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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言

我的很多灵感都是在书店里闲翻书时获得的,我喜欢书店里的气息,每当我走进书店,就像走进了天堂一样。我时常将书店设想成天堂的样子。除了艺术类书籍,我最喜的就是小说了。今天是星期六,我刚刚完成大型组画《咒语》,本想放自己的假,逛逛街,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百花齐放,正是女人扮靓的季节,可是我在东州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闲逛时,竟然情不自禁地走进了书店。在艺术类书籍前徜徉一番后,没有发现可心的书,便像往常一样走到小说类图书前,希望发现几本能打动我的小说。可是一连翻了十几本刚出版的小说,没有一本能吸引我的,失望之余,刚想离开,却被一本名为《历史》的长篇小说的精美装帧吸引住了,便随手拿过来翻了翻,想不到第一句话便深深地触动了我。

“历史是发生过的现实,现实是正在发生的历史。”

乖乖,这不正是我刚刚完成的系列油画《咒语》的主题嘛!莫非这位作家和我心有灵犀?便情不自禁地读了起来,越往下读就越让我震惊,小说的内容几乎就是对我的《咒语》的解读,最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小说中的许多场景描写都在我的梦中出现过,这位作家是谁?莫非是我未谋面的知音?我赶紧翻看作者的名字,原来是近几年颇具人气的唯心现实主义大家顾文白的作品。我对顾文白的传奇经历早有耳闻,只是虽然都久居东州,却从未谋面。据说顾文白在弃官从文之前是东州市市长的秘书,在官场上曾经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反腐风暴,让他服务多年的老板翻身下马,他虽未受到牵连,心灵却经受了炼狱般的折磨,案子尘埃落定后,本可以重新抱一棵大树继续从政,然而他却毅然决然地弃政从文,销声匿迹没几年,竟然异军突起,不仅华丽转身为著名作家,还开“唯心现实主义”之先河,成为一个文学新流派的鼻祖,大作一部接一部,每一部都非同凡响。或许是经历了心灵炼狱的缘故,尽管他的作品蜚声文坛,他却是一个相当低调的人。无论是在艺术圈里,还是在文学圈里,没听说他和谁过从甚密。这是我第一次读他的作品,想不到我通过画笔想表达却尚未表达清楚的思想,他却用小说醍醐灌顶般地表达清楚了,就好像他曾经潜伏在我的梦中,窃得我的思想后,才开始创作小说的,说白了,简直就是对我的梦境的抄袭。而且在《历史》这部作品中,顾文白几乎完全排除了传统小说的叙事,釆用唯心现实主义手法,从头到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绘。这些画面几乎就是我刚刚完成的组画《咒语》的文字版,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由此我断定,他不是另一个我,便是我的知音。想到这儿,我的心顿时激动起来,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是得到一位艺术上的知音呢?我迫不及待地买下《历史》这本书,匆匆离开书店,然后站在商业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茫然四顾,恨不得迎面就碰上顾文白。我知道这是一个妄想,不过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设法找到这位唯心现实主义知音,无论如何也要和这位神秘作家成为朋友。

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不仅读完了长篇小说《历史》,还通过艺术圈的朋友找到了顾文白的宅电。我了解作家的作息时间,他们大多都颠倒黑白,因此我断定顾文白很可能白天睡觉,晚上创作,其实搞艺术的人大多如此,我就习惯在夜深人静时作画。为了不打扰顾文白休息,我选择下午四点钟拨通了他家的电话。电话连响了好几声也没有人接,我心里既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我太想结识这位捕梦人了,紧张是因为顾文白行事低调,我担心他不见我。还好,终于有人接电话了,不过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喂,您好,您找哪一位?”她的声音热情且亲切。我连忙问:“是顾老师家吗?”对方回答:“是。”又问:“您是哪位?”我赶紧做了自我介绍,又把冒昧打电话的意图解释一番。对方听罢十分惊讶地问:“朱小丹?真的是女画家朱小丹吗?”我谦虚地说:“是我,我是画油画的朱小丹。怎么,你听说过我?”对方喜出望外地说:“我老公非常喜欢你的油画,不仅收藏了你十几幅油画,还买了你出版的全部画册。”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文白的长篇小说《历史》中有那么多令我魂牵梦绕的文字画面,原来他不仅是个喜欢油画的作家,而且还对我的画作情有独钟。这就更坚定了我结识他的决心。我用试探的语气亲切地问了对方一句:“是嫂子吧?”对方咯咯笑着说:“是我,是我!”就这么一句,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似的。我私下里了解过,顾文白结婚晚,妻子叫张欣,是《东州日报》记者,别看比顾文白小十几岁,却在那场血雨腥风的政治风暴中不离不弃。不仅支撑着顾文白走出了那场炼狱般的灾难,而且用爱使顾文白涅槃重生。这是个被顾文白视为生命的女人。或许是被他们相濡以沫的故事感动的缘故,我对张欣油然而生肃然起敬之情。一番寒暄之后,话题又回到了正题。我试探地问:“顾老师在家吗?”她说:“不在家,在工作室。”我又问:“工作室在哪儿?”她说:“在西山慈恩寺僧客楼。”都说顾文白成名后非常低调,不承想竟然低调到寺院里去了,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从张欣口中得知,顾文白正在创作一部题为《神话》的长篇小说,读了《历史》以后,我几乎买了顾文白的全部作品,我发现他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常常用浓郁抒情的笔调描绘出色彩斑斓的画面,从中可以看到光与影的交织,寂静与回声的对比,诗与画的结合。只可惜没有一部作品配过插图,顾文白的作品不配插图真是太遗憾了。想到这儿,我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要为《神话》这部作品配上精美的插图。我把想法告诉了张欣,她兴奋地说:“你的想法太好了,文白知道了一定会很兴奋。”说完她竟催促我赶紧去西山慈恩寺。挂断电话,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我迫不及待地离开画室,开车驶往西山。

