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影再现
日严寺在大兴城南,建筑宏伟,殿宇颇多。在正殿之前的庭院里,众僧侣沙弥齐聚于此,将一名黑衣少女围在中间。
“你一名魔教妖女,有何资格与我寺方丈比试?真是大言不惭。”知客僧吉藏愤然说道。
“也许是我刚才的话没说明白,我想领教的是贵寺的‘大佛金禅掌’,贵寺不管是谁,只要练成了‘大佛金禅掌’,小女子都愿意讨教。不非得是方丈法澄大师。”这位少女正是神月教的暗影。她接着说道:“素闻‘大佛金禅掌’能开碑裂石、且刀剑不惧、百毒不侵,小女子景仰得很,故千里迢迢前来拜寺,还望贵寺不吝赐教。”
知客僧吉藏并非武僧,但他也知道:若是‘小佛金禅掌’倒是有很多人练成,但‘小佛金禅掌’只是掌力强横而已,而‘大佛金禅掌’练成之后,纯以深厚气功将手掌催化得硬赛钢铁,不是谁想练就能练成的,阖寺上下也只有方丈法澄一人练成。而这件事全寺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神月教的暗影是如何得知的呢?
“神月教的精情部果然了得!贫僧自认为自从金禅掌练成之后从未特意向人提及,本寺僧众也大部分不知,没想到竟被神月教得去了消息。”方丈法澄从众人身后缓步走出,边走边说道,“远来是客,贫僧便依女施主之言,以‘大佛金禅掌’接待贵客便是。”
暗影虽遂了心愿,但面色凝重,全神以对,不敢怠慢。“大佛金禅掌”在佛门掌法中足以排进前三,她心中毫无把握,不知自己能在这样的掌力下坚持多少回合;她之所以敢来挑战,只是抱着侥幸心里而已。虽然她来之前已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并且有精确的情报为依据,但是否能达到目地,只能看运气了。
她长短刃已经提在手里,就等着对方说一声“请”,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实行她的计划了。
“女施主请。”法澄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暗影像影子一样飘了过去,右手长刃劈出,直奔法澄的面门。法澄合十在身前的手掌几乎没动,却用双掌夹住了这一刀,像铁钳一样牢牢夹住,刀身无法向前一寸,也无法撤回,但暗影向左前一错步,身体却靠近了法澄,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刀柄,而是借着冲势,让长刃的刀身弯曲起来。像似欲用长刃将法澄的身体缠住一般。同时她的左手的短刃向法澄的腋下刺去。她是借着长刃的弹性拉扯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法澄松开了夹着长刃的手掌,右手挥掌将刺向腋下的短刃劈开,长刃瞬间弹直,此时,暗影已绕到了法澄的身后,长刃就势一带,抹向法澄的腰际,法澄劈开短刃的手掌继续向下滑,亦拨开了长刃。
法澄的左手手掌向身后拍去,长刃的拉扯力已经消失,依照惯性,暗影就要迎头撞上这一掌。而暗影似乎早有所料,脚步一错一扭一蹬,身形一旋,“嘭”后背紧靠在法澄的后背上。而她借着这脚下一蹬,后背一靠之力,不仅强行停住了身体,而且重新找回了身体平衡,同时让法澄的左掌拍空,同时,她的左手的短刃刺向法澄的后腰。
相对于法澄宽大的身体来说,暗影的身体算是娇小的,所以她的后背靠在法澄的后背上时,手中的短刃依然能从斜向刺入法澄的后腰。
法澄自幼出家,身体从没有接触过女性,当暗影的身体紧贴上他后背的霎那,少女的体温与体香同时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如电流般地瞬间涌遍全身,他不由得心头一震。但紧接着他感应到暗影的短刃刺向自己的右侧后腰,他多年的修行早已使他心中一波不起,坚如磐石。他向左一个急转身,暗影的短刃便刺了个空。
暗影感应到后背的变化,也随之急忙一个右转身,并且低头……
她为什么要低头?因为她要从法澄的左腋下经过。法澄是左转身,而暗影是右转身,这样一来,两人就并列面向同一方向了。两人依然身体紧贴着身体,像是暗影依偎在法澄腋下一般。
此时,若是法澄的左臂一紧,就可将暗影的脖颈夹在腋下,但法澄却没有这样做——他是六十多岁的老僧,是堂堂日严寺的方丈,在周围众多沙弥、弟子的围观之下,若是腋下夹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的头,这个动作实在是不雅。
法澄没有动。说他“没有动”,其实也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做。
但暗影却动了。左手长刀上撩向法澄的眼睛斫去。法澄忙抬右掌放在眼前挡了这一刀。暗影右手的短刃反手刺向法澄的小腹丹田……
“噫?”此时法澄才大感纳闷,刚才不是左手短刃右手长刃吗。什么时候长短刃换手了?
