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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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姐妹争夫

阙昕飞和伊品梅从清水镇下车,还未等他俩出站,从东边又进来一列火车。阙昕飞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大提包,正吃力地走过来。

阙昕飞飞快地迎过去,大声喊:“那大泉!”

“小阙!”那大泉放下行李,一把拉住阙昕飞,问:“你不是搜索去了吗?怎么才回来?”

阙昕飞把搜索中冻伤住院的事跟他说了,然后回过头来把伊品梅介绍给那大泉:“这位叫伊品梅,乌其格拉边防医院医生,就是她帮我治好冻伤的。”

三人正说着话,从火车上又下来一拨军人。那大泉和阙昕飞不经意间回头一眸,一下子认出了气象站站长邵紫荆和团卫生队队长凌芸杰。

“邵紫荆,凌队长!”阙昕飞和那大泉喊着迎了上去,一个拉住邵紫荆的胳膊,一个握着凌芸杰的手。

“你们不是回去结婚了吗?”那大泉问道。

“是的。”凌芸杰忙着给他俩塞糖果。当看到阙昕飞旁边还有一位女军人时,一边给她糖果,一边问,“这位美人是谁呀?”

“伊品梅。”阙昕飞向凌芸杰和邵紫荆做了介绍。

“多漂亮啊!”凌芸杰亲切地拉着伊品梅,明知故问:“和小阙是什么关系啊?”

伊品梅大大方方地说:“刚开始是医患关系,后来是战友关系,再后来是朋友关系。”

听了伊品梅幽默的回答,凌芸杰一把搂住她,笑着说:“现在是恋爱关系,过些天就成夫妻关系了。”

伊品梅微微一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只要俩人情投意合,也不必非要谈上三年五载。有的人考验来考验去,把青春耗掉了,新鲜感也磨没了,到那时再结婚就没味道了。”凌芸杰像介绍经验似的,对伊品梅说,“我和邵紫荆从确定恋爱关系到结婚,就一个多月。”

凌芸杰和邵紫荆的恋爱,充满传奇色彩,可以大书特书写成一部精彩小说。

说到凌芸杰,不能不介绍一下东风基地凌利峰副司令员的一家。凌利峰是个老红军,老伴叫芮金花,还有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儿。大女儿凌芸杰是亲生,小女儿凌筱恬是在抗日战争中捡拾得来的。在一次攻陷日本鬼子据点的战斗中,凌利峰在打扫战场时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女孩,便收留了她。经过调理治疗,女孩很快就康健了。小女孩十分可爱,也特别淘气,爬树,翻墙,掏鸟蛋,打弹弓,啥都干。凌利峰希望她能安静点,就给她起名“小静”。后来不知听了哪一位读过古文战友的话,把“小静”中的“小”字改成了文绉绉但仍然读“小”音的“筱”,把“静”改成了意义相近的“恬”,而读音却变成了“甜”。正是如此一改,酿成了日后常有人喊她为“攸舌”的笑话。

自从收留了凌筱恬以后,凌利峰和老伴芮金花对她呵护有加。有一口好吃的首先给她吃,有一件花衣服首先给她穿。建国后,把她放在北京最好的学校就读。大学毕业时,凌利峰让干部处把她接到航天发射中心。凌筱恬也很争气,在发射团技术室分管发射场地面设备,塔架、加注、供气、通信四大系统的资料图纸堆起来足足有半米高,她用了一年零三个月,硬是将这些图纸资料啃个透。现在,她对发射场的设备了如指掌,排除故障手到擒来。虽然凌筱恬在大学时候就和卢大捷私定终身,然而到了航天发射中心后,两人相约先立业后成家,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上。