西山在东州市西郊,山并不高,却林木茂密,葱翠欲滴。慈恩寺虽然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在十年浩劫期间被毁,现在的慈恩寺是2000年后修建的。正因为它太新,所以我从未去过。这还是我第一次拜访这座崭新的古刹。

正是人间四月天,山寺丁香始盛开。慈恩寺依山而建,每个院落散落山中,以石阶相连,山泉清澈潺潺,古木新芽,绿得让人心醉,还真是一处佛门圣地。拾阶而上,一路上都能闻到丁香花吐岀的芳香,放眼眺望,一簇簇淡紫、粉白的羽冠沐浴在晚霞中,宛若少女芳香闪亮的髯发,真是应了那四个字:沁人心脾!曲径幽幽的尽头便是僧客楼。连成“口”字形的二层楼,四周绿树环抱,我刚进院子,就听见古琴悠悠之音从楼上传来,顿时让人内心宁静下来,油然而生深山茂林悉心静听流水淙淙之音的愉悦心情。我情不自禁地循声而去,上了二楼沿回廊轻轻走到琴音溢出的房间,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镌刻着三个秀美的金字:耕香斋,落款是“文白”二字。我知道这就是顾文白的工作室了。此时此刻,琴音起承转合之间,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犹如高山之巍,云雾缭绕,瀑布飞溅,山泉奔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感觉心旷神怡,美不胜收。我没有打搅弹奏者,等曲子终了我才轻轻地敲了敲门,随着一声“请进”,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文白。因为他的小说扉页上有他的照片,只是眼前的顾文白比照片上的要显得沧桑一些,刚过不惑之年,他的头发就已经花白了,可见那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对他摧残之烈。不过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刚刚听到什么喜讯似的。他非常热情地将我请进屋内,一边请我坐一边告诉我,刚才张欣给他打手机了,他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一边说“欢迎”一边给我沏茶。房间宽敞,除写字的桌子椅子外,还有一对藤椅,藤椅之间夹着茶几,写字台上堆满了书,笔记本电脑也处在工作状态,藤椅对面是一张木板床,床上除被褥外,贴着墙还摞着半床书。窗户对面的墙上有一幅挂轴,上面写的是宋代禅宗“无门禅师”的一首诗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落款是灵宣,想必是慈恩寺的法师。挂轴下面琴架上放的便是尚且余音绕梁的古琴。我望着古琴饶有兴趣地问:“顾老师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在门口听得如醉如痴。”他淡淡一笑说:“高山流水。”不知为什么,他话一出口,我竟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在梦中寻了他千百次,如今终于相见了,竟手足无措得像个小姑娘。“怎么,朱老师也喜欢古琴曲?”他见我沉思便追问了一句。我不好意思地说:“顾老师,我和张欣年龄差不多,还是叫我小丹吧。”他雅慾一笑说:“既然如此,你也别叫我顾老师了,叫我老顾或文白吧。”顾文白的儒雅着实让我心动。因为他的儒雅与一般人不同,儒雅中透着一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和闲云野鹤的洒脱。“既然如此,我就叫你文自哥吧。”我亲切地说。“也好,也好!”他和蔼地笑着说。“文白哥,”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把工作室安排在寺院内呢,莫非你是有佛鸳的人?”他微笑着说:“确实和佛缘有关。有一次,我在山里散步,不小心滑倒,掉进了水潭,爬上来时已如落汤鸡一般,当时正值深秋,我冻得直发抖,幸好被慈恩寺住持灵宣法师撞见,他请我到寺里换衣服。喝茶闲聊时心下纳闷,莫非这出家人也喜欢文学?还真让我猜着了,二十年前,灵宣法师在俗时是学中文的,曾经梦想成为作家,而且发表过短篇小说。出家后虽然潜心佛法,但闲暇时仍然喜欢读小说,尤其钟爱我的作品,得知我就是顾文白后,非要在寺里给我安排一间工作室。灵宣法师说,慈恩寺一直致力于文化艺术的推广,除了每周一次的讲经会,寺院也通过摄影、绘画等展览传播佛教文化。不过,与其他艺术相比,他还是更喜欢文学,非常希望闲下来时身边能有一个随时和他谈文学的人,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应了。何况像慈恩寺这种几乎接近世外桃源的地方,我求之不得。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喜欢静,我最喜欢阿多尼斯的一句诗: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历史》就是在这里写成的吗?”我用羡慕的口吻问。“是的,在这里我不仅完成了我最重要的作品,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获。”他不无得意地说。“什么收获?”我好奇地问。“灵宣法师是功力深厚的古琴家,我拜他为师学会了古琴。刚才我弹奏的《高山流水》就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他如数家珍地说。“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文白哥,你倉且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卖关子地说。“当然可以,能回答美女画家朱小丹的问题,是我的荣幸!”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在你的书中看到了我的画,我算你的知音吗?”我妩媚地笑着问。他诡谲地一笑说:“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一头雾水地问:“这话怎么讲?”他走到古琴边,轻轻用手指在琴弦上滑过,琴弦发出一阵悦耳的流水声,我顿时恍然大悟,莞尔一笑说:“文白哥,既然如此,我有个心愿,不知你可否答应?”“什么匸、愿?”他试探地问。“我们为何不合作一本书呢?我插图,你配文字。”我诚恳地说。“这当然好,这当然好!”他用求之不得的语气说。我如愿以偿地说:“我听嫂子说,你正在创作长篇小说《神话》,不知这是怎样一个故事?”他将我请到笔记本电脑前,颇有成就感地说:“这是我挑战自己想象力的一本书,配插图再好不过了,初稿我已经完成了,正在修改,你看看吧,望多多批评指正。”我饶有兴趣地坐在电脑前,想不到刚瞭了几眼开头,就被吸引住了。

