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互换宝物
现在再回忆起她和他曾经的种种,像无法避免的戴上有色眼镜一样看待。他摸她的头并非是以年长哥哥身份来宠溺,而是因为喜欢。他接受她的一切,也并非是用朋友身份来容纳,而是暗恋的心态来包容。
原先她认为的‘特殊照顾’,实际全是‘暧昧情愫’。
这可太糟糕了,姜羽心底暗暗感叹。
不过对于仲北朔的掩饰,说成辩解也不足为过,她倒反而没什么感觉。先放下邵允哥的激将法不说,单单看他那一脸气焰十足的样子,再加上字字凝聚着杀气,恨不得蹦出三米远撇开自己与她有关系。打死姜羽,她都不可能相信仲北朔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
所以眼下最让她倍感头疼的事情,是以后如何面对邵允哥。
倘若假装不知情,好像显得她情商很低,虽说遗传基因在这摆着,头脑不算聪明过人,但也不至于连朦朦胧胧的感情都看不出来的地步吧。
她特别不擅长遮遮掩掩,尤其是在明明知道邵允哥早已喜欢自己的前提下。
从前在大幕布上看过的电影,她总对获过奖的女明星演技抱有怀疑。不得不说有些画面干巴巴的念台词,实在让人跳戏,无法试着进入剧情。而如今想来,演技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成功的。
就比如说现在,姜羽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内心反而愈加好奇。邵允哥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又喜欢她哪里?他会不会抽个风和日丽的某天突然跟自己告白?再或者……
吃完饭,姜羽在溪水岸边坐下来,准备好好思考一番接下来该怎么办。
脑子里想的太多就会变得很头疼,其实想也白想,干坐一会儿,她决定放弃思考然后顺其自然吧。
要问她的心里话,其实她不是没注意过邵允哥。只是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太长,久远到让她有种家人的错觉。是的,没错,定义就是家人。这不比谈恋爱更美好么?
想到这里,姜羽豁然开朗。
古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根本没有什么纠结的地方,她干嘛要过度敏感呢。
晚风吹皱溪水,皎洁月光透过枝丫洒下斑驳的银白色。
“喂,村姑。”仲北朔打搅安宁的氛围,坐着轮椅移动过来,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
幽暗的月光照在他肩头,仲北朔像漆黑夜幕中一颗遥远的北极星,闪烁着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他那绝美的面容,以及被夜风吹散的发丝,有些说不出的性.感,似大森林里的妖精,如梦似幻。
姜羽托着腮,痴痴的说了句:“我在想你……为什么长得像个外星物种。”
仲北朔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她刻意拉长音说出后面那句话,浅笑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仲北朔的脸上,像凝固的浆糊融化不开。
“有病。”他闷声骂道。
姜羽意识到描述不准确,慌忙解释道:“我没有骂你,我其实想说……呃,反正我没见过像你外貌一样出众的人,所以……”
“嗯,我明白。”
仲北朔摆摆手,懒得听她语无伦次。按照姜羽四通八达简易的头脑逻辑,解释来解释去,无非就是想表达‘外星物种’不是贬义词,则是赞美。
“你真的明白?”
“嗯。”他淡淡道。
俩人沉默的静坐一会儿,仲北朔习惯了安静,表现的颇为自然。但姜羽生性好动的本色不允许她嘴巴停下来休息,脑海飞速运转,努力寻找话题。
“你是繁花市人?”
“嗯。”
姜羽又问:“你为什么来芋头村?”
“你猜。”
她自问自答:“你娘是村里新招的人民教师?”
“嗯。”
“教哪门课?”
“你猜。”
姜羽捏着下巴琢磨道:“英语?”
“不。”
姜羽想了想说:“数学?”
“不。”
“语文!这下对了吧?”
