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见江湖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确确实实又迷路了，我抱怨了乌啼几句后，它跟我发起了脾气，一路上又尥蹶子又甩尾的，颠的我都快散架了。
元灿说蟒丛山上原是百十年前一个大家族的旧址，没落之后族人便搬离了，那些人便占了去拉帮结派，我们这次行动还是晚了一步，抓到的都是些小喽啰，为首的都跑的差不多了。非但设置七星阵的主人没有找到，连被我砍掉一只胳膊的白砚寻也逃脱了。
世家的势力范围有限，没有明确属地划分的便由家族共分派眼线，能解决的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就传信给本家，我截了几个，都扑空了。偶尔有误报也在情理之中，但接连好几次误报就让我有些伤脑筋。
这也难怪，蟒丛山刚出事不过半年，再有什么大的动静，几大家族可都要名誉扫地了。
我想着这次再没什么线索就回家一趟，也好卖个眼缘，下次犯错的时候能少罚一点。乌啼一听说要回家，瞬间兴奋起来，也不跟我赌气了，迈开蹄子跑得又稳又快。
我或许跟黎溪真的有缘分，何故每次遇到他都是在这样的月夜山林中，何故都是他从深林踩着一地的月色而来？黎溪倒是很直接的断了我的念想，他见是我，立刻停了脚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毫不留恋，清冷而决绝。他会避开我的，说到做到。
随后而来的邵明、绍羽见我也是一惊，绍羽对我弄伤他的胳膊依旧怀恨在心，邵明倒是对我行了个礼才追上去的。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黎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现的人物，可见我这次是来对了，他们安然无恙神色从容，想来里面没什么危险，我催促乌啼朝着他们离开的地方进发。
乌啼只往上走了不到百米，便再也上不去了，别说是马了，就连人这两只脚都很难找到下脚的地方，非得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不可，“你下去等我吧。”我松开缰绳，它却不走，伏在磷石上瑟瑟发抖，往前走只觉得崎岖难行，回头一看才知道如此陡峭，一不小心是要在这样尖棱的石头上滚下去的。
“别在这装可怜，难不成还得我背你下去？”我没好气的踹它一脚：“快去，再磨叽我就把你踢下去。”乌啼愤恨地咬了一口我的头发，揪得头皮生疼，它见我龇牙咧嘴的颇为得意，这才心满意足的下去，一路上四条腿都快拧成了麻花，一打颤儿整个身体都都起来。
我瞧着它到了平地上，便找个稍稍平坦的地方站起来，飞身而起踩着石尖往上跳跃，谁知上面的路越来越陡峭，根本不像是能翻过去的路。怪不得黎溪离开了，他们两个也就算了，就连绍明也不告诉我，真不厚道！
我想找个能稍稍站住脚的地方，好让我能够折返回去，谁知道越往上石头越尖锐，别说是站住脚了，我只踩一下都觉得扎的脚疼。现在我是骑虎难下，就这么摔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了，只要硬着头皮一路向上，总算是在我精疲力竭之前翻了上去。
我在地上滚了一下，面对着我爬上来的地方大口喘着气，都说登高望远，站在如此高的地方半个山林都尽在眼下。我试探着往下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寒颤，如若让我知道有这么高，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爬上来的。
我歇了许久才起身，一转身却发现七八个人正蹲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盯着我，一个个跟点了穴道似的。我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我都没有发现，难不成五感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手里拿着一块糕点的女孩先开了口，颇为不可思议的说：“你，你是怎么上来的啊？”我瞧她虽面生，长得却十分可爱讨喜，便回道：“爬上来的，你看，鞋子都快磨破了。”
她给我挪了个位置，又递给我一块糕点，“你是谁家的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想了一下：“元家的。”
她笑道：“你们天舟城离这儿可不近，不过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那几个小喽啰只怕已经被溪哥哥抓住了。”
“既然是小喽啰，怎么黎少主亲自出手了。”我问到。
“嗐，这不是离得近吗？”女孩顺手一指，一座气势浩大的城池就坐落在山下，辉煌的灯火即便在这样的山上也觉得耀眼，可见当地是多么的繁华热闹，“他们虽没什么本事，但留下的阵法暗器若不除掉就会伤害到上山打猎的百姓，我们离得近，就当是消消食了。”
我略有些迟疑的再一次审视了她一番，但脑海中着实没有这么一个人，“你是？”
“喔，我叫叶南笙，我们叶氏一族属于黎氏的部下。”她说这话是无比骄傲，俨然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叶南笙？好熟悉的名字，这小姑娘，不就是传闻中黎溪的青梅竹马吗？当年被我一枪挑了下去还差点哭鼻子，糟了糟了，这要是被认出来了不得让旁边的几个壮汉揍我一顿，幸好我机智，报了元家的名号。
我默不作声的吃掉了她递给我的糕点，而后迅速找个了借口就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你别一个人乱跑，山里挺危险的，等他们清理干净了再去也不迟。”
“我们的人已经在前面等我了，找不到我他们会担心的。”
“那好吧，你小心点儿。”
这么乖，都让我有点后悔，当初怎么也得让几招啊。
叶南笙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别人说什么她自然也就信了，我可不像她这么好骗，若真是小喽啰何须用这么多人保护她，不过是让她在安全的地方看看风景，也算满足了她这个年纪的好奇心。
再往前深入，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我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刚刚那样的七八个人在我身后我都没有发现的情况，若是再出现了，可是会要了我的命的。
我转了大半天，只在一个山洞里抓住了两个，他们正串了一直山鸡架在火上烤，明晃晃的山口，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在这里。
我一进去，两人先愣住了，大半夜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子，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正常，我问他们是谁的手下，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想去拿放在一边的武器，我长枪一指喝道：“不许动。”
