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策马扬鞭
白冰寒看着陆离拎着两包沉甸甸的包裹,说道:“你真要带着这些无用的黄白之物?”
“不能说无用吧,行走江湖用得上啊!”
“这次苏炎杀了那么多无辜弟子,你都不骂她一句吗?”
“你是自己没捞到出手,羡慕忌妒吧!”苏炎说道,“让我做主攻,当时你也同意了的。”
“你是知道的,我不会骂人。”陆离怕她俩吵起来,忙插言道,“尤其这次她遭受了莫大的苦难。咱们俩被绑一个月,虽然每天都很惊险,但最终并未受任何伤害。而她,先中了一掌,差点没命,接着又酒醉跳下悬崖,百死一生,后来又拖着重伤的身子躲避众多武林人士的搜索和追杀,受尽了委曲。当然你也受尽了委曲。总之,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俩。又多亏了她,咱们俩才能被解救,我又怎忍心骂她。——再说那些弟子,也未必完全无辜,如果不事先寻机一个个地除掉,三十多个人呢,或许还能弄出什么阵法来,那时,别说报仇了,恐怕咱们想活着离开天水宗都不可能。”
白冰寒:“照你这么说,她不但无过,还有功喽!”
陆离:“嗯!”
白冰寒:“还嗯,强词夺理,总有一套。”
陆离:“如果天水宗背后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存在,找咱们报仇,那咱们只能自认倒霉了。这次是咱们赢了,还能给他们掩埋尸体,如果下次咱们输了,估计连替咱们收尸的人都没有。——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把你们俩也牵扯进来了。但咱们这次又不能不出手,如果这都忍气吞声,天水宗宗主的脾气你们也见识了,天水宗对咱们的算计将永无休止。”
白冰寒:“你嘴巴变厉害了啊!怎么说怎么有理。”
陆离:“事情还没完,下一个目的地是百酿谷,去查查‘仙人醉’是怎么回事。”
白冰寒:“百酿谷在井府洞天的正西约千里之处,属于川南地界。”
苏炎:“那咱们要不要先回一趟井府洞天呢?”
陆离:“直接去百酿谷吧,等事情全处理完了,再安安心心的回井府洞天。”
苏炎:“咱们这是从东北向西南,斜跨中原大地啊!”
陆离:“还是赶紧下山吧,趁天黑之前赶到晋州城。咱们也做一回普通人,去住住酒店,不去露宿树稍头了。”
三人往山下走的途中,白冰寒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坏他二人的金丹的?而且还没有留下外伤。”
“我先用言语诓住他们,夸他们武功盖世,要领教他们的武功,他们便没急着用法术,而是用武功对付我。先是飞流与我动手,我用铁掌接挡他的剑,过了几招之后,装做不支,左躲右闪,乘机双掌凝气成剑,身形再转到二人中间,离二人都是一丈远距离的时候,突然双掌上的双剑齐发,分别攻向两人丹田中的金丹。没想到我的‘气剑’真能一剑刺穿了他们的金丹。——至于为什么没有留下外伤,昨天欧阳禅讲述道家的‘太虚天罡掌’时,我就在琢磨,如何能做到不伤外面而直伤内脏,就是‘隔山打牛’的运用法门,琢磨了一夜之后,颇有心得,今天一用就意外地成功了。”
白冰寒与苏炎二人听了,唏嘘不已,现在以陆离所在的高度俯视世俗武学,真可喟“站得高,看得远”,想创造一门新武功都并非难事。
三人进了晋州城,选了家较好的酒店住下。店掌柜的见三人只住店不打尖,以为是嫌店里的饭菜不好,于是说道,“本店的香酥烘鸡还是很有名的,几位客官要不要尝一尝?”
苏炎一听名字,便馋得口水欲流,直用目光示意陆离。陆离打发走了店掌柜的,对苏炎说:“修道修心;隐居于荒野山林,不见美食而不思美食,无法证明道心已成;只有美食摆在面前而不动于心,方为道心已成。我带你们到尘世中来,就是因为充满名利情仇的尘世更能考验焠炼我们的道心。正所谓小忍忍于山林,大忍忍于乱世。尘世就是个大染缸,我们的道心在尘世里磨炼过才会更坚稳;出淤泥而不染,才算成功。”
“只是偶尔尝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苏炎有些不以为然。
“我们好不容易将身体调整到吸收第二级能量甚至第一级能量的状态,因为偶尔的一次贪嘴而破坏掉良好的身体状态,有误大道,得不偿失。”
苏炎听后,便彻底熄了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陆离向掌柜的问明了马市的方向,向马市走去。他在马市上选了三匹快马,都是枣骝马。枣骝色的马比较普遍,价格适中。他买马只是经历俗世临时代脚而已,并不想长用,脚快实用就行。一开始马贩子要价六十两,陆离因连买三匹,还价五十两,三匹共一百五十两,爽快地成交。陆离牵马回来后,兴致勃勃地跟二女讲每匹马省了十两银子的事。
苏炎不屑地说道:“十两银子而已,至于吗?再说,也许真实价格是四十两,人家故意多说二十两,再折让你十两,也好顺利成交。”
陆离一听,还真有这种可能。
白冰寒见他患得患失的神情说道:“昨日不知是谁说尘世就是一个大染缸,这还不到一天就被染进去了?”