姐姐凌芸杰大学毕业时,也怀着一颗火热的心,瞒着父母,毅然离开首都,立志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贡献自己的青春年华。无巧不成书。入伍训练时偶然和父亲相遇,凌芸杰才知道自己竟然和父亲同在一个单位。经过脱胎换骨的磨炼,她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成为一个深受发射团官兵好评的卫生队长和出色的军医。然而,就在她一心工作而且收获了丰硕成果的同时,却错失了收获爱情的大好时光。不过,与众不同的凌芸杰并不着急,她幻想着有一天能碰到一位一见钟情的白马王子。然而,凌芸杰左等右等,心仪之人始终没有出现。就在三个月前,她实在有点等不及了,才开始用她那挑剔的眼光,从团机关,到发射中队、卫星中队、加注中队、塔架中队、通信中队、气象站、锅炉队、招待所,把全团男军官扫描了一遍,从中选出12个目标,然后筛选出5名候选人。她又花了半个月时间,对5名候选人反复比较,好中选优,从中淘汰掉3个,最后剩下了邵紫荆和卢大捷。她又对这两人进行了两天三夜的比对,最终选定卢大捷作为自己追求的对象。然而,自认聪明处处逞能的凌芸杰,在恋爱上却是个典型的低能儿,她不知如何迈出第一步,也不知怎么去追卢大捷。苦苦相思中迎来了一个偶然机会,卢大捷探家前到卫生队看病,她借机让他从家乡捎带一种能治病的稔根,并适时而巧妙地回赠了她的定情信物──亲手绣制的香帕。她以为接受了她的定情之物,这就是两人谈恋爱的标志。

一个周末的晚上,凌筱恬把自己要和卢大捷结婚的事告诉了父母亲。旁边的凌芸杰一听,如同晴天霹雳,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她返身冲进父亲房间,取出手枪,学着西方中世纪情人决斗的样子,跑到妹妹跟前,提出要和凌筱恬决斗,比输赢定爱人。要不是眼疾手快的凌利峰一把将手枪夺了过来,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呢。

凌副司令两位千金为争夺卢大捷而差点动武的新闻,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发射团传开了。作为凌筱恬同学中年龄最大、阅历最丰富的邵紫荆,听到后怦然心动。邵紫荆早就对凌芸杰垂涎三尺,但又觉得她高不可攀,怕别人讥笑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机会来了,何不利用这次上天赐给的良机,把她追到手呢?他脑瓜一转,对凌芸杰的性格特点作了一番研究:她工作认真争强好胜,她孤芳自傲唯我独尊,她不会恋爱十足低能。为此,他精心设计了以“捧、追”二字为核心的四步行动计划:第一步,把几位老同学叫来,让他们先把凌芸杰稳住。第二步,以找凌芸杰看病为由,极力吹捧一番,让她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第三步,看准时机,趁她感情空虚之时,突然闯进去,紧追不舍。第四步……哈哈!他不相信吃不到这只鲜美的“天鹅肉”。

邵紫荆立即付诸行动,先做凌筱恬和卢大捷的工作,然后以看病为由找到了凌芸杰。他首先对凌芸杰吹捧了一番,当凌芸杰听得十分入耳时,他来了个急转弯。他往凌芸杰跟前靠了靠,把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卢大捷身上。他说:“第一,你可能不知道,卢大捷早就把你给他的信物扔掉了,这说明他心目中根本没有你;第二,卢大捷年龄比你小,很不成熟,也不会体贴人,所以他根本不适合你。第三,卢大捷政治上迂腐,只会干活,这种人没有发展前途,因而他根本配不上你。”

听了邵紫荆“三个根本”的分析,冷静下来的凌芸杰重新审视卢大捷,感到他的确不是自己理想的配偶。而眼前这位身材魁梧胸怀宽大会做思想工作的男人,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白马王子吗?她找到自己十分崇拜的技术室主任哈德林娜,让她出面牵线搭桥,凌芸杰和邵紫荆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了。

过去,凌芸杰周末都要回10号。现在,因为和凌筱恬闹翻了,她就只身住在4号。周末时光,凌芸杰和邵紫荆时而在弱水边上牵手散步,时而在胡杨林中流连忘返,时而登上敖包山双双远眺,时而窝在宿舍依偎厮磨。当两人谈到激情燃烧之时,邵紫荆总会情不自禁地拥抱她,亲吻她,把她搅得春心荡漾,燥热难当。邵紫荆好几次触摸到了她那神经特别发达的酥胸,令她十分舒畅。而他那件硬邦邦的东西也有意无意地触到她那特别敏感的部位,弄得她水流汪汪,潮湿一片。然而,她恪守中国女性的道德标准,绝不能在婚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她要把这一圣洁的时刻留到洞房花烛之夜。恋爱一个多月后,她担心防线失守,便急不可耐地把自己和邵紫荆相恋之事告知父母,并提出了旅行结婚的要求。俩老人经历了那次动枪事件的折磨,而且对未来的女婿也十分满意,就痛快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并倾其所能,给足了路费。