“嗯。”
接下来的对话,不论姜羽问什么,仲北朔的回答永远都是“嗯”或者“你猜”。一问一答,还需要她自己寻找答案,久而久之她就觉得自讨没趣,好不容易轻松的氛围又变得尴尬起来。
姜羽内心抓狂,跟他相处还不如跟大黑水牛自言自语有趣。
“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我要去帮邵允哥刷洗碗筷了。”
她刚站起身,手腕突然被攥住,低头一看,仲北朔亮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腰间的褐色小布包。
“咋了?”
他说:“口风琴。”
“哦,你说这个啊。”姜羽拆开小布包口紧系的蝴蝶结,从里面拿出掌心大的口风琴,面带微笑道:“第一次见?”
“让我看看。”
她倒是不介意别人玩弄自己的宝贝,但是……“可以,不过我们要交换。”
仲北朔略微皱皱眉头,不动声色。
姜羽指指他脖颈间佩戴的银质十字架项链,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想看看你的项链,但是被你坚定的拒绝了。那件项链存在的意义对你来说应该不同寻常吧?同样,这口风琴也是我的宝贝。现在你对它感兴趣,是不是应该同等交换才显得礼貌?”
仲北朔抬手握住胸前的项链,面容产生动摇。
姜羽耸耸肩,接道:“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眼看她就要转身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仲北朔咬咬牙答应道:“好,我们换。”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同意,身子微微一愣,略诧异问:“真的?”
“嗯,给你。”仲北朔撩开后颈稍长的发丝摘项链,动作尤为撩人,至少在姜羽眼中这个妖孽的行为比得上脱.掉衬衣。
她盯着他递过来的十字架项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像烫手山芋,反倒搞得自己有些窘迫。
“我……真的可以触碰吗?”万一待会儿他又反悔凶自己怎么办。
“磨磨唧唧,给你就拿着。”
姜羽捧着十字架项链,横着看竖着看,提起来看完放掌心看,连声感叹做工精妙之绝伦。
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夸也夸了,该还给他了吧?
结果姜羽继续细细端详,时而抬头借着月光凑近眼前观察,时而扭着身体歪着脖子眯起眼睛换角度细品,活像个研究稀奇古董的老头。
旁边的仲北朔坐在轮椅上提心吊胆,一面担心她这么大动作会不会弄坏自己的宝贝,另一面又顾虑项链会不会甩过来打到自己的脸。
正当他预备后悔把最心爱的宝物交出去之时,听到姜羽小声嘀咕道:“这上面刻的暗纹到底是什么?”
真是叫人大跌眼镜,原来她充满好奇折服于十字架项链的精美做工,却没有辨认出暗纹所表达的含义,所以才会一本正经研究的那么起劲。
仲北朔扶着额头,无语道:“你眼拙的程度,实在令人心生可怜。”
“啊?”
十字架身上的暗纹,枝干呈螺旋形状缠绕着十字下端,盛开的花朵刚好在十字正中间部位,毋庸置疑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无论形态还是意境,都表现的栩栩如生。交给谁看都能明白,眼力心界再深一些的人,肯定能领会其中含义。
他就纳闷了,这么明显的雕刻工艺,姜羽偏偏无法懂得。
或许在姜羽的世界里,文化程度仅限于书本知识吧。
“玫瑰花。”仲北朔向她伸手,并嫌弃道:“你是看不出什么深层含义的,还给我。”
“哦。”
姜羽老老实实将项链物归原主,并主动送上自己的宝贝。
她的口风琴比仲北朔想象中分量重,小巧玲珑的琴身,因年代久远表面已经生起斑驳锈迹。琴口整齐排布24个密麻小孔,很难想象这样一件看起来像压宣纸用的东西是乐器,若不是亲耳倾听,更难猜出那美妙动听的旋律竟是出自它。
仲北朔拿起口琴凑到嘴边,想常识吹几下,结果吹出来的声音不但跑调还特别难听。
姜羽不禁笑道:“你的姿势有问题,来,我教你。”
她弯腰依附于他肩头,双手搭上他的手背,将仲北朔变形握琴的姿势调整好,随后说:“其实现在会吹这琴的人为数不多了,我们这边叫口风琴,不过它真正的名字其实叫口琴。顾名思义,就是用嘴巴吹出来,类似萧或者笛子。但是又有点不同,因为管弦乐器是用手指调动音节,但口风琴只能依靠嘴巴。”
