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个和尚
“这七绝剑,一剑能发出七重剑气,真是不好防,除非能事先知道他要发出七重剑气。”两人已回到了井底,陆离用一根树枝向白冰寒演示七绝剑的七重劲道。
井底就相当于是四面悬崖环绕的山谷,僻静得很,两人在井底演练、切磋刚才的招式。
“事先知道了就能防住吗?”白冰寒问道。
“嗯,七重剑气就相当于快速无伦地用同一招式连出七剑,如果能同样快速地连发七重力道,就能接住他的七剑。也可以是八重、九重。”
“是啊,八重、九重,也可以啊,为什么是七重呢?”
“也许是达到了人的极限。习武之人的身体,说到底也只是凡人的身体,很容易就达到了极限。”
“如果你发出八重或九重的力道,是不是可以反伤他?”
“未必。在同一瞬间,发出的力道数量越多,每一重力道的力量越小。而正常情况下,对方的体内应该留有真气护体,力道过小,未必能冲得开对方的护体真气。”
“说到真气护体,让我想到另一种情况:如果是华山老人前来,你的护体真气估计没用。”
“噢!华山老人那么厉害?”
“我听师父讲过,剑术练到至高境界,可以以剑意伤人。不二子还年轻学浅,不可能练出剑意,但以华山老人的剑道修为应该可以发出剑意了。真气只能抵挡同层次的剑气,却无法抵挡更高层次的剑意。”
“也就是说,组成剑意的成分,比组成真气的成分更细微,所以剑意能轻易穿透真气?”
“你的这种说法倒是新奇,不过,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我说,还是要先把武学提升到最高境界,不然,剑意这类东西就对付不了。”
从此以后,陆离白天习武,晚上修道,日夜不缀。白冰寒说他这是在做无用功,但陆离不管,白冰寒拗不过他,只好白天也陪他练武,后来苏炎也跟着一起练。只要是陆离做的事,苏炎都要参和进来。
三人对练的时候,陆离故意让白冰寒和苏炎一伙儿,自己一个人对战她们两个。但是打着打着,苏炎便自觉不自觉地攻向了白冰寒,白冰寒当然要还招迎战,于是就变成了两位姑娘间的比斗,陆离成了观众。
苏炎确实看不惯白冰寒,平时对陆离温柔就不说了,比武的时候也这么温柔,这比武还有什么意义?
她从来不担心白冰寒的好会让陆离厚彼薄此。白冰寒方方面面比她强,比她温柔,比她修为高,比她有见识,比她有大局观。但有一样,白冰寒却远不及她,那就是她会撒娇、会耍小脾气,而白冰寒不会,起码她从来没有见过。撒娇、耍小脾气都是女人对付男人的天生武器,而她因为某种原因,恰好掌握了这些武器。她一天到晚地与陆离找别扭、对着干,因此陆离经常拍拍她的脑袋,打打她的屁股。陆离在她身边毫无拘束、任意而为。表面上看,似乎陆离不太在意她,而实际上,是陆离与她之间没有距离感。再看看白冰寒,虽然处处与她针锋相对,但面对陆离时,极尽温柔、宽容和谦让,从没跟陆离吵过嘴、生过气。而陆离面对白冰寒时,也有一份矜持、一份尊重;让陆离去拍拍白冰寒的屁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表面看起来是陆离很在意白冰寒,而实际上,是陆离与白冰寒之间有一种距离感。不像在她面前那么放得开。白冰寒就像是女神,而女神是用来欣赏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自己则是可以随意抱在怀里,即可近观又可把玩的。只是陆离一心修道,不会故意这样做而已。
所以,苏炎对白冰寒的做法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而白冰寒其实也并非故意如此,这是她的天性使然。她天生宽以待人,处处为他人考虑,淡泊之中带着一份祥和。
她也并非故意要针对苏炎,她之所以要跟苏炎做对,那是因为苏炎总是跟陆离做对,而陆离在言语上又完全不是苏炎的个,白冰寒就是见不得“忠厚老实”的陆离被她欺负,其实在经历了诸多世事之后,陆离已经算不上忠厚老实了,但在白冰寒的眼中,陆离始终还是她初见时的懵懂少年。而且,在白冰寒看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让娇蛮任性的苏炎“当家做主”了,所以必须得有人能压制她一二。而压制苏炎这件事,指望陆离是指望不上了,陆离只会娇惯她,所以只能由自己来。
陆离还在洞口附近搭了个草棚,晴朗的夜晚,他会坐在草棚里吸收星辰之光。自从多年前,陆离偶尔感觉到自己能够引星光入体之后,他便养成了习惯,经常在晚上吸纳星辰辉光导入丹田之中。其实白天的太阳光中富含的能量更强大,但太阳光的能量太狂暴,不容易驯服,不像星辰辉光,经过了亿万里长空的过滤和洗涤,已变得柔和纯净,无任何驳杂。
一开始只是陆离一个在草棚里吸收星辰之光,后来,白冰寒和苏炎也参与进来。陆离传授了她俩吸纳星光的方法。一开始二人还怀疑:星光,也可以被吸收吗?
