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月半

其实关于七月半的民间传闻还是很多的，当然也有诸多电影以此为素材，我倒也看过不少，可究竟是受到科学思想的限制，国产恐怖片看到最后并没有太多感受，七月半这个听来瘆人的日子也就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而近几年，自我姥姥逝世后，我倒是跟着妈妈去烧过几次纸钱，感触很深，我倏尔才发觉，七月半可怕的不是所谓的鬼，而是人心。最近一次就在昨天，心里还是有不少话想说一下的……

七月十五日，早上七点半，我在妈妈的一阵催促声中醒来……

“快点儿起来收拾一下，跟我去你姥姥坟上烧纸，咱家人多，你姥爷是一个人在家，肯定不好受，你中午就跟我去你姥姥家吃饭吧！”

“哦哦，好的，我马上起床了。”

说着我便坐起身来，还特意找了身看着较为素色的衣服换上，简单洗漱一下后跟我妈吃了顿早饭。我留在家里洗碗，我妈就去买纸钱、元宝什么的，随后我俩去了姥姥坟上，毕竟我小姨一家上个星期刚回了外地复工，我舅舅也是在外务工多年，只有我妈在家，所以只有我俩去坟上倒也显得凄凉，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每家都要生存，尤其像我舅舅和小姨这样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来回一趟的车票也得不少钱，所以姥爷早早的就跟她们说了不要回家……

骑着电动车，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地里。可刚进地头儿，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淌了下来，一眼望去，几个小坟包只微微露出一点，却几乎长满了狗尾巴草，由于是公共墓地，为了节约空间，都把坟冢修的甚小，还挨得挺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片长满草的荒地，我悄悄望了妈妈一眼，她眼眶瞬间红了，差点哭出声来，快步走过去就开始拔地上的草，一下，一下，又一下，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责。我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蹲在那陪妈妈拔坟冢周围的草。

就在此时，又来了一行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些纸钱，还有一些花圈什么的，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却是听到有几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边走边说说笑笑，我不知道她们是谁，倒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当然是闭口不言，接着拔草。

但是她们倒也没有拔草，拆开包纸钱的包袱就开始画圈烧纸，整个过程没超过五分钟，只是嘴里喃喃的说着些“爹，你在那吃好喝好”之类的话。虽然她们声音不大，我还是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你瞧那老二家，三个孩子就一个在家，逢年过节才聚一次，都是那白眼狼，就留一个那老头子一个人在家，这七月十五烧个纸还扭扭捏捏的拔什么草！”

“可不是，做给谁看呢？”

…………

我听不下去了，刚想起身，我妈却拉住了我，小声跟我说了句话。

“闺女，把打火机拿出来，点着！”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点了火，刚开始是一点儿火光，渐渐的火焰开始蔓延，不一会儿，那一堆纸钱也变成了灰……那一刻我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想起我和姥姥的种种往事……

后来又来了一户人家，提着一包袱纸钱，看到我妈在痛哭流涕，就开始拉我妈起来，一边又冷冷瞥了我一眼。

“你不知道把你妈拉起来嘛，你又没哭出声，还在那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吧！”

我没搭理她，默默拭了眼角的泪站起身来，拉起了我妈……

其实有时候人心真的很可怕，尤其在农村，我很是有感触。不知道从何时起，人们开始热衷于观摩别人家的出殡，几乎每隔一段路都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马路边，指着别人议论纷纷，只要看到有谁家的孩子跟着大人走在后边没有哭出声，随即就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更是连续好几天都成为她们拉家常的话题，但是这种只看表面的所谓标准真的真实嘛？我见过声泪俱下一阵哀痛的人最后却躲在角落里偷笑，我也见过灵堂上近乎无言的人在深夜里啜泣不已，正是有这种所谓的标准存在，最后逼得无情之人变虚伪，有义之人心底寒。我这时也似乎读懂了一句话，即“浅水喧闹，深潭无波”……

我有时就会想，为什么有的人会对别人产生莫名的敌意，而事实却是，仅仅因为别人的表现不符合他们眼里的常规标准，仅仅因为他们自以为是的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对别人道德绑架、冷眼相对！他们真的丝毫不考虑后果，甚至盲目跟风，虽然我一直对“语言暴力”这个词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我认为有时候遇到超越道德底线的事情时，“语言暴力”确实也可以作为一股正能量存在。但是这当然是有前提的，像网络暴力，校园暴力是真的很可怕，但这种语言暴力的范围却不止于校园和网络，尤其在农村，更是有很多爱嚼别人舌根的妇女们，甚至引得很多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强的人长年遭受无形的压力，就像我那位朋友，最终不忍压力无故逃课……但事实却是，这种情况多年来甚少被人当成一件道德事件所关注，或者说人们的法律意识其实也没有那么强。于是一家又一家，一代又一代，这种风气甚至被“传承”下来，言及此，我又想到今天刷抖音时碰巧看到一位姐姐对类似事件的善意发声，也更加让我坚信，人性虽复杂，但我们能做的从来都不是盲目跟风、随波逐流，而是传递善意，哪怕只是少说一句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