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棋子
铜山从小巷里走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但在平常这个点，这条街还在是人来人往，喧闹不止。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孩子们还是在欢笑着，没有掺杂一丝不该他们所拥有的忧虑，而大人们的笑容却没有完全藏住经济方面所带来的忧虑。
下午18：32，唐纳德早早地就把“打烊”的门牌挂在橱窗上。
不过他怎么做也是多此一举，因为谁都能通过玻璃橱窗看见商店里面的货架都空了。
而且这个点，绝大多数的人都回家吃饭去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除了铜山。
当铜山推开唐纳德卧室门的时候，唐纳德正坐在羊毛地毯上，用干净抹布把狗头金给擦的一尘不染，闪闪发光。
他身上穿着一套土红色，配有亮黄色条纹的丝绸睡衣，看起来是件价格不菲的新衣服。
“噢！吓死我了！”
唐纳德大叫了一声，手上有他半个脑袋大的那块狗头金落下来砸到了他大腿。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铜山咧着嘴笑道，然后走进来把卧室门给关上。
唐纳德赶紧站起身来，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大腿，另一只手把羊毛地毯上的狗头金捡起来放到保险柜里，再一顺手把柜门给给关上。
“铜山先生我的老朋友，您怎么来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奸诈，只不过现在还带着点惊恐。
“奇怪了，我记得把外面的门给锁了啊。”
他这么想到。
铜山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张老旧的碎花双人沙发前坐了下来。
庞大的身躯坐下去时，有明显往下陷的感觉，然后把它的腰臀给完全包裹住。
幸好沙发里面的填充物是海绵和结实的木料，不然如果是空心钢管和弹簧的话，唐纳德就能看到弹簧满天飞的欢快景象了。
“嚯！这椅子真软！”
铜山哈哈笑道，然后又轻轻在沙发上颠了颠，沙发肉眼可见的摇晃了起来。
“这不是商机又来了吗？”
唐纳德一想到这，嘴里那颗大金牙又闪亮登场了，赶紧上前弓着腰道：
“那当然了，这在亚特兰蒂斯可是只有贵族才配拥有的。”
然后拍在沙发靠背上，扬起一阵灰尘。
“咳咳～”
唐纳德尴尬地笑笑，手掌在眼前连扇了两下，这才继续道：
“这是古董沙发，它的前任主人可是某位尊贵公爵夫人，后来辗转反侧被我给捡了漏，作为传家宝给收藏了起来。”
随后眼睛一转。
“铜山先生，看样子您也很喜欢啊！”
铜山也拍了拍两边的扶手，又是一阵灰尘飞扬。
“喜欢。嘿嘿嘿！”
头一次坐这么软和的“椅子”，感觉一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它真的就想现在给买下来，可惜它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唐纳德表情悲哀，单腿跪在沙发侧面，用手轻轻抚摸着上个月缝的补丁，仿佛是在跟爱人告别。
“铜山先生，谁叫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忽然抬起头，眼眶湿润。
“这样吧，作为朋友间的交换礼物，我愿意用这张古董沙发换您的黄金……”
铜山抬爪打断了他惟妙惟肖的表演。
“咱明天就要走了，随身带着也麻烦。”
唐纳德一愣，“啊？要走了？”
他还指望着靠铜山来实现财富自由呢。
“对，要走了。但是走之前咱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
铜山这时候正在往左边扶手的小洞里扣海绵，“帮咱杀了波比”。
“唉？这是何物？”
结果还真被它给扣出来了一长团的黄色海绵出来。
唐纳德看着铜山掐着的海绵干张嘴，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回答铜山的问题，还是该问它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敢肯定没有听错，铜山说的就是让他帮自己去杀波比！
“不好意思铜山先生，我没明白您刚才说的意思。”
这时，那个洞已经被铜山给扣的很大了，可它还在那扣。
“没别的意思，就是把波比给杀了啊。”
铜山理所应当的说道，可注意力却还在洞里的海绵上，它好像要把里面的海绵都取出来，好看看下面是什么。
“怎么？难道你们这边的’杀’和咱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那咱换个说法……”
铜山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扣海绵带给它的愉悦，“咱要它死。”
唐纳德瞳孔一缩，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抖动了两下。
“铜……铜山先生，您在开什么玩笑呢？”
终于，把扶手里的海绵都扣出来后，铜山发现下面其实就是块木板，顿时就没了兴趣。
它转正了身子，看着唐纳德那很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你收了咱的黄金，不应该帮咱办事吗？”
“还是说不够？那咱再给你多少你才愿意。”
铜山神情自若，甚至连一丝讨价还价的感觉都没有，就更别提说让唐纳德去杀了波比了。
唐纳德急了，他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最后猛拍在自己双腿外侧。
“这不是钱的事！”
“铜山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他已经开始额头青筋鼓起了，“你说的可是杀人啊！”