被我用枪抵住的人立马举起了双手，对面的那个却不老实，提着刀从背后偷袭，被我一脚踹到了石洞上，两人见不是我的对手，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念念叨叨：“小人是莲花山清风道人的弟子，路过而已，无意打扰，请姑奶奶饶命。”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牌子，确实是一个立了名号的小门派。
我把牌子丢给他，他又立马当宝贝似的藏到了怀里，“有名号为什么不一早报出来，平白无故让人怀疑。”
“小人也是奉师命过来除魔卫道，您一进来就杀气腾腾，我们只当您是什么邪魔外道，不得不防备一些。”
“就来了你们俩？”我往山洞里瞅了一眼，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姑奶奶，我们小门小户没什么人的，一个山门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连世家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了，能来两个人已经不错了。”
“那你们为何还要除魔卫道，这些事交给世家的人不就行了？”我倒是对他们有些好奇。
“世家再强也不是面面俱到，再者，道人人心中皆有，卫道乃是天经地义，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要不是刚才对我又跪又拜的，我还真要被他这一席话给唬住了，我又问：“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对视了一眼，犹犹豫豫的不肯说话，向来是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想自己抓到人回去立功，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我拍拍他们的肩膀，说：“你们告诉我，我来帮你们抓人，可好？”
两人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我把从元灿那里摸过来的令牌给他们看：“我是元氏族人，不需要跟你们争这些。”
两人瞬间喜出望外，“怪不得姑奶奶枪法这么好，原来是元氏的，这下可好了，咱们兄弟俩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而后，一五一十的将他们掌握的情况都告诉了我。
他们原是跟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一路到了这里，那些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便传信给了清风道人，道人怕生事端，让他们继续盯视不要轻举妄动，没想到他们这一盯，就看到了如此恐怖的场景。
据他们描述，是几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经常进出山林，回来的时候总是背着一个大麻袋，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他们兄弟二人在每日的必经之路上设了陷阱，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从里面滚了出来，直直的瞪着躲在树丛中的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两个人吓得差点叫来，好在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直到那些人又把他塞进麻袋里，才知道那人已经死了。
我心想，能让这两个半吊子用陷阱困住的人能成什么气候，心下顿时放松了许多。
“不止这些，他们还有个老大，不过那个老大好像受伤了，躲在深山里面没有出来过，我们也不知道长什么样，那些手下好像都很害怕他。”
“你们就没想办法进深山里面吗？”我问。
“当然想过，那日我跟师弟预先备好几个防身用的阵法就又往里探了探，沿着那群人出入的痕迹找到了一片很小的瀑布，他们就藏在瀑布旁的山洞里，山洞不深但光线很暗，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山洞外扔着一具尸体，死状……”说话的人突然哆嗦了一下，又被我的眼神吓了回去，继续说：“就像是被人吸干了血，整个人都干瘪了，但肚子上一鼓一鼓的，似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我们又等了一会儿，竟从人的身体里爬出好多小蛇。”
我心下一凛，急忙道：“是不是还有条白蛇？”
“您怎么知道？”他说：“确实有条白蛇，那天我们悄悄在瀑布稍远的地方藏了起来，用师弟的千里术窥视那边的情况。”说着，他看了我一眼，“不是我们胆子小，那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现在没心思跟他扯这些，冷冷的皱了皱眉：“说！”
“正好那些手下又扛着一个麻袋过去了，不过没有近山洞，而是停在了洞口，里面的人好像生气了，几个手下跪在地上求饶，几乎是瞬间，山洞里飞出来一条白蛇，一口就咬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他挣扎了好几下，慢慢的像坏了的水果似的迅速枯萎腐烂，比之前的那具尸体可惨多了，接着，那条白蛇突然将视线对着我们，就像……”
“就像是面对面，它用那种捕杀陷阱里的猎物似的眼睛盯着我们，细长的瞳孔闪着幽幽的绿光，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怪物来形容了，它还吐了吐蛇信子，对我们……笑了。”师弟神色凝重，抿了抿嘴唇：“我们不敢在停留，迅速撤了出去，我们把这些情况告诉师父后就一直躲在这里，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怪不得！
我迅速踩灭了他们点的火，又到洞口探了探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两个人显然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紧紧抱在一起，“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点火，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我会让人来找你们！”
我提着枪出去，两个人跟屁虫似的快速跟上，我有些不耐烦：“这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我都不一定是对手，你们跟着我是要去送死吗？”
“你，你说的那么恐怖，我们怎么可能留下，跟着你反倒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两人认定了，死赖着我不放。我没办法，给他们指了一下叶南笙的方向：“那儿有黎氏的人，你们过去报明身份，他们会带你们下山的。”
“我们不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支开我们，万一那里没有人，我们不是死定了。”两人胆子不大，脑子转的倒快：“姑奶奶，我们懂一些阵法，不会拖您后腿的，而且对这山里的路也比较熟悉，您带上我们更方便不是？”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已经劝阻过，也算是仁至义尽，便由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