灵风只记得父亲叫孤寂,是一位剑尊,一把光阴之剑纵横在神、人、魔三界,所向披靡;母亲叫英晒,出生在世外桃源,为桃源源主的女儿,长得艳若桃花。孤寂娶英晒时,桃源人已经在桃花源生活上千年了。孤寂是女娲所造的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所生的后人。这第一个男人人称天父,第一个女人人称地母。当年女娲创造天父和地母之后,留给他们一部经书,叫作《光阴真经》,留给他们一柄宝剑,叫作光阴之剑。这两样宝物天父和地母一直奉为神明代代流传,可子孙不争气,无人能看懂《光阴真经》,无人会使用光阴之剑。传到孤寂的父亲这一辈时,小孤寂一出生便会读《光阴真经》,五岁时就会使光阴之剑。女娲曾留言天父和地母的后人,只要对这两样宝物无师自通,便是人神。孤寂的先人世世代代在夜山为天父和地母守灵。夜山不高也不陡,却由一块块昼石形成。女娲补天之石就取自夜山的昼石。昼石为上古异石,是补天的最好原料。五颜六色的石子被女娲炼成了焦糊状的液体,把天空的窟窿填补起来。后来剩余的液体也浇在夜山之上,使夜山终日仙气缭绕。天父和地母死后就安葬在夜山,从此,天父和地母的后代世世代代在夜山守灵。然而,当年女娲补天之时,大地洪水滔天,以黑龙为首的妖魔鬼怪从大海和山林中窜出来,妄想霸占女娲,残害人类,女娲奋起反抗,平息了滔天的洪水,击散了危害无穷的魔界妖孽黑龙的魂魄,赶走了各种妖魔鬼怪。女娲终因疲劳成疾而仙去,黑龙的后代黑魔从此与人类结下了血海深仇,他们积聚力量向人类反击,终于有一天,战争在夜山爆发了。那场战争异常惨烈,黑魔调集大量的恶禽玄冥鸟和长着龙头人身龙爪的怪兽突袭夜山,孤寂率领夜山剑士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当时妻子英晒怀着灵风马上就要临产,痛不欲生,孤寂在众剑士的掩护下,爬到英晒身边,此时英晒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我的夫,一定要让儿子活下去,我已无力将儿子生出,你用光阴之剑将我腹部剖开,一定要救救儿子!天父不能无后啊!”英晒有气无力地伸出纤纤玉手抓住孤寂含泪说道。战场上,剑士们已经尸横遍野,怪兽和玄冥鸟的尸体也堆满了夜山,躲在黑云中的魔尊黑魔眼见就要取胜,暗自高兴,咆哮着指挥黑压压的怪兽向夜山猛冲,天空中的玄冥鸟也发出凄厉的锐啸向林中俯冲。眼见孤寂已经抵挡不住,正好有两位天神经过,一位是身披水袍的雨神,叫楚雅,只见他头发若雨丝般飘逸,英俊潇洒,手中一柄闪电之剑,斩妖除魔;另一位是身披雪袍的雪神,叫辞颂,他的头发漫若云海,腰间围系一条宽带,手握一把雪白的长箫,宽带若剑,箫音似刀,神武非凡。两位天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直杀得玄冥鸟和众怪兽四散奔逃,只有黑魔化作一条黑龙负隅顽抗。这时,孤寂已经用光阴之剑将英晒的腹部剖开,取出了孩子。“我的夫,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英晒咽气前残喘着说道。这时,漫天大雪夹着大雨,狂风四起。“就叫灵风吧!”孤寂悲痛欲绝地嘶吼道。小灵风的哭声惊天地吓鬼神,此时英晒的血被雨水冲下夜山,形成血泉,血泉汩汩流向东方,形成滔滔血海。孤寂双膝跪地将孩子举过头顶,只说了一句:“请两位天神救救我的孩子!”楚雅和辞颂刚接过小灵风,孤寂举起光阴之剑腾空而起,奋力向黑魔劈去。黑魔的龙爪刺穿了孤寂的胸膛,孤寂的光阴之剑削掉了黑魔的半个脸。黑魔元气大伤,率众怪兽和玄冥鸟大败而去,不知逃往何处。孤寂和英晒的尸体融化成血水汇入滔滔血海。此时,天边出现一道奇妙的极光,那是通往天堂的路,孤寂牵英晒的灵魂踏极光而去,远远地传来声声呼唤:“我的儿,别忘了给爹娘报仇啊!”楚雅和辞颂手捧灵风,目送极光远去。从此在夜山住下,抚养灵风。

桃源是一个山清水秀,云雾缭绕,桃林清溪,朱栏玉砌,飞花流水的地方,虽然是幻若仙海的凡间,却有一年四季开不败的桃花,连空气都是粉红色的。这里阡陌纵横,屋舍俨然,男耕女织,鸡犬相闻。桃源人从来没有走出过桃源勇这里,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只知道桃源人都是炎帝的后代。其实与桃源相邻的国家有须弥国、逍遥国、春秋国、圣母国和星月国,这些国家为了国土面积和权力从没有停止过战争,但是这些国家的人谁也不知道与他们比邻的世外有一个美丽的桃源,这里的人过着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生活。其实桃源是凡间最后一块净土。在桃源,人们供奉的是炎帝的灵位。桃源的桃林没有年代,桃源人的祖上来到这里时,这里就漫山遍野长满了桃林,结满了鲜桃。人们继承了炎帝教导的种植五谷的方法和治病的方法,不仅丰衣足食,还可以解除疾病的痛苦。闲暇时,人们射箭打猎,击鼓弹琴取乐。因为年代太久远了,桃源人也不知道自巳的祖先是怎么来到桃源的,只知道桃源人是炎帝的后代,炎帝也叫神农氏。英晒是第一个走出桃源的人。那天她上山摘桃,被两只美丽的蝴蝶吸引,一只是像杨树叶大的粉黄色的蝴蝶,另一只是身披七彩的花蝴蝶,两只蝴蝶宛若空中的花朵,又像被女巫赋予了生命的小精灵,在英晒面前盘旋一会儿,又转了一个弯,在桃林中互相追逐着,她紧紧跟踪一路扑蝶,美丽的蝴蝶近在眼前就是扑不到,她便追呀追呀,不知追了多久,蝴蝶没有扑到,却迷了路。英晒走进了一片自己从未见过的林子,她找不到回桃源的路了,急得大哭起来。英晒的哭声引来一位英俊少年,这位少年便是孤寂。当时孤寂正在玫林中打猎玫林是天父和地母亲手种下的森林,这片森林高大茂密,由于年岁太大都充满了灵性。英晒看见眼前站着的这位英俊少年,长发白袍,浓眉大眼,腰间配一柄奇异的宝剑,身材高大威猛,不禁脸色羞红,止住哭泣。孤寂看到眼前这位凄清美丽的姑娘惊呆了,这不是自己经常在梦中梦见的那位姑娘吗?父母曾经预言,自己的妻子不是夜山人,她来自世外一个叫桃源的地方。“爹,为什么我的妻子会来自世外桃源呢?”孤寂曾经问过父亲。“因为你是人神,你的婚姻在女娲娘娘快传下的《光阴真经》中早有预言。”父亲肃然说道。“爹,我为什么没有读到?”孤寂狐疑地问道。“在《光阴真经》里,我和你娘只能看到这一段文字,其余皆为空白,而你是人神能看到法典的全部文字,但关于你的婚姻和命运的文字你却看不到,这大概是女娲娘娘特意安排的。”