陆离一听,做恍然大悟状。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在乎几十两银子,只是明心见性,想看透世事罢了。他从小就在小青山上以不管而管的方法管理自家财帐,那时就见惯了银两,更何况现在手中有千两银子。他在想:这价格都是人定的,也就是人心定的,当然会考虑到各种因素,包括买卖双方在数量上的差距。如果单纯地考虑马本身,从小养到大,再驯服到甘心供人骑乘的地步,所付出的花费也许就超过了卖马的价格。
但白冰寒的话还是对他有所触动,刚才不自觉地思索自己是亏了还是便宜了。我差那点银子吗?差点儿就陷进去了。别说,尘世这个大染缸还真是磨炼道心的好地方。
“你真的决定骑马?”白冰寒问道,“我们施展轻功不过两、三天的路程,骑马即麻烦又会绕很多路,快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既然要做一回普通人,就要做到位。反正我们接下来的事又不急,慢慢走吧!”
陆离给二女一人买了一顶斗笠。他嫌买来的做工粗糙,又动手改修,在斗笠上缝挂了一层纱布,纱布从四周垂下来一圈纱帘,即能遮阳又能挡住容颜。白冰寒的是白色的纱布,和她的一身白衣相配,苏炎的是黑色的纱布,和她的一身黑衣相配。这一圈纱布从里面能看清外面的景物,但从外面却看不清里面的容颜。自从在莲花峰石洞里,白冰寒每天被人像看珍稀动物一般观看,他就心里很不舒服,想着这样的绝世容颜不可任谁都可以轻易观赏到。这次又是行走于俗世间,二女这样的容貌太容易招惹是非,于是想了这个法子。白、苏二女也觉得这法子很好,回避了好多世俗的目光。但是带纱帘的斗笠只能遮住她们的容颜,却遮不住她们的曼妙的身材,单以她们的傲人英姿也会吸引众多的目光。
那三根寒天索,本来商量是三人一人一根的。但陆离坚决不要,他想到被它绑了一个月,就反感。于是,白冰寒带了一根在身上,苏炎带了两根。在晚上,苏炎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两根锁链当做软兵器练了练用法。
三人下楼结帐准备离去,虽然住的是一间上房,但没有用酒饭,掌柜的算了二钱银子。陆离一想:这一千两银子,这种花法想花光了还挺难的。
掌柜的目送三人出店,心想:这是哪家的公子哥,携这样两位美姬出行,也不带家丁、护卫,如今这世道乱,这家的大人也真放心。
三人中,白冰寒的身子最轻,轻若鸿毛。为了平衡三匹马的负重,陆离将金银分做三个帆布袋,千两黄金驮在白冰寒所骑马的马背上;千两银子分做五百两的两个布袋,分别驮在陆离和苏炎所骑马的马背上。
三人牵马走在大街上,白、苏二人高挑的身材再加上头戴斗笠,这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引得街上男女老幼俱都驻足观看。陆离没想到,这斗笠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
三人终于出了南城门,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就在他们慢慢南行之时,另一件事,也在江湖中慢慢发酵开来。
当时,在郎山莲花峰石洞的内洞里,三人商量“拜访”天水宗时,由于三人初次做这样的事情,也不够谨慎,外洞的一些人便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当时就在外洞里暗暗传播开来。第二日,三人去了天水宗,便有好事的想跟进事态的最新进展情况,也远远地跟了过去。跟去的人到了天水宗已经是午后了,看到慈恩洞的洞口已经塌陷下来,后面的小洞也空无一物,便判定陆离三人与天水宗的决战结果是:陆离胜!天水宗被灭宗,一个活口没留。这一消息很快就在武林界中传播开来。原来在洞中的那些人,由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不觉看轻了陆离,以为以后即使做了对不起陆离的事也没关系。可这一消息一传播,使这些人马上改变了看法:以后不管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陆离。
一日后,三人驱马来到了黄河渡口。此时,是大业十年十月十二日,天已转凉,河面上冷风习习。等船的众人堆簇在渡口等待上船。
船来了之后,众人纷纷上船,陆离三人轮到最后上船。艄公过来说话:“三位客官是一起的吧!”