姜羽指着仲北朔微启的薄唇,继续说:“吹的时候嘴巴不能张太大,气流往下走,吹进琴口正正方方的小洞里,从前面开始依次往后是哆来咪发嗦啦西。”
她滔滔不绝:“这边是低音,中间是中音,后面是高音。24个小孔,需要你吸气吹气,吸气吹气,尽量不要停顿。”
仲北朔不懂乐器,甚至连1234567的发音都背不全。他完全没想到口风琴这么难上手,听完姜羽的解说,整个人都蒙掉了。
“你试试。”
他吸气呼气,用尽力气吹出一个音节。明明是按照她的指示和要求吹奏,却完全没有好听的声音。
姜羽一边耐心讲解,一边做示范。
当她吹奏口琴时,小溪边只能听得见风的声音,潺潺流水的声音,以及她琴声美妙动听如春风般拂过心房的声音。世界骤然安静,仿佛连蟋蟀都不舍得打搅这难得的摇篮曲。
美妙的琴声随着仲夏夜风飘飘扬扬,直至更远的地方。音节旋律的跳动仿佛深深抓着他的心,使得这安静祥和的夜晚因此变得更加令人神往。
最后一个音消失在她嘴角边,仲北朔还沉浸在方才不可言状的优美流畅音乐中不能自拔。
“感受它,它也会回应你。”姜羽认真道:“你再试试。”
仲北朔没什么耐心接触他不擅长的东西,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况且不想在她面前出糗。
“算了,我吹不出来。”
姜羽笑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你不擅长的事情。”
“什么意思。”
“你的脾气那么暴躁,给人感觉你好像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似的。”
这句话听进仲北朔耳朵里尤为刺耳,他拧眉:“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她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于是说:“那你喜欢什么?画画?看书?还是?”
“呃,”他想了一下,“看书吧。”
“你喜欢看什么书?”
“很多。”仲北朔望向远方,回忆道:“我父亲是大学英文教授,我家有一个书房,里面的书种类杂全。小时候无聊就会翻翻看看,碰见不认识的英文就请教父亲。”
姜羽指的看书大概是一些小说载体或者漫画之类的,没想到仲北朔所谓的看书是指外文原本,内容复杂。
她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干笑道:“这,这样啊。”
“你口风琴跟谁学的?”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仲北朔还是想问出来确定一下。
姜羽搓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邵允哥啦。”
他猜的果然没错,“哦,看来你们平时没少交流。”
“其实一开始我啥也不会,放牛的时候无聊就拿树叶子吹。”姜羽将口琴收回小布袋,说:“后来我和邵允哥赶集,看见一个专门卖口琴的摊子。邵允哥觉得很适合我,所以就买了两个。我脑袋笨,起初学的特别吃力,有几次想要直接放弃。但是邵允哥说,只要我坚持下去,肯定能学有所成。”
姜羽叹口气,道:“明明两个人同时学吹琴,可是一样的谱子,邵允哥总是比我先学会。没办法啊,谁叫我脑袋不灵光呢。时间一久,他就变成我的老师了。”
时间渐晚,夜色浓厚。
姜羽推轮椅,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
他看向仍旧燃烧的火堆和旁边支的帐篷,猜测:“你……该不会今晚夜不归宿吧。”
“是啊。”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哈?你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仲北朔不敢相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病。”
“你才有病。”
仲北朔皱眉,“不行,你回家去。”
“为啥?”姜羽不明所以,“我经常睡在小木屋,这里早晨空气新鲜,非常适宜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