父亲若有所思地说。孤寂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英晒,伤心的样子竟也美得动人心魄,心中一阵恍惚,难道她就是来自世外桃源的姑娘?“姑娘从哪里来?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孤寂望着脸上有幽幽羞涩的女孩,痴了一样地低声道。“我是桃源人,为追一只蝴蝶迷路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英晒羞怯地问道,脸上闪过淡淡的红晕。孤寂听到姑娘果真是桃源人,喜出望外,心怦怦直跳,脸也腾地红了起来。“我叫孤寂,这里是夜山,欢迎你来到夜山!”“我叫英晒,我只知道桃源,从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夜山的地方。”英晒见到眼前这位英俊少年也是怦然心动。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坐在一块昼石上,一五一十地介绍起来。孤寂讲述了夜山的来历,听得英晒杏目圆睁,异常惊讶!英晒也把桃源的情况讲得美轮美奂,听得孤寂艳羡不已。两个人很快就熟了起来。孤寂将英晒领回家中,菰寂的父母十分热情,他们心里清楚,这就是未来的儿媳妇。于是全家人杀猪宰羊热情款待,还拿出了酿制百年的玫酒款待英晒。夜山人听说孤寂领回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也都来一睹芳容,全山的人热闹非凡。英晒不知她喝了玫酒后,便不同于常人,身体里便有了灵异性,只是感到身轻如燕,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喝醉了。孤寂答应英晒第二天送她回桃源,两个人都起得很早。吃过早饭后,英晒与孤寂父母告别,两个人便匆匆上路了。孤寂按英晒回忆的路线前行,走了十几天也没有找到桃源,英晒急坏了,不停地流泪,回不了家,父母一定急坏了。两个人又找了十几天还是没有找着。孤寂也犯难了,他打开《光阴真经》仔细阅读,却只记载了桃源的历史,并没有记载找到桃源的路线。两个人又找了一个月终于失去了信心,孤寂领着英晒又返回了夜山。在夜山脚下,孤寂鼓起勇气大胆地说出了心里话:“英晒,嫁给我吧!”英晒脸色羞红低着头嘴里讷讷道:“孤寂哥,我听你的!”说完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孤寂。一阵风吹过,玫林发出哗哗的声响,几片玫叶纷纷落在英晒的头上。就这样两个人相爱了。一个月后,孤寂的父母为这对新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夜山人庆賀了三天三夜。可是,三个月后,孤寂的父母相继离世,孤寂悲痛欲绝,埋葬了父母,孤寂成了夜山的掌门人。自从孤寂的父母死后,夜山的天空经常出没一种长着龙头的黑色大鸟,丑恶至极,夜山人从未见过。孤寂从《光阴真经》中查找,发现这种鸟叫玄冥鸟,由黑龙的后代黑魔以人心豢养,孤寂心下暗叹,看来要有大战临头了。果然,黑龙自从被女娲击散魂魄以后,他的后代黑魔一直要找天父和地母的后人报仇,这玄冥鸟就是黑魔的探子。从玄冥鸟出现的那天起,孤寂就命令夜山的剑士们加强警戒。果然,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就在英晒临产的那一天爆发了。那是灵风最不可触摸的伤痛,他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爹娘的样子是楚雅和辞颂在抚养灵风的过程中一点点告诉他的。灵风在梦中常常梦见父亲冷峻的面容和母亲紧皱的眉头。灵风是一位真正的人神,他一出生便会诵读《光阴真经》,并精通光阴剑法。灵风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后,他有一个梦想,一定要找到世外桃源,找到母亲的亲人。他耳边经常萦绕着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一定要为爹娘报这血海深仇啊!”灵风下决心要找到黑魔,为父母报仇!然而自己长到十六岁了,已经是一位翩翩少年了,仍然没有黑魔的消息。当年父母与黑魔在夜山大战的惨烈景象常常浮现在梦中。灵风惆怅无比,郁郁寡欢。楚雅和辞颂理解灵风的心情,只好陪灵风整日饮酒比剑,打发时光。

黑魔被孤寂和英晒重创之后,仓皇逃窜,沿一条大河一路逃去,不知逃了多少时日,忽见远方有粉红云雾缭绕,大为惊奇,急行数里,见有大海无波无浪却沸腾不止,海平线上有粉红云雾缭绕,甚是美观。黑魔一时兴起,忘了削脸之痛,用魔咒将一棵大树变为巨船,独自划行驶向粉雾方向,想看个究竟。不知划了多少时日,终于看见了海岸,却仍不见粉雾的出处,黑魔心急,恰好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黑魔用魔咒将其变成玄冥鸟骑上,飞向天空。经一番巡视,发现粉雾是从一处山谷中缭绕而上,山谷之中漫山遍野皆为桃树,没有一棵杂树,桃花盛开,在太阳的映照下,粉雾缭绕,美不胜收。黑魔发现在桃林中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上坟,哭诉的是自己的老伴和女儿。“老伴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咱们的女儿英晒还没有找到,你怎么就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林中老者一边哭诉一边烧纸。哭声哀婉凄厉。黑魔大喜,心中揣摩道:“原来这老者是仇人英晒的爹,想不到这就是人间净土世外桃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黑魔灵机一动,心想,“这里可比我的魔府强多了,何不在这里休养生息建立我的魔国。”想到这里,他收起魔咒,放走苍鹰,从空中悄悄潜在桃林中,变成一位翩翩中年书生向老者走去。“老人家,因何如此伤心?”中年书生走到老者面前鞠躬施礼温和地问道。因桃源从无生人来访过,老者见书生略显惊慌。“老人家莫惊,我是路过此地,听到你的哭声寻了过来。”书生温声笑道。老者稳了稳心神,见书生细眉方脸,额角饱满,眉目中透着儒雅,幽深的瞳仁里炯炯放光,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玉佩,风度翩翩地站在面前。“请问,这位小兄弟从何处来?”老者忙起身彬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我是从夜山而来。”书生谦和地答道。