陆离点了点头。
“您看船已经要满了,放不下三匹马,三位还是等下一趟吧!而且这牲口万一半途惊到了,碰伤其他人就不好了。”
陆离一听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船出发了,只剩下三人三马立在岸边。
这时,一般较小的船轻飘飘地划了过来。艄公是位老人家,戴着斗笠,笠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看到发黄的长胡子。
“三位是要过河吗?”艄公主动跟陆离打招呼。
陆离见他的船较小,貌似载不下三人三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勉强赚这摆渡钱?
艄公见陆离不答话,又说道;“如果不嫌我的船小,我可以免费送三位过河。”
免费?陆离知道,天下就没有免费的事,所谓的免费其实就是换一种支付方式而已。于是问道:“不要银钱,那您想要什么?”
“老夫说的免费是真免费,不是逗你玩。”
陆离听他自称“老夫”,不像是船夫,知道此举必有深意——或是阴谋。有白冰寒在也不惧他水里能翻出浪来,听说马也是天生会水的,淹不死。于是索性上船,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三匹马首尾紧相连地站在船里,船就满了,人没了地方。陆离站在船头,白冰寒和苏炎分站在两侧的船舷,手扶着马背。老人家则坐在船尾划桨。这种状态,真的很勉强。
船行到了河面中央,老人家悠悠开口说道:“年轻人,要时常心存善念,不可妄造杀业。”
陆离站在船头,眼望前方。注意力一半落在身后的老者身上,一半在观察着附近的水面。听到老者如此说,心想:他这话的意思,自己灭了天水宗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难道他就是天水宗背后的大靠山?他这样说是在告诫自己,还是欲动手的前兆?
白冰寒也向苏炎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戒备。
却听苏炎说道:“年轻人,需要心存善念,难道上了年纪,就不需要心存善念了?”
“上了年纪,——当然也要心存善念。”老者似乎没料到苏炎会这样说。
“如果上了年纪的人心存恶念要致我们于死地呢?——我们是还手,还是引颈受死?”
“这个——咳咳,嗯——,应该没有这样的老年人吧!”
“如果有呢?我又没说是您。”
“凡事要先调查清楚了再说,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调查清楚了,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你的调查就是调查清楚了呢?”
“那么您说,调查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调查清楚了?”苏炎虽然与人动手时毫不留情,但言语上对长者还是满尊敬的,这是受了陆离的影响。
“嗯——”老者似乎陷入了沉思,又或者不知该如何继续说教……
船即将靠岸了。
“年轻人,以后要好自为之,能饶人处且饶人。”老者又说了一句。
陆离牵马上岸,另两匹马不用牵也紧跟在第一匹的后面上了岸。白冰寒和苏炎最后上岸。
白冰寒心想:行了一路,单凭几句话,完全猜不到对方的路数,也不是个办法。
她手掌藏在身侧,略微摆动,暗中一掌凌空击向老者身旁的水面。水花飞溅起一丈多高,撒落了老者一斗笠、一身。
苏炎则更简单直接,从背后拨出一把宝剑,拨剑的动作即是劈剑的动作,剑拨了出来,也已劈向了小船,欲将小船拦腰劈成两半。
老者身形猛然跃起,连人带船退后了一丈多远,避开这一剑。
陆离一看,老者这一手法,竟和自己北海驾驭木筏的方法如出一辙,靠两脚掌的吸力带动整个小船飞行。好功夫!
船一落水,老者更不停留,船头高高翘起,调转方向,飞一般向河心驶去。
苏炎:“看他仓惶逃跑的样子,不像有多高的修为。”
白冰寒:“水花落在他的斗笠上、身上,凝成大小不等的水珠,滚滚滑落,并未有半点浸湿他的衣服。是高手无疑!”
白冰寒转头对陆离说道:“你怎么不帮忙?出手了却没试出他的路数,难道你就心安?”
陆离:“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起码知道了他不是天水宗背后的靠山。如果是,不应该不还手就逃跑。应该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单纯地想告诫我们一下。”
“下次,他会不会出手阻拦我们?”苏炎问道。
陆离微微笑了笑:“想知道这个很容易——我们再出手灭掉一个宗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