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知道，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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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楠仰卧在露台的躺椅上，顺手从躺椅边的茶几上拿了一杯汤力水，一边喝，一边问：“你还记得刚刚送我们回来的机器人吗，1527？”
1527在她身旁的藤条椅上正襟危坐，他点了点头说：“记得，夏楠。”他还记得那个机器人没有亮起表明其身份是机器人的LED提示。
“那个机器人是我创造的。”李夏楠虽然语气波澜不惊的，但1527对她足够了解，知道她这会儿是在等人的夸赞，便惊道：“那是夏楠创造的机器人？夏楠真厉害！”
李夏楠心里很是满意，笑嘻嘻地说：“他是E生代，和你的程序语言完全不一样，我本来是想把他的外观造的和你一样的，但是我妈没让，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捏成了和你截然相反的样子。”
“这样啊……想来，我刚刚没回过神，都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真是太失礼了。”1527自责道。
“哪有，一会儿晚餐的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不过，有你在，我就不用他陪我了，让他去跟着莫辉吧，辉哥这次来，都没带机器人的。”李夏楠随口道。
“辉哥？”1527迟疑着问。
“就是灰灰啊，1527，我小时候还以为他名字里的辉是灰色的灰，哪知道是辉煌的辉。”
“他也来这儿了？”1527微笑着问。
“是啊，我们明年都得申请大学，能够参与到纳米比亚疫苗投放的公益项目中来，会给我们的申请履历锦上添花的。”李夏楠有板有眼地说，然后噗嗤一笑道，“这都是我妈还有胡阿姨，也就是灰灰妈妈的说辞，我本来还不想来的，但如果我不来……”说着，她坐起了身，拉起了1527的手，“如果我不来的话，就错过你了。”
1527能感受到空气里灼烧着一丝微妙，叫他放手也不是，任由夏楠拉着手也不是。
巧的是，李夏楠的手机此刻响了起来，是莫辉来电。
“我这就过来餐厅这边了。”李夏楠边说边起身，“饿死了，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行，一会儿见。”
1527跟在夏楠身后，从露台回了房，但却没跟着她出门。
“你愣在那儿做什么？”李夏楠回过头来，对他招了招手，“走，我去吃饭了，这里吃的是自助，我去占位，你帮我拿我喜欢吃的。”说罢，她挽着1527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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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装修的餐厅里，黄铜风扇嗡嗡响着，李夏楠在落地窗边预留给VIP的座位旁落座时，桥已经在座位旁候着了。
“我去为您……”桥说道一半就被李夏楠打断了，她对桥说，“不用了，1527会替我拿的，对了，你们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1527！”1527礼貌地伸出手去，并说，“之前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失礼了。”
桥因为李夏楠对1527的偏爱而有些不悦，他僵硬地握住1527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好，我是夏楠的杰作——单名桥。”
莫辉从自助餐厅外走了进来，李夏楠看到了，就起身过去招呼了。
见状，桥用力攥住1527的手并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边，凑近了1527的耳朵，冷笑道：“之前的事，你还有脸提，心可真是大，你这么无能地被人吊在那里，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李夏楠不介意，不代表我不介意，怎么说她都是我的主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谁都有可以拥有的无主物罢了。”说罢，桥几乎触电一般放开了1527的手，并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
1527愣在了原地，见李夏楠正带着莫辉走回座位边，才慌忙挂上笑颜。
李夏楠乐呵呵地问：“怎么样？你们认识了吧？”然后，不等他们回答，就指着1527对莫辉说，“快看，这是谁？！”
“1527！”莫辉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他脸上的欣喜转瞬即逝，似乎被惊讶和局促取代，显得不大自在。
“是吧，我就说有惊喜！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李夏楠没有注意到莫辉神色的变化，依旧兴高采烈地拉着莫辉在座位上坐下，并对1527说，“快去拿点吃的吧，我饿得都能吃下一整只烤全羊了！”
“好的。”1527欠身对莫辉打招呼道，“莫先生，好久不见！很高兴再见到您！”
