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请君入瓮
秦王的咄咄逼人,让赵王坐立不安,魂不守舍。本以为接收上党可以白捞个便宜,没想到被秦军全面占领,而且还进逼长平威胁赵境,虽然廉颇老将军将长平的布防及时呈上,信誓旦旦的表示长平一线固若金汤,二十万将士愿与长平共存亡的决心。但有上党的前车之鉴,赵王丹的心始终悬着放不下。白起的到来着实让赵王大吃一惊,说是诚心议和,却是狮子大开口想要太行山以西全部土地,祖宗基业赵丹如何应承得来。赵胜自上党丢失一来性情大变,连同赵豹虞卿等一干大臣进言主战,战和大计一边倒这可是国家大忌。反倒是白起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算是唯一能够让赵丹感到欣慰的事情,对于这个恶魔般的战神,不能杀又不能放,只得将他委托给平原君赵胜看管,白起不参战这对赵国有着百利无一害的好处,如此想想长平战局胜败还真不好说。
这日,赵王丹正在花园散心,嬉戏间眉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久违的笑容也挂在了嘴角。太监疾步走到赵王丹面前,唯唯诺诺的说道:“大王,平原君赵胜求见。”赵王丹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刚刚放空的心情又被无情的拉到现实中,冷冷的说,“叫他到养心亭来吧。”赵胜拜过赵王丹,直接了当的说,“王上,臣请求出使秦国,游说秦王退兵。”
“王叔可有把握?”
“八分把握,可以一试。”
“计将安出?”
“王上以为武安君白起对于秦国而言,是何等地位?”
“武安君白起,百战百胜,乃是秦国支柱,怕是除了秦王就属白起了。”
“既然如此,臣就此要挟秦王,退兵则归还武安君,不退兵则杀武安君。退兵,赵国免除刀兵高枕无忧。不退兵,那便是逼死武安君,号召中原五国合纵讨伐暴虐,如此便是进退有度,两全其美。”
“善,可派何人担此重任?”
“臣赵胜愿往。”
“不可,王叔身份尊贵,不可犯险。”
“王上,胜往理由有二,其一,上党丢失臣之过也,此次不辱使命便是将功赎过,告慰赵国万千英灵;其二,秦国乃大国强国,如随意派遣使者未必重视,更使他国以为我赵国无胆量。故此请命出使秦国。”
“王叔不可,白起入赵,便是前车之鉴。”
“我王放心,胜已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了。”
“王叔不可如此,寡人还需仰仗王叔,出使秦国人选还需再议。”
“王上,王上的爱臣之心,胜深感欣慰,奈何胜罪恶沉重,唯有亲手了结此番战斗方可平息心中罪孽,如若我王不允,臣长跪不起。”赵胜说着,不顾赵王阻拦执意跪地请求道。
“好好好,王叔快快请起,既然如此执着,寡人便依你就是,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回来就好!”赵王丹拉着赵胜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
平原君赵胜回到府上,便立马着手准备出使事宜,拜别家人及信陵君武安君之后,吩咐家老蒙唐打理好家务,门客们挤满门口送别挥手告别,只有一个小个子闷闷不乐,呆坐在地上拦住了去路。平原君赵胜走上前,问道,“为何拦我去路?”
“门主,我乃毛遂,府上食客已有三年。今日劝谏门主切勿访秦。”小个子说道。
“此事无需多言,胜心意已决,你的好意胜已知之。”赵胜摆手,两个门客将毛遂架起来拖了回去。
“门主访秦,轻则落下媾和口实,断诸国合纵之念;重则步武安君后尘,要挟赵国画地乞秦,门主三思啊!”毛遂大叫道。
“书生意气,不足为念,走吧。”
赵胜的马队浩浩荡荡出了邯郸城,奔西而去。
咸阳宫,秦王正生着自己的闷气,有些沮丧又有些无奈。指使白起出使赵国本是他想煞煞白起的威风,不曾想赵王小儿竟敢将武安君囚禁起来,真是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这年少轻狂的赵王丹,还敢在长平增兵廉颇与我大秦硬碰硬。如今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只求武安君能够平安归来。只是这长平战事又如何继续僵持下去呢?
“王上,赵国平原君赵胜觐见。”
“他来作甚?”
“臣不知,大概是为长平战事而来吧。”
“宣他进来,再把丞相叫来,一块议议。”
“诺。”
“外臣赵胜拜见秦王,秦王万福。”
“平原君来秦,为何不见我武安君归来?”
“武安君与我王抵足长谈,甚是投机。怕是秦王要忍痛割爱,多允几日了。”
“是吗?寡人为何听闻赵王将我武安君囚禁于平原府!”
“秦王多虑矣,秦赵太平何出如此龌龊行径?”
“秦赵交恶呢?”
