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斯 一个演员的突围
“做一个女演员,是可以像日本老戏骨树木希林那样演到老的。或许等我老了我也能接到像《小偷家族》那样的剧本,或者,能再演绎一个深入人心得到观众认可的角色,哪怕像容嬷嬷那样也挺好啊!”
《甄嬛传》是部“神奇”的电视剧,不同于其他电视剧只走红一两个主角,这部“宫斗剧”仿佛是个造星工厂,一夜之间,众位小主妃嫔都成了观众茶余饭后热议的对象。
剧中的曹贵人阴狠毒辣,妙计连环,虽然是配角,但一出场总是将宫斗推向高潮。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的扮演者,正是80后演员陈思斯。童星出道的她,其实早已是位资深演员了,出道迄今大大小小参演过三十多部影视作品,直到在《甄嬛传》中饰演曹贵人一角,她在影视圈才算有了代表作。
去采访她的路上,想到曹贵人的阴狠还稍微有点紧张,没想到见面时,陈思斯跟荧屏上的曹贵人简直大相径庭。她的脸型非常小巧,五官很灵动,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红色短裙,扎着高马尾,整个人感觉年龄比曹贵人小了好多,一副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样子。
说起为什么演曹贵人那么显老,她笑着说,“因为是进宫已久的老人儿,辈份比小主高,所以我的妆都是往年老了化。而且曹贵人不得宠,就没有为她设计明艳的妆容,因此其他妃子的扮相都是千娇百媚,只有我的扮相特别老成。”顿了顿,她又说,“其实演员在剧中的形象完全是为角色服务的,对一个演员而言,有没有展示个人的美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造型是否更贴合这个人物。开机之前,导演看我性格太活泼,还特意过来叮嘱我,‘你演的曹贵人跟你实际年龄相差比较大,你要时刻注意贴近角色,不可太放松了’。所以整场戏下来,我一刻都不敢松懈,一直提醒自己要收敛表情,注意体态。”
陈思斯讲起话来语速很快,即使说起做演员的现状,难以获得机遇的苦楚,也表现得幽默生动,并无在演艺事业上的不甘和哀怨。她说:“演员这个行业竞争激烈,普通演员更是难以得到心仪的角色,所以更要努力把握每一次机会,当幸运降临时,才不会跟它擦肩而过。”
幸运其实很早就降临在她身上了——1993年,年仅10岁的陈思斯就参演了第一部电视剧《蓝色的向往》;随后作为童星参演的另一部儿童剧《嘿,小海军》还获得了第5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正如她日后笑谈的那样“出道即巅峰,都是女一号”!
这份幸运一直延续到她2002年顺利地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并且在大三时就有机会参演了根据张小娴小说改编的剧集《如果月亮有眼睛》。众星云集之下,陈思斯的灵气也没有被埋没。大学刚毕业的她,就接到了央视的邀请,参演了开年巨制《戈壁母亲》,这部在新疆拍摄的反映第一代军垦人的故事的电视剧,获得了第11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27届电视剧飞天奖“最佳长篇电视剧一等奖”。
作为演员正式出道的第一部作品,陈思斯的起点还是很不错的,然而之后的演艺生涯却不似之前那样顺遂了。陈思斯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团队,工作要自己去找,剧本要自己去接,剧组要自己去拜访,她笑言,“那时我才知道做演员还要去‘扫楼’”。
幽默的背后全是辛酸,所谓“扫楼”不过是像推销员一样,带着简历去剧组所在的宾馆,一层层地爬楼,敲开一扇扇房门,递上精心制作的简历,带着万分的期待去等待机遇降临——哪怕只是配角,哪怕只有几句台词。
扫楼再辛苦,也比不上心理落差带来的煎熬,陈思斯一度有些灰心,难免有怀疑自我的时候,但是想想过去抓住的那些机会,成功塑造的那些角色,天性乐观的她又打起精神鼓起勇气再度出发。
说起来曹贵人这个角色也得益于她乐观的天性和不放弃的精神。陈思斯是《甄嬛传》原著的书迷,自从看了流潋紫笔下的原著之后,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这本书要是有机会拍成电视剧,我能在里面演个角色就好了”。没想到,很快她便听说了《甄嬛传》要成立剧组的消息,陈思斯便鼓起勇气跑去剧组寻找机会。到了现场,她才发现很多演员都是有备而来的,不少人准备了要争取的角色的定妆照和自己表演作品的视频,只有她仅仅带着一张A4纸大小的个人简历和一腔热忱。
对导演组的提问,陈思斯表现得也很茫然,当时她只想争取一个角色,并没有刻意去思考到底应该争取哪一个。这样一来,她当时的表现并不算突出,也没有给导演组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连强烈想参演的意愿都没有表达出来,陈思斯内心不免有些懊恼。而那些已经有了角色意向的演员,都拿到了一两个试戏的机会,在试戏的过程中,需要其他演员来“搭戏”配合,本来不太习惯积极主动争取机会的陈思斯,为了能进组,便主动去帮别人试戏。
一来二去,她试了这个角色又试那个角色,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个专门为别人搭戏的演员。凭着对这部小说的熟悉和了解,以及超强的速记天赋,陈思斯很快就能熟悉自己的台本脱稿上场,上至太后,下至皇后、妃嫔、宫女甚至太监,陈思斯都演得像模像样。以至于后来接到曹贵人这个角色时,陈思斯一度以为是自己当初试戏时,导演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才给了她这个角色。