“夜山,夜山是什么地方?”老者沉思片刻疑惑地问道。“夜山乃女娲炼石补天之所在,离此处相当遥远。老人家,请问此处为何地?”书生一拱手问道。“此处是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们只知道祖先是炎帝,不知道女娲。公子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到家中做客吧。”老者一边收拾祭品,一边客气地言道。“不急不急,刚才我听老人家喊着英晒的名字,莫非英晒是你的女儿??”书生微微一笑道。“先生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我的女儿英晒上山摘桃丢失,一直没有寻到,老伴思念女儿过分伤心弃我而去。”老者言罢又悲伤起来。“看老人家仙风道骨,气度非凡,一定在这桃源德高望重吧?”书生露出仰慕的神情问道。“先生见笑,老朽叫英黄炎,我的侄子英仓建便是这桃源的源主。”老者言罢刀刻般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书生温文尔雅地拱手后,顺手从一棵桃树上摘下一朵桃花,桃花长在树上时还是粉色,到了书生的手里却变成了黑色,同时书生的眉宇之间隐隐有戾煞之气。老者虽然有些诧异,但桃源人太善良了,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恶,因此对书生的举动并未警觉。“老人家,晚辈会一些幻术,您老吃下这朵桃花,便会看见您的女儿英晒。”书生诡谲地一笑道。老者思女心切,听后大喜,想都没想,便一口将黑色的桃花呑下,老人顿时进入一种幻觉之中,他果然看见了女儿英晒,不过他看见的不是天真烂漫的英晒,而是惨死的女儿,老者哎呀一声气绝身亡。书生看着倒下的老者,狰狞大笑,然后他化作一股黑烟钻入老者的鼻孔,很快老者又活了,他慢慢从地上爬起,露出一丝狞笑,然后,他迈着方步向桃源的村落走去。

法慧是须弥国的大国师,近来他夜观天象,发现须弥国的东方有黑云密布,心下不禁骇然,心想,“须弥国的东方怎么会有黑云密布?难道是……”他不敢多想,连忙密见国王唐宗。大殿之上,帘垂香袅,文武百官齐聚,一派肃穆威严,唐宗正在召集群臣商讨圣母国使者联合须弥国攻打星月国之事。“圣母国与星月国打了几百年了,无非是为了称王称霸,我们须弥国是以普度众生为国之根本,如何打发圣母国的使者,各位议议吧。”唐宗花白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得深不见底,一副天威难测的气派。“启禀国王,那圣母国向来目空一切,虎视眈眈,他觊觎各国的国土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圣母国在众国之中国力最强,对圣母国的态度还是谨慎为好。”一位精瘦老臣深沉而言。“我须弥国一向以慈爱为本,绝不能因为圣母国强大,就屈威而助纣为虐。”另一位年轻的大臣反驳道。“启票国王,大国师到。”殿外兵士报道。法慧面容清瘦,鹤骨仙风,身穿金袍手执狼头禅杖匆匆走上大殿。“大国师来得正好,关于圣母国联合我国攻打星月国一事,寡人想听听你的意见!”唐宗的语气融融似春。“陛下,老臣夜观天象,见我国东方有黑云笼罩,魔气冲天,我猜测是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魇府之尊黑魔巳然逃出地狱!”法慧眼中闪着寒森森的光肃然禀道。唐宗和满朝大臣惊骇不已。“请问大国师,我国的东方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位年轻的大臣探问道。“神农氏的后人开辟的世外桃源。”大国师幽幽地回答道。“世外桃源?”“世外桃源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满朝大臣面面相觑,疑惑重重。“那是人间的最后一块净土。”法慧慨然长叹道。“如果这块净土被魔界所占,那么人间岂不是没有净土了吗?”唐宗紧锁双眉颓然道。“陛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黑魔霸占了人类最后一块净土,其野心是让人类成为魔的奴隶,人类将面临空前的灾难。”法慧忧虑重重地凛然道。大殿之上一片哗然。“大国师,人间有个圣母国就够让天下人头疼的了,魔界又要泛滥人间,想不到人类的处境如此岌岌可危,难道人类劫数已到吗?”唐宗紧锁眉头长叹道,心头陡地袭过阵阵寒意。这时,天空一个明闪,接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炸雷响起,撼得大殿颤动。“陛下,眼下圣母国已经不算什么威胁了,只要将魔界泛滥人间之事详情告之,圣母国的使者必将离去。”法慧眉棱微微一抖款款说道。“大国师,圣母国一向专横跋扈,岂肯善罢离去?”唐宗惆怅地说道。“陛下,俯视天下,圣母国的国力最强,所以黑魔一旦对人类下手,必先取圣母国,所以不善罢也得离去。”法慧的目光像是结了冰一样,煞是鲜亮。“大国师,此言差矣,黑魔或许从众国中最弱小的逍遥国先下手,最后攻打实力最强的圣母国。”精瘦的老臣气喘道。“不对,你不了解黑魔,黑魔的性格是极度贪婪、凶残、自私的,他喜欢征服强权,他的占有欲是无与伦比的,他目空一切,他的欲望是征服和统治整个世界。”法慧凛然反驳道。“大国师未免太长他人志气了吧,您不是常说,回头是岸吗?”刚才那位年轻的大臣不服气地争辩道。“对于黑魔来说,是回不了头的,对付黑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消灭他!”法慧,陡然哈哈大笑道。“我国虽然慈悲天下,但从未惧怕过强敌,千百年来,我们须弥国从未与别国发生过战争,看来这个规矩要破一破了。”唐宗眉宇间荡漾着天威,隐隐然有雄霸之气。“陛下,圣母国使者查理求见。”殿外兵士急报。“请圣母国使者。”唐宗不动声色地从容说道。满朝大臣交头接耳,面面相觑。圣母国使者查理十分傲慢地走进大殿。“陛下,我在须弥国已经住了十日,想必我们两国战略联盟之事已经有了结论。我想听听陛下的意见,好回国复命。”查理向国王唐宗深施一礼昂首说道。“查理先生莫急,我们大国师有话要对你说。”唐宗淡然一笑说道。查理猜不透唐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傲慢地看着法慧。“查理先生,请你宁心静气地观看,答案尽在球中。”法慧不急不慢地将狼头禅杖戳在查理面前,默诵法咒,狼嘴中的水晶球发出幽幽白光。查理不敢小看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须弥国大国师,他知道法慧不仅法力无边,而且以慈悲为怀。查理小心翼翼地走到禅杖旁,定睛向水晶球深处看去,他顿时惊得面无血色。