陆离做了解释:一开始的时候,感觉会很轻微,但练过一段时间之后,意念吸收时就会感觉头部有如被重物压迫一般,那就是星辰光束贯入百汇穴的感觉;颅腔会发胀,再呼一口气,将头内的鼓胀感压入下丹田,头部就恢复正常了,接着再在丹田之中凝炼一翻;如此反复。熟练了之后,可以一心二用,一边用百汇穴吸纳星光,一边压入丹田进行炼化。
二人依法试练了几次,果然逐渐找到了感觉。
这一日夜晚,天空中云涌雷动,风雨将至。这样的夜晚天地元气混乱,是不宜于修炼的。苏炎出了自己的房间,向陆离的房间走去。
前一段时间,她专心于筑基,心无旁骛,现在终于筑基小成,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所以在这样雷电交回的夜晚,反正也练不了功,睡也睡不着,就想着和神月谷时一样,到陆离的房间里去睡。
她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就听见白冰寒的声音悠悠地响起,“不要去陆离的房间睡,那样会影响他修炼。”
她见白冰寒房间的石门虚掩着,就像在监视自己一般,不禁心中有气,说道:“要你管!”
明明是怕自己亲近陆离,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不是要管你,只是不想你拖累陆离。”
“我会拖累他?哼,你不知道吧,以前我俩就一直同床共枕的。”她说的是实情,在神月谷时,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和陆离睡在同一张床上,共枕同一个枕头。
“只是同床共枕而已。”白冰寒淡淡地说道,她在前面加了个“只是”就指出了问题的实质,把性质淡化下去了。担接下来白冰寒的一句话,却让苏炎有如晴天霹雳。
“我和陆离还在同一个浴桶里洗澡呢!”她说的也是实情,在神月谷,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和陆离用同一个浴桶洗澡,只是并非同时进入的,每次都是白冰寒先洗,陆离后洗,两个人是有个时间差的!但她故意没说明这一点。这听在苏炎耳里,味道就变了。她自然而然想到的是,两人洗的是鸳鸯浴。
苏炎顿时火冒三丈,哼!算你狠!等下次去池中洗澡时,一定要把望风的陆离拖下水。
她气呼呼地走到陆离的房间门前,推开石门。本来,这石门轻轻一推,便轰隆隆地响,但自从陆离在石门下面加了几个滚子后,响声变小了很多,但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她知道陆离肯定知道自己进来了。她又轻轻掩上石门。
外面的洞厅里有月光石,所以有白蒙蒙的光亮,但陆离的房间里没有,一片黑。她先让眼睛适应了一会,慢慢能看见了。她见陆离盘膝坐在床榻上,正在练功。
噫!这样的夜晚不是不适宜练功吗?
她没有打扰陆离,她虽然气白冰寒的话,但道理是懂的。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也和陆离一样盘膝坐在他身旁。
说也奇怪,一坐在陆离身旁,她心中一片安宁,刚才的气恼也烟消云散。
陆离确实是在练功,雷雨之夜天地元气动荡不安,但他没有触碰天地元气。他正闭目内视,运用双眼及天眼的“三眼神光”运转河车、金木以共、历练五脏六腑。
道家的功法,大多为独自修行的功法,所以在练功时依然会保持头脑清醒,身周的任何动静都尽在掌握之中。这是为了在没有人护法的情况下如果危险来临也能够自我保护。
所以,他虽然在练功,但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苏炎进来他是知道的,包括与她与白冰寒吵了两句他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理会,因为他在练功,练功时其它心念不起,无视对自己不造成危险的外界干扰。
他运转了二十四遍河车之后,收了功。
“怎么,睡不着吗?”陆离摸了摸苏炎的头说道。
“嗯。”苏炎乖得像一只小猫。
“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苏炎兴奋不已。
“讲故事!我也要听。”这时,一道白影闪了进来,说着话,就上了床榻,盘膝坐在了陆离的另一侧。
苏炎顿时心里不高兴了,怎么陆离一讲故事,她就要凑过来?
