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师兄，大骗子
在另一方世界，狐族妖地内，一眼若桃花的女子急匆匆的飞过层层宫殿，向着最里的禁地而去。
路上的侍女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圣主，只感觉圣主这次回来气质不一样了。
但她们无不跪拜行礼，口中恭敬道：“拜见圣主！”
苏白桃没有理会她们，她现在一心想向自己的姥姥询问那件事。她感觉自己的姥姥应该知道些什么，比如说她的大道。
她如今无情道已破，大道根基尽毁，修为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去。
但她毫不在乎，甚至甘之如饴。每散去一分修为，对于师兄的形象和与他的记忆就多深刻一分。
她要做回本来的苏白桃，而不是那个没有感情只会修炼的九尾狐！
她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姥姥的声音。
“进来吧，白桃。”
苏白桃推门进去，入眼是一名仪态万方的老妇人。她安详的躺在摇椅上，沧桑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当初的容颜。
姥姥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白桃，有什么事？”
“姥姥！”苏白桃五味杂陈的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躺在摇椅上的老妇人内心陡然一惊，睁开了她眯着的双眼：“白桃！你大道破了？”
证无情道自是断绝一切感情也包括亲情，但却不会丢失记忆。因为亲情根植于血脉，溶于日常，但远没男女之情来得刻骨铭心。
白桃有多久没这么叫她一句姥姥了？老人回忆到，百年还是千年？
“我见到他了，他还没死……”苏白桃一下扑到了老人怀里，这是她之前撒娇惯用的动作。
证道之前她也只是一个正在享受姥姥关怀的普通狐女而已。
姥姥顾不得内心的震惊，将少女搂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
“是师兄！”
“他怎么会没死，不可能啊……”老人陷入了疑惑。
“所以姥姥您知道一些事，对吗？”苏白桃满含希冀的看着这个一直疼爱自己的姥姥。
老人内心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她怎会不知情？
只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她本该在无忧无虑的时代享受师兄的照抚……
但现在说不定她师兄活着还是一件好事，狐族已不需要一位狐仙的庇护了。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但对上了怀中少女柔弱的眼神，还是决定缓缓道来：“当年狐族受其他族群压迫有灭族之劫，急需一位修为高超的圣主带领。”
“所以呢？”苏白桃抓着姥姥的手急切问道，她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
老人没有继续讲述，她问道：“白桃啊，你还记得姥姥跟你说的狐族证道吗？”
苏白桃略微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哀伤：“证道一字在于情，分有情道与无情道。”
老人闭上了眼睛，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有情道千百年来根本没有狐族证成过！狐族成仙，唯有先历情，再断情！”
一句话宛如霹雳响在她的心头，狐族只能证无情道吗？
那师兄……
老人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狐族式微也与证道难密不可分……”
“所以师兄知道此事吗？”
“你又何不亲自去看看？”
姥姥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将轻轻她推开。
苏白桃被迫茫然的站了起来，亲自去…看看？
……
曾经人声鼎沸的宗门经不住沧海桑田早已衰败。
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她走在宗门杂草丛生的路上，眼里是对以往的怀念。
在这儿，师兄教过他练剑，用竹鞭轻轻敲打过她……
那里，自己抱着师兄的手臂在夏日午后昏昏欲睡，醒来之时师兄满脸黑线的看着她。因为她的口水染湿了师兄的衣袖……
苏白桃看着宗门内的熟悉地方，仿佛还有虚影在不断演绎着他和师兄之前的故事。
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明媚如春光，为这破败的景象带了一丝生气。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师兄当时所住的院子。周边的屋子无人居住已残破不堪，唯有那棵桃树枝繁叶茂，投下一片阴影。
证道之前，这是她的伤心地，她没来过。
证道之后，她忘了此地，更未来过。
苏白桃轻抚那块墓碑，随后两指夹住，墓碑碎成粉末随着风飘舞而去。
这块碑埋葬了师兄和她的过往。但如今师兄无恙，她也需寻回过往砥砺前行。
既是无用，何必留着？
她脚步轻移，熟练的推开了那扇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曾经的熟悉的布置——一床，一靠窗的书桌而已。
苏白桃没有嫌弃满是灰尘的床铺，她熟练的侧身躺下，目光跨越时空，以这个角度能看见师兄坐在书桌前的背影。
想了想，她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似乎能感觉到椅子上还有余温。
桌上唯有几本书，多是修炼秘籍和修仙秘闻。没有用灵识一扫而过，她耐心的拿起一本本书，一篇篇的翻阅起来。
终于在一页书上，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真相。
大道三千，皆可成仙。
兵者也，有刀枪棍剑……
艺者也，有琴棋书画……
……
吾当年遍历山河，于狐妖之地曾见狐仙证道，遂以得之，修情亦可成道。
然，有情道需生生世世守护永不变心，未有狐可成。无情道却需狐族遭爱恨纠缠，屠心爱之人方可成道……
旁边还有小字批注，一看便知是师兄的笔迹，他写道：
季春廿四日，时冲丁酉，主帝旺，宜……
杀生证道！
看到这时，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初师兄所说证道的开始哪里是他的道，分明是她的！
她轻声骂道：“师兄，大骗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迷离起来，一滴滴清泪顺着眼角划过落在那页纸上。
滴答滴答……
泪水润湿纸张，模糊了字迹，粘住了书页上的细尘，但——却打开了她的心扉。
她的修为再也维持不住，飞速散尽。
她也再无灵气化成人形，变成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跌落在地。
就在这时，屋子中央突然出现一道裂缝，里面传来似曾相识的气息。
小狐狸疑惑的看了看裂缝，啾啾叫了几声，四肢发力头也不回地跳入其中。
世人皆道无人可成有情道，她苏白桃却偏要撞个头破血流，试试有何不可！
屋外，那棵桃树在七月天里迅速发芽开花，满树粉红，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