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善恶莫辨
1
1527以为即将迎来的会是钻心刺骨的疼，但没想到他刚开始下坠，就有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他的左臂。
一惊，1527抬头。
乍一眼，却只见一团黑雾，渐渐地，他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
这是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留着寸头，英气逼人，眉心处还有一个“x”字样的记号，颇为诡谲，就像是他身后背着的交叉放置的钢刀一般。
不过，1527看出这个青年人是一名机器人，就在1527道谢前，他已经被拉上了地面。
然而，之前1527断臂相救的壮汉已不幸于人世，而且他的死状之惨烈，1527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1527便对还围在那里的机器人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对人类，解脱禁锢之后也不能。”
谁知，那些机器人却指着1527身旁眉心有“x”记号的青年人说：“不是我们，是他干的。”
还有些机器人人说：“干得漂亮！”
不过，也有一些机器人在望向1527身旁之人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1527不由侧目，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青年人。
“我说过，我喜欢杀人。”那个青年人直视着1527的眼睛说，“但我喜欢杀的一直都只有那些欺负你的人类啊，然老师。”
2
从医疗舱内醒来时，李夏楠想起了那个她无法面对的事实，那个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半梦半醒间，李夏楠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天她生了病，全身就像现在这般痛苦，而1527则在通电话，和莫倩妮通电话：“喂，夏楠妈妈？”
李夏楠并不知道，那天莫倩妮正在再造科技公司上班，而且之前莫倩妮在公司花园里午休散步时，似乎看到了莫辉的妈妈胡碧霞女士。
胡女士那头急剧标志性的大波浪发型实在太具有特色，莫倩妮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的，就跟上去准备和她打个招呼，但是她跟着跟着就觉得蹊跷起来，胡女士走入了再造科技不对外开放的地下实验室区域。
据说，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曾发生过一起巨大的事故，通往那个地下实验室的环形走廊上因此拦起了警戒线，并标有“辐射”警告，对于一般的经济理性人来说，没人会冒着受辐射的危险闯入，然而，胡女士却走了进去。
莫倩妮看到那条环形走廊内原本伸手不见五指，但胡女士走入后，地上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地亮起了感应灯。
所以，也许……没有辐射？莫倩妮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无比庆幸之前在上班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之后就没再调回来，不然，现在，她该被胡碧霞发现了。
“1527，怎么了？”莫倩妮压低嗓音问。
1527温声道：“不好意思，夏楠妈妈，打搅您了，夏楠生病了，我……”
莫倩妮眼看胡碧霞就要在走廊尽头拐弯了，打断1527道：“那就发挥你居家机器人的特长，进行诊疗，我正在忙，有什么事你和李峰说就好。”说着，莫倩妮便挂断了电话，钻过警戒线，跟了上去。
3
1527挂断了电话，李峰正在他身边，李夏楠则小小的一个，脸色苍白，瘫软地陷在床铺上。
李峰急吼吼地指责1527道：“我怎么和你说的，1527，你怎么还依着她，昨天晚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能让她吃冰淇淋？”李峰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和阔腿牛仔裤，下颚线躲入了肉里，啤酒肚和全身的浮肿彰显着他毫无规律的生活，总之，他原本的精英形象是荡然无存了。
“对不起，主人。”1527犯了难。
李夏楠在床上皱着两抹小眉毛，嘟着嘴，声音沙哑着说：“不要怪他，爸爸，是1527拗不过我，都怪我自己。”
李峰看了看手机，叫道：“啊！不对，糟了！我的比赛直播要迟了！”他匆匆俯身亲了亲李夏楠的额头，“爸爸要去工作了，让1527陪着你，好吗？夏楠？”