魔火在世外桃源熊熊燃烧,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地在大火中上下飞舞,查理耳边仿佛有声音在回荡:“回到黑暗中来吧,黑暗会给你欲望的力量。”声音愈来愈强,仿佛有巨大的吸力,查理感觉自己正在被那黑龙张开的血盆大口吸吞进去。查理吓得毛骨悚然,大惊失色!“查理先生,人类就要大难临头了,你们圣母国还要搞霸权,回去奉劝你们大帝国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法慧的脸色像严霜一样冷峻凝视道。查理知道刚才有些失态,他静静心,又恢复了傲慢的姿态。“我知道大国师法力无边,不过,不要用巫术骗人。”“查理先生,你也是圣母国的红衣大祭司,应该知道我法慧从不用巫术骗人。”法慧铁青着脸冷笑道。“既然贵国没有合作的诚意,我就告辞了。”查理冷哼一声,不向唐宗施告别礼便拂袖而去。“陛下,天上发现一只奇丑无比的黑色大鸟,样子极为恐怖。”查理还未走出大殿,一位兵士仓皇跑上大殿禀报。这时,天空之上黑云滚滚,翻涌不止。众大臣簇拥着国王唐宗走出大殿仰首观看,只见十几只长着黑色短毛的龙头恶禽,硕大无比,正是黑魔豢养的恶禽玄冥鸟在大殿上空盘旋,嘶鸣声撕心裂肺,凄厉恐怖,城中百姓吓得纷纷逃回家中。“陛下,这是黑魔派来的探子,看来我国要早做防备了。”法慧眼中掠过两道红芒沉吟道。查理也被这空中的怪物惊呆了,他正在仰头观望之际,一只巨大的玄冥鸟一声厉啸,展开毛茸茸的双翅突然俯冲下来,用巨爪抓住查理,陡然向远方飞去。“大国师,救命啊!”查理一阵惨叫,鲜血已经滴在唐宗的脸上。

我一口气读完第一章,很显然这是一部画面感非常强的作品,我一边读,脑海中一边浮现出一幅幅精美的插图,我心里迫不及待地想拿到全稿,好尽快进入创作,怎奈顾文白正在对这部作品进行字斟句酌的修改,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定稿,便怀着一种依依不舍的心情问:“文白哥,什么时候能让我看到定稿?”顾文白美滋滋地说:“两个月吧。”“要那么长时间,我都等不及了!”我娇嗔道。“不瞒你说,我也希望早一点给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画吗?”他深情地说。“为什么?”我娇美地笑着问。“因为你超凡脱俗的想象力常常激发出我的灵感。”他脸上漾着笑容说。“刚好下个月在中国美术馆有我的画展,能参加画展的开幕典礼吗?”我诚挚地邀请道。“我当然荣幸之至了,什么题目?”他兴奋地问。“大型组画,题目叫《咒语》。”我用推介的口吻说。“这个题目好,这个欲望横流的时代,如同喝了黄表纸灰冲的符水,带着咒语的陀螺疯转,是应该为那些所谓百毒不侵的护体神功除一除魅了。”顾文白深沉地说。他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尽管他还没有看到我的作品,却已经懂得如此通透,不由得让我心生敬意甚至爱意。我用心有灵犀的口吻说:“其实你的长篇小说《历史》也是时代的咒语,我感觉你把命运的闪电都吸入了笔端,于是在字里行间穷无尽的光涌现出来。”他听了我的话,深情地看着我,然后慨叹道:“也不知中国何日才能从冗长的历史梦魇里醒转过来啊!”我颇有同感地说:“我之所以创作《咒语》,就是想用思想的咒语,破解那些用‘之乎者也’来骗人的迷魂汤,进而戳穿那些阳光下的罪恶。文白哥,其实我的《咒语》和你的《历史》有着惊人的契合,你看了我的画展,会认定我这个知音的。”他的嘴边嚙着淡淡的沉思的微笑,平静地说:“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画作时,就感觉每一幅都犹如黑暗中夜莺的歌唱,那歌声让我灵魂的外壳和表皮一下子迸裂了,我感觉我内心最深处的原始力量一下子被激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不知为什么,他的这番话突然让我的心海澎湃起汗流泱背的兴奋和冲动。我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灯光氤氤出一股安静的力量,让人很受用,我看了看表,然后莞尔一笑说:“时间不早了,就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哪天我请你到我的画室做客,你可无论如何都要赏光哟!”说完我起身告辞,他一边非常绅士地起身送我,一边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说:“小丹,在画家中,我一直以为,达利是可以见到上帝的人;在作家中,我坚信我是一个可以见到天使的人,想不到我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了。”我会心地笑了笑说:“大作家就是大作家,连恭维人都透着美感。”他听罢爽朗地大笑起来。

我用了一个月时间通读了顾文白所有的作品,我发现如果不是从内心去体验,顾文白什么也不是。只有在心灵的苦难里,在艺术的非理性中,在那个潜藏着的、一直被压抑着的、只有在梦的状态下才不知不觉表现出来的我显现魔性的时候,一句话只有站在生命的最边缘时,也就是人性根源所在的地方,我们才有希望与顾文白建立联系。这是因为在一个普遍认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世界里,内在的世界太陌生了。人们习惯了在浮华的世界里随波逐流,安静一秒钟都觉得寂寞,又怎么能理解顾文白花园般的孤独呢?进入顾文白的天地,就犹如进入他的长篇小说《神话》一样,那是一个被魔性统治的世界,从中我们可以尽情地体悟脱离肉体、纵横世界、意乱神迷的魔性,这种魔性驱使我们追问、求索、冒险、超越,甚至置我们于危险的境地,通过调动我们不安的血液、不安的神经、不安的思想,去体验生命中的悲剧气息,顾文白为什么要与自己的魔性展开较量?莫非他中了魔毒,或者要做魔鬼的主人?不,没有哪一种艺术没有魔性,小说更是思想之魔的载体,正如《神话》主人公灵风手中的光阴之剑,顾文白寻找的并不是思想的模式,而是人性中最灿烂的一笔,为此,他不惜与魔鬼共舞。他深知复制一个世界毫无意义,创造一个世界才能体现艺术家的价值。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评论家称其为唯心现实主义世界,不,我不认同,我认为他用艺术之魔的天赋去挑战现实之恶的巫术,他的世界魔幻但不唯心,梦是魔鬼的花园,但魔鬼却是梦的天使。我现在就卷入了顾文白的梦中,像《神话》中美丽的女主人公英桃落一样,再也找不到回家的归途。甚至干脆与英俊潇洒的男主人公灵风在梦中相会。

