又心痛、又为难。他在心里计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而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了翟宇的声音。“喂，先别想怎么救人质了！快，把她再往右边引两步，引到窗帘拉开的缝隙处！”
徐煜阳心头一冷。因为他明白，对面，翟宇的85式狙击步枪已经瞄准了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