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熵
（一）
1
几个小时后。
“立东去哪儿了？”
在立东病房楼上的那间暗室里，尼尔森·耶茨亲眼目睹立东从监控器镜头下骤然消失。
他火急火燎地带着自己的手下，跑到电梯前，狂按下行按钮，见电梯迟迟不来，便又奔入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医院的走廊，撞开了几个正在闲聊的护士，引起一片惊叫后，一大队人冲入了立东的病房。
在耶茨的示意下，他的手下开始搜罗病房里的角角落落，甚至砸开了通风口，但都一无所获。
偌大的病房内空无一人。
“这怎么可能呢？”尼尔森·耶茨四下里环顾着。
最后，他们只在床头柜的台灯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已携带神谕返回瑞士，如欲求神谕，诚邀您前往我在瑞士的研究所，共同见证奇迹降临。——立东”
2
回到暗室，尼尔森·耶茨对闻讯前来的路慎行说：“立东不见了。”
路慎行关上了暗室的门，吃惊地问：“什么？立东不见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然而，一时之间，耶茨觉得今天的路慎行和往常的有一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只是因为平日的西装换作了唐装吗？当然，耶茨没有注意到路慎行平日里从不离手的尾戒此刻也未如往常那样被佩带在左手的小指上。
“他是当着我的面消失不见的。”尼尔森·耶茨说着，将暗室监视器里立东骤然消失的视频投放在大屏幕上给路慎行看。
只见，立东前一秒还安卧于病床，后一秒被褥突然呈锥型塌陷，然后立东便消失不见了。
路慎行正惊讶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耶茨的手下便报告道：“我收到了一段我们的人在立东瑞士研究所外拍到的视频，时间正是立东从我们这里消失后不久！”
“投到大屏幕上。”尼尔森吩咐。
大屏幕上监视器的画面转变为了立东的瑞士研究所。
时值清晨，立东在瑞士的研究所笼罩在晨曦的微光下，环绕于常青树林中，分外静谧，但是，研究所看上去已长时间无人问津，纯白的现代风格建筑上爬满了藤蔓，四周杂草丛生。
然而，顷刻间，研究所的外墙像是受到了魔法的感召一般，藤蔓被无形的力量剥离，枯黄的杂草堆变为了翠绿的草坪，通往研究所的道路上，陈年的灰霾被一扫而空，一切焕然一新。
耶茨的手下补充道：“我们在那边的人还报告说，视频中的转变发生时，我们对那个研究所进行的超距量子频率检测中，截获了和我们这里一样的立东的量子频率。”
尼尔森·耶茨低语：“难道真的是……神谕？”
3
“你们要回瑞士的话，我就不必跟着了，对吧？”路慎行说着，准备离开那间暗室。
“不，路先生，我认为您有必要跟我们一起去。”尼尔森·耶茨瞪着一双湖蓝的眼睛，笑道，“因为您想要联系的量子武器的买家，也会在那里恭候您的光临。”
“那就合作愉快！”路慎行和尼尔森·耶茨珍重握手后，便离开了暗室。
待路慎行走后，耶茨的手下不解地问：“可是，耶茨先生，真正的买家其实就是我们自己啊，而且，我们希望……”
尼尔森·耶茨打断自己的手下道：“量子武器只能控制在我们手里，瑞士是我们的地盘，如果路慎行不肯乖乖交出量子武器技术，在那里就地解决他比较方便，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得去看看，这个立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二）
腹部的刺痛把景然弄醒了。
这让他有了片刻的Déjà vu，就好像是回到了在缅甸的那个清晨，他就像现在这样，被腹部的刺痛弄醒了。
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在JJ的帮助下戒断了上瘾药物。
和现在一样，腹部的刺痛来自JJ给他做的针灸理疗，JJ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手艺，能促进机体活血排毒，还能养胃健脾、恢复身体机能。
那种感觉，景然是记得的——微微的刺痛，伴着酥麻。
“你怎么来了？”景然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JJ的，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很向往与JJ的相见。
毕竟在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他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时，是JJ出现并拯救了他的灵魂。
在景然的印象里，JJ一直都很有能力，他和这个组织的门卫混得很熟，经常会跑到外面去带回来好吃的越南料理或者家乡菜，而且JJ还是个很有趣的人，景然那个时候经常会被JJ的话逗乐，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具体是什么笑话了。
也是在那天，JJ问他：“你想离开这里吗？”
景然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JJ扬起一侧嘴角，说：“我有个客户，他知道了我的情况，说会帮我重获自由，我答应他了。”
之前景然还在晃动的脑袋霎时停滞，半晌，他才轻轻“哦”了一声。
猛然间，JJ的脸出现在了景然的视线里，咯咯笑着问：“你是不是慌了？”
景然嗫嚅着否认：“我没有。”
“你就是慌了，你肯定在想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对不对？”JJ半开玩笑着说。
“没有，没有，而且我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景然的话被JJ打断。
“你是笨蛋吗？”JJ嗔怪道，“我答应他是为了你啊，我是想留在这里继续赚钱的，再说了，如果你不走，我又怎么会离开这里呢？”JJ说着又支起身，道，“我答应他，就是想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先把你送走。”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景然心想。
他躺在再造量子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宅邸的大床上，任由JJ和过去一样替他扎着针灸。
JJ左手小指上的尾戒折射着窗外的阳光。
“你这个胃病，怎么还和过去一样，说犯就犯啊？”虽这么说着，但JJ的语气听上去却没什么底气。
景然张了张嘴想说话，但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就快要冒烟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脚步声由近及远，然后又由远及近，一个吸管杯被递到了他的眼前，并向景然嘴巴的方向凑了凑，示意他可以喝一点。
水是温热的，刚刚好。
景然喝了些，才缓缓抬眸。
JJ看着景然看着自己，不解为什么他的眼神总是那样惊恐？过去，他常眉眼弯弯地听着我说笑，但现在他却总是这样看我——当然，JJ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就的。
“路慎行和立东已经悄悄私下会谈过之后的计划了。”JJ对景然说，“因为关于立东涉及到太多量子理论，我应付不了，所以只能让真正的路慎行出面，他说了，在耶茨的威胁消除前，我非法拘禁他的事，他暂时是不会报警的。”
景然没想到JJ会帮立东他们，他怔怔地看着JJ——他的外貌在纳米机器人的伪装下，看上去完美无缺，但真的是那样的吗？
JJ向景然凑近，想对景然说对不起，但景然却吓得向后缩了缩，JJ便不再上前了，因为他知道，现在景然想到他的时候会想起什么了。
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JJ只能起身，对景然说：“你就在这里安心休养，我走了。”
“等等！”景然叫住了他，“接下来的计划，我也想知道，这么多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我想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