听了凌芸杰大大方方述说她和邵紫荆的故事,伊品梅呵呵一笑,说:“我哪能和你比呀!虽然你们确定关系时间不长,但毕竟早就熟悉,相互也了解。”

凌芸杰说:“什么了解不了解。依我看,婚姻这件事就靠碰。碰对了,这一辈子就幸福美满;碰不对呀,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说完瞟了邵紫荆一眼。

邵紫荆嘿嘿一笑,对伊品梅说:“我碰到一位美女,你碰到一位俊男。他是我的同学,我敢向你打保票,找他找对了。”

伊品梅笑着说:“但愿吧!”说完,剥了块糖果塞到嘴里,问道,“你们办酒席了吗?”

“没搞婚礼,也没办酒席,我到他家连饭都没吃。”凌芸杰抢着回答,“他家也真够穷的。我们早上下了火车,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到县城。吃了碗面条,出县城走进一条叫野狼谷的山沟,又爬上一个叫黑鹰爪的山梁。就这样走了三个多小时,邵紫荆领我走到了一排土窑洞跟前,说到家了。我的天,这是什么家呀!连间房子都没有。邵紫荆走进窑洞,大声喊了几声妈。一个老太太在邵紫荆的搀扶下,颤颤悠悠地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老头和几个年轻人。原来这就是我的婆婆、公公及姑嫂。我进了家门,好奇地看着这个称之为家的窑洞,靠左边是做饭用的锅灶,右边是一排大土炕,中间摆着一张方桌和几条长凳子。我把带给公公婆婆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这时,外面又来了好些人,邵紫荆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分发喜糖。一大帮小孩围着我看,就像看怪物似的。过了一阵,我悄悄拉着邵紫荆找厕所。他带我到窑洞外面50米远的地方,用手指着一个用秸秆围着的土坑。我进去一看,满地是屎坨坨尿冰块。好不容易把尿解决了,我问他晚上睡哪,他说睡大炕。我的天啊!这鬼地方怎么待?我走到婆婆跟前,说还有紧急公务要办,扔下200块钱就想走人。但婆婆拉着我的手不放,看来婆婆对我这个媳妇还是相当满意的。我想,他们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就这样,我俩当天赶到县城,找了个最好的旅店住下,再找个最好的饭店,点了四个菜,喝了一瓶酒。”

邵紫荆接着说:“后来咱俩开始蜜月旅行,到了西安、洛阳、长沙、杭州、上海,兜了一大圈。”

凌芸杰满面春风地说:“我们还去了一趟韶山。把钱全都花光了才回来。”

那大泉朝邵紫荆诡秘一笑:“你邵紫荆真有福气!”

邵紫荆脸上写满了幸福,他对那大泉和阙昕飞说:“你们以后结婚,也不要搞什么婚礼,旅行结婚最美了。两人爱怎么耍就怎么耍,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好是好,但得有钞票。”那大泉问,“花了多少钱?”

凌芸杰说:“不多,才4500块。”

“还不多呀!”阙昕飞吐了吐舌头,“我每月发的工资什么都不干,得攒上5年。”

那大泉嘿嘿一笑:“人家岳父有的是钱。”

凌芸杰笑着说:“这次我爸真的出血了!”

“反正这辈子就一次。”邵紫荆心里当然明白,要是他俩自己掏钱,怎么能如此周游列国呢。但他不愿过多议论岳父,便急忙扭转话题,问那大泉:“大胡子,是不是又找了个大美人?”

那大泉沉下脸来,很不情愿地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本来在路上就下了决心,回去后快刀斩乱麻,和她快快了断。但人家死活不干,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弄得我心痛难忍。先拖着吧,以后再说。”其实那大泉还有很多难言之隐不便多说。他急忙变换话题,问阙昕飞:“木林森呢?他和桂懿香结婚了没有?”

阙昕飞说:“你们还不知道吗?他牺牲了。”

“啊?”那大泉、邵紫荆失神地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