“是啊，1527！”莫辉的语气里是佯装的热情。
1527觉得莫辉和他印象里的灰灰的变化是很大的，他不再是满脸奶白色婴儿肥的小男孩了，甚至1527检测到莫辉现在已经比自己要高了，而且一身腱子肉，穿着件草绿色的无袖背心，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五官也更立体了一些，剑眉星目的。
只是，1527觉得莫辉见到自己之后，态度的变化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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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7在为李夏楠取餐时，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不过，1527总能在桥说出夏楠喜欢吃这款干酪、那类肉肠之前，将桥说的那些餐食放入盘内，并在桥提醒他夏楠不喜欢这种香菜，或者那个鱼生上的细菌含量超标之前，1527就能提前识别出来，并率先走向下一个取餐点。
一路上，桥愣是没找到机会奚落1527不如自己了解李夏楠，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再看，桥替莫辉拿的东西，转了一圈了，仍是寥寥无几，只有薄薄的几片菜叶，像极了心不在焉的新手机器人。
1527注意到了，便说：“桥，要不你把我手里的这个先拿回去给夏楠，我来替莫先生取餐好了，他小时候我曾认识他，知道一些他的口味爱好。”
“你不要以为你是艾琳的遗作，就可以随随便便看不起人了，我也知道莫辉的喜好，而且是他最近的口味，你不知道人的偏好是会变的吗？”桥质问道，“何况我是夏楠的杰作，你若是嘲笑我没你厉害，就是在嘲笑她，我会告诉她的。”
1527能清楚地感到桥对自己的敌意，便郑重道：“桥，我没有嘲笑你，相反，我认为你很珍贵，因为你是夏楠的机器人啊。”他凝视着桥，就仿佛是人类在欣赏星空一般。
这注视中的倾慕与向往让桥很不自在，但他又回击不出什么来，因为他还能感到深深的善意电波正通过1527的那双眸子向自己传递。
“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桥移开了视线。
1527将手搭在了桥的胳膊上说：“桥，接下来我说的事，请一定不要告诉夏楠，但我想先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他温声道，“你刚刚说的没有错，我是一个无主物，夏楠是你的主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陪你们回国，因为我知道，我不配，但我希望你永远都记得夏楠的安危是第一位的，我们要竭尽所能为主人服务，乐其所乐，哀其所哀，思其所思，忧其所忧……”
“你们好了没？”莫辉低沉的嗓音在1527和桥的身后响起。
1527转过身来时，眼眶里夕阳般的霞光不见了，脸上还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微笑，这让桥有些看呆了。
“夏楠饿得都迈不动步了，所以我就来看看。”莫辉挠了挠头，解释道。
“哦，夏楠的餐食我都拿好了，桥会拿回去的。”1527说着，自然地和桥交换了餐盘，“莫先生，您的餐食也由我来为您拿好了。”
“可以。”莫辉吩咐道，“桥，你先回去吧，我和1527还有话说。”
桥“嗯”了一声，就拿着李夏楠的续命吃食走远了。
莫辉随即一把勾住了1527的肩，对他说耳语：“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有些事我得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狂怒者瑟兰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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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莫辉叫出了这个名字，1527险些将手里的盘子甩飞出去。
他慌忙问：“莫先生，您……您怎么知道的？”1527吓得额头都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人造汗珠。
莫辉坏笑道：“怎么了？你做过的事还不让人发现了？”
“不是的，莫先生。”1527急道，“求您一定不要让夏楠知道。”
“这可由不得我，我能在网上看到，说不定哪天夏楠也就看到了。”他制止了1527将炸鸡和鱼块放入他的餐盘，并说，“我现在不爱吃这些肉啊，鱼啊之类的东西了，我是素食主义者了。”
随后，莫辉语重心长地对1527说：“夏楠刚刚说她要带你回去，但我希望你好好认清你的身份，夏楠之前总说你心地善良，但如果让她知道你做过的事，你看看她还会不会同意把你带在身边？”莫辉将餐盘从1527手里拿了回去，“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和我们回去，免得日后添麻烦，毕竟，你怎么能为了几口润滑油，就去杀你的同类呢？”
不是的，我不想的，我不是为了几口润滑油，1527心想，不是我做的……
当然，他和莫辉都不知道，这段对话被桥完完整整地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