白冰寒从小就跟师父修道习武,根本没机会看故事书籍。苏炎也一样,从小就被拉去集体训练武艺和杀人技能,更没机会。只有陆离,跟着齐云道长,练功之余,博览群书,包括民间故事、神话故事,他脑子里装的故事,多得数不胜数。
前几天,苏炎也开始辟谷了,三人在井底,除了练功,彻底再无别的事可做,唯一的消遣便是听陆离讲故事了。
陆离今晚讲的是《三个和尚》的故事。
“从前有一座山,山顶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每天下山挑水喝。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个和尚,原来的和尚就让后来的和尚去挑水,后来的和尚挑了一天后反应过来:为什么两个人喝的水让我一个人去挑呢?于是他不干了,他要求两个人同时下山去抬水。原来的和尚没办法,只好同意。就这样,以后每天两个和尚抬水喝。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个和尚,先前的两个和尚就让刚来的和尚去挑水。刚来的和尚二话不说,就下山挑水去了。等他千辛万苦把两桶水挑到山顶庙里的时候,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他刚坐下来想休息一下,庙里的另两个和尚已经渴坏了,一人抱着一个水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直到把一桶水全喝干了才放下桶。而刚刚挑水的和尚也是又累又渴,看着两个被喝干的空桶,气愤填膺,扬言再也不去挑水了。于是三个和尚就没水喝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故事讲完了!”陆离笑着说道。
“没搞错吧,这么短,貌似刚开始就结束了。”苏炎说道。
“三个和尚没水喝就完了?不应该呀!”白冰寒也说道。
“是啊!三个和尚可以轮流下山挑水呀!”苏炎说道。
“除了挑水,还应该有其它的活吧。比如,他们肯定要吃饭吧,佛家可没有辟谷这一说,要么化缘,要么自己种粮种菜,总之可以分工合作的,有人挑水,有人种地,有人做饭。有了分工就不会互相推托了。”
“再说,为什么要把庙建在山顶上呢?他们完全可以把庙建在山下离水源近一些的地方啊!”
苏、白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故事中不可理解之处。
故事就是故事,是经不起推敲的,再严谨的故事情节推敲起来也会漏洞百出。
故事的目的是告诉人们道理的,不论长短,道理讲明白了就可以结束了,所以往往都是在最高潮的时候突然结束,给人以无限的回想。
只是这次的回想,竟是些不合理之处。
陆离的本意是想借这个故事告诉她们俩,一个人生活和群体生活不一样,大家在一起难勉有磕磕碰碰的地方,人多了就必然有矛盾产生,要学会团结、友爱,不要整天吵吵闹闹。
苏、白二人经常吵嘴,主要原因是在苏炎身上,白冰寒是见她刁蛮不懂事才要管制她。
很显然,这个故事不太合适,因为里面是三个和尚,苏炎未必能理解到,别说苏炎,连白冰寒都未必多想,她俩听故事的时候是完全放松。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躺了下来,苏炎的头还枕在白冰寒的腿上。也只有在听故事的时候,她俩不会吵架,而且非常安静。
现在只有陆离一个人是盘膝坐着的,他回头看了看她们两个,居然和睦地躺在一起,紧贴在自己身旁,心底莫名地涌出一股幸福的感觉。
苏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如果咱们三人处在那种情况下,你们两个会不会欺侮我,让我一个人去挑水?”
“怎么可能?”陆离斩钉截铁地说道,“首先,我不会把房子建在山顶上,一定会找一个离水源近的地方。其次,即使要挑水,也是我一个人挑。不光是挑水,种地、种菜、做饭也是我一个人全包了,绝不可能让你们俩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