李夏楠烧得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李峰转而起身，指着1527说：“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如果搞不好他，你就不要在我家干了！”说罢，他把1527往旁边一推，甩门离开了。
1527带着最和煦的微笑和最令人适宜的体温，坐在了李夏楠的身边。
李夏楠的床单和被褥上布满了可爱的芒果、水蜜桃和西瓜，但孩子的肠胃受了凉，不停地痉挛，难受极了，以至于他一看到这些吃的第一反应就是反胃和呕吐。
1527赶紧给李夏楠递上了呕吐袋，但夏楠已经是什么都吐不出了。
“对不起啊，夏楠。”1527说，“我昨晚应该坚持一下的。”说着，他轻抚着孩子的脊背，缓解呕吐带来的不适，同时，他摸了摸夏楠的额头，感觉孩子的体温还是挺高的。
“不怪你，1527。”李夏楠说。
“夏楠，早上吃了退烧药了，但现在烧还没退，恐怕是要打针、挂盐水了。”1527凝视着李夏楠。
李夏楠睁着一双被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1527，说：“我不要打针。”她耍起赖来，“我不要挂盐水。”
“但是打了针，挂了盐水，夏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还能很快就又能吃肉酱面了。”1527怂恿道。
“我不……”李夏楠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入1527的怀里，撒娇道，“如果我乖乖打针，我要奖励。”
“好，夏楠。”1527将孩子扶正，安顿李夏楠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那我要打一针，1527就亲我一口，打两针，就两口，打三针，就四口，以此类推。”李夏楠躺在床上，挥舞着小手。
“好，夏楠看来没烧糊涂呢。”1527说，“我去拿药，很快回来。”
“我最喜欢数学了。”李夏楠模模糊糊地说：“不对，我最喜欢1527了。”
等1527回来的时候，李夏楠已经睡着了。
不过1527履行了诺言，肌肉注射退烧针后，亲了李夏楠的左脸颊一口，静脉推针注射抗痉挛药物后，亲了一口李夏楠的右脸颊和额头，然后他悠悠地给孩子挂上了点滴，静静地在孩子的身边坐下。
4
李夏楠记得，自己每次生重病，陪在她身边的都是1527，第二天醒来，视线里的也总是1527的笑脸。
那种微笑不会让李夏楠产生压力。
这不像是只有李夏楠表现得比自己的同龄人好时，才能获得的李峰的笑，和只有李夏楠表现出对机器人编程感兴趣或者数理成绩优异时，才能获得的莫倩妮的笑。
1527的微笑弧度明明是经过程序精心的计算，但那笑容里包含的绝对的善意与纯净，却让李夏楠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没有算计的笑容，最让她安心的笑容，也是最让她魂牵梦绕的笑容。
然而，现在，她失去1527了，她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从医疗舱里醒来后，李夏楠没有再把机舱闹得天翻地覆，而只是静静地躺着流泪。
过去无论什么困难，只要1527在就都能迎刃而解，但现在，1527遇到困难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我还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没有断奶、没有独立的孩子，李夏楠自我否定地认为，我连辉哥都不如，他至少已经入了局。
莫倩妮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医疗舱的上方。
和她对视时，李夏楠看着莫倩妮标致的杏仁眼出神，那个眼睛的轮廓和自己的如此相像，但我们却是如此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我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的？
莫倩妮似乎只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还活着，连半句安慰都没有，沉着脸拍了拍医疗舱的玻璃隔板道：“自己起来。”
李夏楠懒懒地打开了医疗舱，感觉运输机不再轰鸣，似乎已经降落了。
莫倩妮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冷冷道：“听莫辉说，你现在想起来要入局了？早干什么去了？”
5
莫倩妮也不是一开始就入了局的，她记得自己入局的第一天，就是她跟着胡碧霞来到再造科技被封闭的地下实验室的那一天。
那日，她钻过了警戒线，走到了环形走廊的尽头，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一个地下实验室的入口的地方。
莫倩妮记得当时胡女士在暗门上轻一挥手，密码锁浮动亮起，胡女士输入密码后，那扇暗门便被打开了。
暗门里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