“外臣正是为秦赵百年好合而来,还望秦王从两国万千臣民福祉出发,适可而止止戈为福。”
“寡人就要说来听听如何止戈?”
“我王自知上党事件导致秦赵交恶乃是误会,现虔诚忏悔,表示上党长平以西地域为秦国疆域,承认秦国土地的合法性,同时为补偿上党损失,赵国愿意赔偿双倍钱粮以供秦王斟酌。”
“就这些?”
“我王也表示愿意亲自护送武安君出邯郸十里,已呈敬意。”
“威胁寡人?”
“外臣不敢,但也不怕鱼死网破!”
“平原君,可还记得孟尝君乎?”
“孟尝君之名讳,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赵胜心中之楷模。”
“当年寡人欲留孟尝君留在身边,罢免穰侯而用田文于丞相,奈何田文爱惜羽毛,竟然用到鸡鸣狗盗之徒逃出函谷关,领六国联军伐我秦国,你说这般真心对虚意,寡人如何处之?”
“外臣不知。”
“寡人重启穰侯执政,割地于韩魏楚,重利于赵燕齐,方才消弭此般危机。”
“秦王的意思是......”
“寡人毕生最恨威胁,当年之穰侯孟尝君也好,今日之平原君也罢,寡人将倾全国之力伐之。赵王不放武安君,寡人将昭告天下乃是赵王挑起争端,先有上党不劳而获,再有囚禁他国重臣要挟,种种劣迹足以天下共诛之,何谈和谈乎?”
“还望秦王开诚布公,明我王之心诚。”
“平原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还是先去驿馆休息,寡人只有两点要求,缺一不可!”
“愿闻其详。”
“一,速放武安君归秦;二,撤出长平长子泫氏赵兵,以太行山脉为秦赵疆线。”
“既是如此,胜无话可说,唯有告与我王定夺,告辞!”赵胜说着,便要转身走。
“慢,寡人忽然想起还有第三条。”秦王稷捋着灰白的胡须,继续说道,“唯有一二条件满足,寡人亲自送汝归赵。”
“你......”
“寡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胜无奈只得回驿馆休息。
范睢在秦王的指示下,起草国书派使者出使赵国,不提长平战事,只言置换平原君与武安君。赵王虽接到赵胜欲客死咸阳以报国的信笺,但于心何忍?赵国不能没有赵胜,国家大计需要他,维持伐交需要他,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换人!此事疯传赵廷大震,赵豹和虞卿求见赵王苦苦哀求三思决断。
“还请我王三思,切不可放虎归山!”平阳君赵豹义愤填膺道。
“平阳君所言极是,臣以为平原君在咸阳是安全的,一者,武安君在赵相安无事,秦国无理由处置平原君;二者,平原君名声响彻诸国,秦王杀贤势必引起天下能人异士寒心,六国诸侯英雄侧目。”虞卿分析道,“另外,武安君在赵,王龁必然不敢全力攻打长平,时间越长对秦国的供给压力就越大,促成和局的态势就越为明朗。”
“善也,如此需如何答复秦王?”
“不言换人,只说武安君做客邯郸,我王怜爱之极,还需多些时日沟通,方可诚心送归咸阳。”
......
武安君白起虽说在平原府上自在无忧,但心系长平坐立不安,信陵君自赵胜去秦便折回大梁,一计不成还需他法才可。白起吩咐家老蒙唐,准备冰水与炉灶放于住处自有妙用,蒙唐极其为难,冰水还好只需将地窖中储存的分出些调和便可,只是这炉灶何用?六月天气已是毒热,白起不明分说告诫保密云云,蒙唐虽是稀里糊涂,最终还是照办。白起无奈只得遭罪自己——跳入冰水一炷香,然后在炉灶旁炙烤,如此反复。
“启禀我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太监火急火燎的报于赵王道。
“何事如此慌张?”
“刚刚平原府家老禀报,武安君白起突发热病,高烧不退,怕是有,有生命之危。”
“什么?”赵王丹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急忙赶往平原府。
平原府上白起住处,已是围满宾客家眷,大家都向在此之际看一看这个叱咤风云的战神是何许人也,只见这个佝偻的小老头在床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已经开始说起胡话,赵王丹已失方寸,急忙挤到窗前,问传来的医者白起病情,医者们摇头道:“武安君高烧不退,加之年龄太大,只得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如此高烧不退,怕是扁鹊在世也无从医治。”
“一定要就活他,他若死了,尔等一律免活!”赵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咆哮道。
“王上,还望借一步说话。”
“平阳君有何话说?”
“不如趁武安君尚有气息,即可遣返秦国,也好给秦王一个交代,如果死在赵国,怕是胜公子也难逃升天。”
“对对对,即刻遣回秦国,生死在天,还望武安君不会怪罪我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