桃源源主英仓建近来总做一个怪梦,梦见桃源漫山遍野的桃林全部开黑色的花结黑色的果,他觉得这是个不祥的征兆。自从祖先在世外桃源扎下根后,桃源人从来都是过着男耕女织、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生老病死的生活,从未发生过什么灾难。英仓建已经五十多岁了,五缕黑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十分健壮。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叫英冰澈,年方二十,英俊潇洒,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善使剑;女儿英桃落,年方十八,长得笑弯秋月,羞晕朝霞,能歌善舞,可爱动人,是桃源小伙子们心中的女神,也是英仓建的掌上明珠。英仓建的妻子名曰蓝姬,也是桃源数得着的美人,性情温和,柔弱可人,虽然年近四十,仍然有闭月羞花的魅力。今天是叔父英黄炎的七十大寿。英仓建的父亲,也就是桃源的老源主英黄炎的兄长死得早,英仓建十二岁就继承了源主之位,一直是叔父帮助自己打理桃源,直到英仓建成人。叔父英黄炎一向慈祥谦和,自从英晒丢失以后,老人一直郁郁寡欢,婶娘也因思女心切,长期病魔缠身而死,所以英仓建一直将叔父当作父亲看待。由于是老爷子英黄炎的七十大寿,全桃源都热闹起来。桃源人非常爱戴他们的源主和德高望重的英黄炎,前来桃花居贺寿的人络绎不绝。正当英仓建为叔父寿诞大宴乡亲之时,贪玩的桃落领着一帮女孩惊慌失措地跑进桃花居,这里是英仓建平常商议桃源大事的地方。“爹,爹,山上的桃花都变成了黑色,好恐怖呀!”桃落边跑边喊。英仓建听后心里咯噎一下,这不是自己这几天常做的梦吗,但知道自己的女儿贪玩,不定性,他厉声道:“落儿,今天是爷爷的生日,还如此信口雌黄,真是不懂事。”“爹,是真的,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桃落委屈地嗔道。众人大笑,仍然推杯换蓋。英冰澈看妹妹不像是在编故事,他一个人悄悄走出桃花居向山上望去,这一望让他大惊失色。满山喷霞蒸雾似的花变得如墨汁染了一般,粉色的空气也变成了黑雾。英冰澈心下骇然,急匆匆折回桃花居,悄悄对父亲说了此事。英仓建知道儿子办事稳妥不能有假,他紧锁双眉,沉思良久,心下已然有不祥之感,因为这正是他梦中之景。为了不破坏寿宴的气氛,他告诉儿子先不要告诉爷爷。没想到左蓝姬敬酒之时,英黄炎一边品酒一边娓娓言道:“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老祖宗炎帝,他见我在坟前哭诉老伴思念女儿,便说,‘英黄炎,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节哀吧。’我听了更加悲痛欲绝,老祖宗顺手掐下一朵桃花,递给我让我吃下,没想到那桃花到我的手中变成了黑色,老祖宗说,‘吃下这朵黑桃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便吃了下去,果然我的痛苦慢慢消失了,只是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变成了黑色,这时,老祖宗化作一股仙气,飞走了,他在空中留下一句话,‘英黄炎,就让这黑桃花造福桃源吧,吃下它可以消除烦恼,长生不老。’刚才桃落说,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变成了黑色,看来是祖宗显灵了,落儿,去跟你的小姐妹摘些黑桃花来,招待大家。老祖宗说,这花吃了可以消除烦恼,长生不老呀!”老泰斗英黄炎在桃源德高望重,老人家这么说了,桃源人没有不信的。英桃落听爷爷说完,也没有多想,领着小姐妹们咯咯笑着跑出桃花居。众人继续推杯换葢,只有英仓建忧心忡忡,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向敬爱的叔父,看着自己妻子蓝姬的眼神色迷迷的,这是老爷子从未有过的行为,叔父今天举止怪异,英仓建心中很是不快。不一会儿,英桃落和小姐妹们拎着十几筐黑桃花进来了。只见那桃花黑亮黑亮的,虽然是黑色,却也黑得漂亮,有一种诱人的魔力,让人看了就有想吃它的欲望。然而只有英仓建看一眼有一种要吐的感觉,没等英仓建劝阻,众人就迫不及待地将篮中的黑桃花一抢而空,人人都狼呑虎咽地把黑桃花塞进嘴里。只见吃下黑桃花的人个个东倒西歪地死在地上,英仓建和儿子英冰澈大惊,英桃落和小姐妹们也吓得目瞪口呆。“叔父,这是怎么回事?”蓝姬骇然问道。“没事,没事。”英黄炎狡黠地哈哈大笑,手捋长髯说道。话音刚落,倒下的人又都站起来了,而且排成方队齐刷刷跪在地上。“魔尊,属下听候调遣。”人们异口同声地言道。英仓建一家人惊呆了,他们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眼前的局面。“来呀,将英仓建、英冰澈给我拿下!”英黄炎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森森的,眼睛里凶光闪烁,断然喝道。跪在地上的人一拥而上将英仓建父子五花大绑起来,捆得跟米粽似的。“叔父,你这是干什么?”英仓建怒目问道。“我不是你的叔父,你的叔父早就死了,我是魔界界尊黑魔。”英黄炎狞笑道。这时,整个桃源上空成千上万只奇丑无比的玄冥鸟,展着巨大且毛茸茸的翅膀,盘旋锐啸嘶鸣,空气中充满了死腐的臭气,天空中黑云激荡,世外桃源已然变成黑魔的魔窟。

夜山越来越装不下灵风,他一心想为父母报仇,怎奈夜山人离不开他的保护,灵风很寂寞,很孤独,他经常一个人在父母坟前静思,虽然有楚雅和辞颂陪伴,他仍然内心躁动。他想弄清楚夜山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怎么样才能找到黑魔。这天中午,楚雅和辞颂陪灵风在山顶的日月亭子里饮酒比剑,忽听远处有嘤嘤的哭泣声,三个人沿着哭声寻去,发现山腰玫林中有一个女孩篷头垢面掩面而泣。那女孩韶秀的面孔泛着粉嫩的红晕,嘴角下还有两个似隐似现的笑靥,散乱的头发黑得乌鸦翅膀似的在风中翩翩飘动,忽闪黑亮的眸子带着稚气,也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机敏和成熟,衣服很特别,粉纱一样,艳若桃花,香气袭人。“这位姑从哪儿来呀?因何哭泣?”楚雅淡然一笑和蔼地问道。姑娘不答,呜咽得更厉害了。“姑娘,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说,我们或许能帮你什么忙。”辞颂琵声瓮气地说道。也许是楚雅和辞颂铁塔一般的样子吓着了姑她一边呜咽一边往后躲,灵风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他的心怦怦直跳,暗叹不已。“姑娘,我是这夜山的掌门人,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吧。”