“是啊。”铜山道。
“反正你们大家不是都很讨厌他吗？”
唐纳德急得在房间内绕圈，“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然后他指向铜山，“你知道波比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吗？而且你知道这要付出的代价吗？”
他那几缕用于遮住的光秃头顶的头发像菊花一样的绽开了。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卧室门。
“铜山先生，我想我现在不得不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屋子了。”
唐纳德用力地拉开了卧室门，“嗯？”
只见最外面的门只是虚掩着，上面没了门把手。
“好。”
铜山干脆了当地站起了身，然后又转身用爪子在带着余温的坐垫上压了压，弹性很不错。
“既然你不帮咱杀波比的话，那咱就自己杀。”
它大步着走向卧室门，唐纳德后背紧贴墙面，眼睛警惕地看着铜山即将走出门口。
“只要你到时候站出来替咱作证就好了。”
“等等！作证？作什么证？”
他顿时有了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铜山侧过半边脸，“证明咱们一直在一起，波比的失踪跟咱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八成发现波比失踪的时候，咱已经坐上船走了，可为将者，当深思熟虑，不可留半点差池。”
唐纳德大惊失色：“你……你要我给你做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这个词不错，很贴切。”
铜山咀嚼着这个头一次听说的词语，感觉和“意外死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然后低下头看着唐纳德。
“反正天亮之前，咱是一定会让波比永远消失的。就咱的实力，想今天你也见着了。”
“如果老天助咱，那咱完事后，咱也就顺利地走了，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如果，咱上船离开前，出了某些意外的话，你得替咱作证，咱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是同你一直待在一起。”
“所以，你得一直待在这，直到天亮。”
唐纳德此时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指着铜山的鼻子半天，却一直无法从嘴里挤出半个字来。
肉眼可见的，那张瘦削的脸上已经开始胀红了。
“我为什么要替你做不在场证明？”
他终于理清了思绪。
“到时候肯定是到处都是人，你难道你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吗？”
根据唐纳德的判断，铜山不敢，不然它如果真这么胆大包天的话，干嘛不直接去把波比给杀了？还让自己去杀波比。
“对，它的目的一定还是要利用我去杀波比，它在吓唬我！”
唐纳德在心里这么想到。
“这该死的畜生，你以为我唐纳德就看不透的的小算盘吗？”
谁知铜山只是嘿嘿笑道：“咱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杀你，那样做太傻了，但是……”
铜山收起了笑容。
“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是你求着咱帮你报仇的。”
不知道为什么，唐纳德看见铜山眼睛里透出了一股人类才该拥有的狠辣。
玻璃橱窗外，大雪飘扬，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屋里的一人一兽。
唐纳德笑了，笑的很狰狞，“你在开玩笑吗？我为什么会求着你去杀波比？我跟他能有什么仇？完全没有理由啊！”
铜山歪着头看着他，“那咱为什么又要杀波比？咱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它将双爪背与身后，眼睛微眯。
“是你在大街上告诉咱波比是危害一方的小人，得位不正，鱼肉百姓，受万人唾骂。还把咱拉到小房间里，求咱帮你报仇，至于什么仇……咱还没想好，不过也不重要。于是乎，咱答应了，还因为同情你的遭遇，送了你一大块黄金，为此你感激涕零，心甘情愿成为咱的仆人。”
唐纳德脸一下就白了。
原来铜山在街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自己就范，不管是街上的路人，还是烤肉店的食客，都成了铜山这个说法的目击证人。
更关键的是，铜山确实没有杀波比的动机，它才刚来温泉镇几天，两者连面都没有见过。
到时候不管自己如何辩解，别人也只会认为是自己求着铜山杀了波比后，想逃避责任而已。
“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把我也给拖下水？让我陪你一起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纳德几乎是吼了出来。
可惜，周围全都是商铺，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没有人会听的到。
铜山一愣，“谁要陪你一起坐牢？你觉得整个温泉镇谁能抓的了咱？”
唐纳德脸上肌肉一抽。
确实是这样啊，以铜山的恐怖实力，谁能抓的住它？到时候它跑了，那不就只剩自己要承担所有责任了吗？
唐纳德僵住了，他倒现在才知道自己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落到了这个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