直到《甄嬛传》大获成功,迅速引起收视狂潮和大众热议时,导演郑晓龙接受北京卫视的一个专访,节目组找到陈思斯,希望她也来配合录制这期节目。陈思斯接到电话时很惊奇,“我只是剧中一个小配角,怎么会找我?”没想到节目组说,你是郑晓龙导演钦点的,我们希望他推荐两个印象最深刻的演员来现场,他就提到了你。
那一刻,陈思斯才明白,自己在现场试戏的实力给导演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导演觉得她那种临场迅速切换的灵活,跟曹贵人这种八面玲珑的角色不谋而合。原来她是凭自己的实力获得了这个角色,也获得了导演对她演技的肯定。
其实,陈思斯一度对演绎曹贵人这个角色没有信心。毕竟曹贵人不是一个普通的配角,她在《甄嬛传》的前半部剧情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每次曹贵人出场,就会挑动一次暗流涌动的冲突,她的台词大有深意,推动了剧情的发展。这样一个风云诡谲、阴险狡诈的角色,陈思斯怀疑自己是否能够驾驭。
有网友评论原著中的曹贵人是个“厚黑学十级学者”,而陈思斯个性单纯活泼,毫无心机,还有点大大咧咧的男孩气质,跟曹贵人这个角色反差如此之大,她内心很是忐忑。再加上开机前几天,原著作者流潋紫来现场看演员定妆,当她看到“华妃”时,她满心喜悦地说——华妃,正是我想要的艳丽逼人。看到“眉庄”时也赞不绝口——眉庄,正是我想要的端庄娴雅。可当她看到“曹贵人”时,却有点犹疑地说——曹贵人好像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作为书迷的陈思斯听到这话当时心里凉透了,作为第一创作人,作者的意见至关重要,陈思斯心里沉甸甸的。开拍之初,她倍感压力,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精神状态,跟剧中的曹贵人竟然有点相似。
开拍后,信心不足的她经常征询导演的意见,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苟言笑的郑晓龙导演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嗯,还行,不错”。能从惜字如金的郑导嘴里得到这些淡然的肯定,陈思斯当时觉得心里特别暖,慢慢地,她越演越自信,越演越贴近角色本身。
渐入佳境的演技让她演活了曹贵人,愣是把一个出身没有背景,只能仰人鼻息才能自保的后宫妃子的可怜可恨可悲,演绎得入木三分。以至于在看片会上,最初对陈思斯扮演的曹贵人还有点犹疑的流潋紫都赞不绝口地说,“曹贵人真是演得不错!”
“塑造一个完全不同于本我的角色,是我从未有过的挑战,虽然在剧中也留下了遗憾和不足,但是这次机会锻炼了我,给了我不少启迪,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全力以赴严阵以待。”
演技是演员的生存基础,每一部作品都要靠实力说话。为了塑造角色,演员除了在精神上承受压力,肉体上也要受尽苦楚,对于曾经吃过的苦头,陈思斯从不抱怨。
《甄嬛传》中有一场华妃拿扇子怒打曹贵人的戏,因为需要打掉曹贵人的一缕头发来表现华妃的跋扈和曹贵人的卑微。为了拍好这个镜头,扇子一遍又一遍地扔了过来,一次次地打在陈思斯额头,有几次打在了颧骨,甚至打到了眼睛。直到那一缕头发最终自然地飘落下来,才算拍摄到了完美的镜头。后来,陈思斯才发现自己跪得太久膝盖都淤青了,额头也被打肿了。
她回忆起当年拍《雪域天路》的情形,那时她刚出道,雪山之上,她要克服高原反应,还要忍耐冰冷的湖水将全身浇透的痛苦。“做一个演员是要有信仰的”陈思斯说,“做一个演员更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了坚持。”
对遇到的每一个角色,她都心怀感恩,认真揣摩,传神演绎。她说,“演员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全力以赴,如果不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可能就要在屏幕上销声匿迹”。
随着《甄嬛传》的热播,陈思斯的演技也有目共睹,很快不少片约都找上门来。随后,她在古装片《武媚娘传奇》中饰演杨青玄掌史,这位女官高贵优雅,青春靓丽,不一样的她令人耳目一新。她和朱亚文、边潇潇共同主演的家庭伦理剧《正阳门下》,陈思斯饰演的市井女孟小杏一角,是个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农村姑娘,深受观众喜爱与认可。她还参演了《我和妈妈走长征》《亲密搭档》《黄大妮》,以及《我的老爸是卧底》等不同题材的影视剧。
多年的历练让陈思斯的演技越来越纯熟,戏路也越来越宽广,不同性格的角色也在她的诠释下鲜活而有质感。她热爱演戏,她没有在脸上做任何有损表演的美容术,确保自己每一块肌肉都是灵活的,都能够准确地为角色服务。
做一名演员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还需要正视自己的年龄。陈思斯坦然地接受岁月的馈赠,她坚持运动,尽可能地保持年轻的身体状态,她还坚持学习,注重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和知识内涵。
她乐观地说:“做一个女演员,是可以像日本老戏骨树木希林那样演到老的。或许等我老了也能接到《小偷家族》那样的剧本,或者,能再演绎一个深入人心得到观众认可的角色,哪怕像容嬷嬷那样也挺好啊!”
陈思斯乐观幽默的个性真是分外惹人喜欢。如今出现在很多综艺节目中的她,机智幽默,笑料十足,让观众直呼“曹贵人怎么这么有趣”“你怎么是这样的曹贵人啊!”
她笑着说,“听说好演员的春天要来了,我也希望能赶上那趟开往春天的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