不仅法澄不知道,就连旁边围观的众武僧也没注意这长短刃什么时候易的手。
当暗影短刃刺向法澄后腰时,法澄一个左转身避开了这一刺。短刃既然刺空,暗影索性松手,短刃从身后飞了出去,而同时右手也扔了长刃,去接短刃,左手从身后收到身前接住了长刃。看起来就像变戏法一般:似乎兵刃从未离手,只是长度变了,长的变成了短的,短的变成了长的。而长短刃左右手互换正是暗影日常练习的一个爱好项目,也是她实战对敌时常用的小技巧。
但法澄已经来不及去纳闷不解了,因为他面临着一个难题:他的右掌想下落击落短刃已经来不及了;而左掌与刺向自己小腹的短刃之间隔着个暗影。
以他的武功修为,可以在暗影的短刃刺进自己小腹之前,用左掌拍中暗影的要害,将其打成重伤,甚至毙命。因为暗影就在他的左臂臂弯里。这样虽然挡不住短刃,但短刃的力道会消失,消失了力道的短刃依然会依惯性刺下去,但却刺入不了多深。
今天,法澄第一次见到暗影,他对暗影并不熟悉。直到开始交手,他依然对暗影不熟悉。但当暗影的身体紧靠上他的身体,也就是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的时候,这一切就全变了。仿佛暗影是他法澄很熟悉的一个人,紧紧依偎着他……
丹田是习武之人的要害,丹田被伤将会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
所以他面临着一个选择:是暗影重伤甚至死亡,还是自己重伤甚至死亡。
真要为了自身的安危而重伤甚至杀死这位紧紧“依偎”着自己小姑娘吗?
法澄犹豫了,本来不需要犹豫的事情,他却犹豫了。他之所以犹豫还因为他心中有一个疑惑:暗影凭什么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如果我真的杀了她,又能怎样?法澄不禁想。唉,算了,她这么相信自己,事出必有因。
所以他犹豫了,他想用一个两全的方法,但又一时想不出……
比武场上,哪容得人片刻犹豫。这场比试对于法澄而言,只是比试,但对于暗影而言却是生死搏杀。
“扑哧”,刀刃插入皮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
暗影的身体像离弦之箭一般,射出去一丈多远,她右手的短刃也带出一道血线。
围观的众人在这一刹那,竟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这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终于摆脱了老和尚的纠缠,挣脱出了淫荡老僧的怀抱……于是众人心底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啊!不对,这老和尚是我们的方丈。啊!方丈受伤了!
打斗只进行了几个回合,也就是连眨几下眼的时间,相当于刚一开始就结束了;即便是旁边的武僧们也不清楚究竟应该算是几个回合。
两个人一上来就紧贴在一起短打,方丈法澄完全是随意而动,而暗影则是随机而动。太短暂,意犹未尽,众人反应有些迟钝,似乎不相信这么快打斗就结束了。
暗影脚刚一沾地,就像弹簧般地跃起,跃过众人的头顶,落在院墙之上,她回头看了法澄一眼,便向寺外掠去……
法澄手捂着小腹,恶狠狠地盯着暗影,但目光马上又变得慈详起来。可惜暗影在墙头上回头的瞬间,只看到了恶狠狠的目光,而没有看到接下来慈祥的目光。
法澄之所以恶狠狠地盯着暗影,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暗影的毒辣心机与目地。而他目光之所以又变得慈祥,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以前以为自己明白其实自己并不明白的事情。以往自己的眼前就好像蒙着一层面纱,看到的事物并非完全真实,而揭开眼前面纱的正是逃离而去的暗影。
什么一波不起,那是因为一直没有能够激起波纹的石子投入心湖;什么坚如磐石,那是因为一直没有碰到敲击磐石的凿子;苦修多年不如一朝顿悟。
人贵“朝闻夕死”,所以他满意地笑了。他吃力地说道:“不要——为我——报仇。”
众人不解,但想到刚才二人“缠绵”的情形,不禁从心底鄙视起法澄大师来。
这时,“嗖,嗖,嗖,嗖”墙外有几道人影掠进墙内来。
“事出非常,梅花剑派弟子冒昧闯入贵寺,望各位大师见谅。”其中一人一抱拳朗声说道。接着此人看到了倒在众人怀里的法澄,不禁带着懊悔与愤怒惊声问道:“你们也有人受伤了?也是被魔教的妖女暗影所伤?”
“正是,正是。”知客僧吉藏忙道,“梅花剑派的这位师兄,您是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昨日,鄙派掌门也被魔教的妖女所害。”梅花剑派的弟子答道,“那妖女的匕首上喂有剧毒,估计这位大师也命不久矣。”他虽知这样说有些不敬,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昨日!我们两地相隔五百多里山路,难道那妖女一日奔行五百多里山路,昨日还在贵派行凶,今日就到了我寺比武?”吉藏惊讶地说道。
“正是,那妖女轻功了得,我等紧随其后追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提前向贵寺预警,惭愧惭愧。”梅花剑派弟子面有愧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