灵风平静一下自己,从容问道。姑娘也被眼前这位虎目炯炯英武爽气的少年吸引了,她擦干了眼泪,捋了捋头发哽咽道:“多谢三位大哥,我是世外桃源源主英仓建的女儿英桃落……”灵风一听“世外桃源”四个字,心头一惊,心想,“这不是母亲的故乡吗?”楚雅和辞颂也惊得面面相觑!“姑娘,你果真是桃源人?”灵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深情地问道。英桃落抬头看了一眼日光炯炯的灵风,嗫嚅地点了点头。“那你怎么到了夜山?”灵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这么一问,英桃落又呜咽起来,“三位大哥有所不知,”她一边抽泣一边款款言道,“如今的世外桃源再也不是净土了,而是变成了魔窟,桃源人再也不是善良纯朴的乡亲了,全都中了魔咒,变成了黑魔的奴隶和士兵,我的母亲蓝姬被黑魔霸占,父亲和兄长生死不明。”灵风听得既兴奋又气愤,他双拳紧握心想,“终于有了黑魔的踪迹,原来他将桃源变成了魔窟。”楚雅和辞颂紧锁双眉,他们知道黑魔的再度出现,必将给人类带来一场空前的浩劫。“英姑娘,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灵风关切地问道。“在我爷爷英黄炎七十大寿的寿宴上,黑魔幻化作他老人家的模样,騙取了我父兄的信任,也不知这恶魔何时害死了爷爷,他事先用魔力将漫山遍野的桃花变成黑色,诱骗大伙吃了黑桃花,不承想凡是吃了黑桃花的人都中了魔咒,心智被魔咒所控制,成了冷酷无情的魔兵,然后黑魔一声令下将我父兄拿下打入地牢,并将母亲霸占,母亲死都不从,黑魔就要对我下手,母亲为了保护我,只好答应黑魔委身于他,在取得黑魔信任后,趁黑魔酒醉酣睡之际,母亲偷了他的令牌给我,我拿了令牌才得以通过层层关卡逃了出来,母亲说,这世上一定有能制服黑魔的人神,让我千方百计找到,救救桃源那些善良纯朴的百姓;还有我可怜的父母兄长!”英桃落说完又嘤嘤地哭泣起来。“灵风,当年黑龙的魂魄被女娲打散后,残渣余孽被女娲压在了地狱的第十九层,由阎罗率领地狱军团看守,没想到这股恶势力黑暗能量越聚越大,竟然突破地狱军团的包围,到夜山寻你爹报仇。”楚雅锁着眉头,语气沉重地徐徐言道。“灵风,二十年前,这股恶势力被赶出夜山时,黑魔虽然伤了元气,可是他们如今占据了世外桃源休养生息,必会变本加厉向人类反扑,看来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了。”辞颂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在灵风的内心深处,黑魔已经成了他隐隐作痛的一块心病,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这血海深仇是早晚要报的。“落儿,你说你的父亲叫英仓建,母亲叫蓝姬,哥哥叫英冰澈,那你就是我的妹妹,因为我的母亲是英晒,英黄炎就是我的外公呀!”灵风拉着桃落的手欣然动容说道。英桃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悲喜交加,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男子竟是自己的表哥,姑姑英晒的儿子。桃落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头扎到灵风的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自从圣母国使者查理出事以后,法慧大国师便悄然离开须弥国三个多月,除了国王唐宗以外,无人知道大国师的去向,其间,在百姓中谣言四起,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在大臣中,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悲观思想也十分流行。其实,这三个月,法慧专门为灭魔之事寻访高人。他知道人类离生灵涂炭的时日不远了,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这场灾难。然而,此时野心勃勃的圣母国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进攻星月国,并且对须弥国没有参与他们的战略联盟而恶语相伤。逍遥国一向主张无为而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以礼仪之邦自居的泱泱大国春秋国还在做着外交大国的美梦。殊不知,圣母国早有独霸世界的野心,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魔的黑势力也对圣母国早就垂越欲滴。自从法慧大国师夜观天象,预测到黑魔将祸患人间,须弥国国王唐宗便整日忧心忡忡,他深夜召见法慧到养心殿密商如何才能解除人类这场灾难。两个人促膝长谈,直到黎明。“大国师,要是天下那些善良纯朴的百姓真的有一天被黑魔奴役,人间怕连地狱都不如啊!”唐宗忧心忡忡地喟然道。“陛下,我想了很久,对付黑魔的黑恶势力,单靠人类自己的力量不行,必须与神界的力量联合起来。”法慧的眼睛鬼火似的灼然生光幽幽道。“可是,我们去哪里寻找神界的勇士呢?”唐宗的目光霍地一跳颓然说道。“陛下,我这次离宫是特意到狼山寻找我的老朋友狼王的,我们虽不是同类,但都曾在菩提祖师门下修炼,他是我的师兄,也是兽神,狼王告诉我,很久以前,有一位人神叫孤寂,在夜山与黑魔大战了一场,结果战死在夜山,这位人神还有一子,名叫灵风,也是一位人神,只要找到灵风,便有可能救黎民于水火。”法慧蹙额沉吟道。唐宗听后异常振奋。“大国师,孤寂战死,难道说灵风比其父更有本事?”“陛下,当年女娲曾留在人间两样宝物,一样是宝典《光阴真经》,另一样是宝剑光阴之剑,这位人神灵风是两样宝物的嫡传继承人,听说他身边还有两位神界高人,一位是雨神楚雅,另一位是雪神辞颂。”法慧娓娓而言。“太好了,人类有救了,大国师,怎样才能找到这几位神界高人?”唐宗急切地问道。法慧被唐宗这么一问也犯了难,他双眉倒竖地沉思良久款款道:“陛下,能不能找到灵风,要看有没有缘分了。”“事不宜迟,大国师,你多多辛苦,带上你的弟子,就是踏遍千山万水,也一定要找到人神,为人类解除这场劫难。”唐宗说完,脸上掠过一丝沧桑之色。微光中,法慧的脸上,凛然之色仿佛更深邃了。此时天色已露出鱼肚白,风声骤起,远处传来玄冥鸟凄厉的叫声,法慧走出养心殿,望着寥落的星辰,发出深长的叹息声。第二天,法慧带着传真等十几名亲授弟子,准备好了行囊,选了十几匹上乘的马匹,快马加鞭奔狼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