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狼狈为奸
高山说道：“是那个叫‘狈’的人，他十分神秘，照常理来说，买家应该是先验货，可‘狈’却不一样，每次卖家打开交易柜，里面都会平平整整放一沓钱，而狈本人连货都不验，直接在钱上放一张纸条，纸条上说明了让红楼理事人把货扔了喂狗。”
我说道：“红楼理事人是狈，或者他是狈的代理人。”
高山连连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准确来说有点诡异。”
“诡异？这怎么说？”
“先生有所不知，红楼一般分两种，咱们今天去的是专门领取任务的，还有一种是专门用来交易的。”
高山说的口干舌燥，摘下水囊大灌两口水。
“哎！爽！”高山一脸舒坦，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交易场有两排屋子，左手边是买家，右手边是卖家，中间是个半米左右的暗格，用来进行交易。”
红楼我曾经去过，但是也只是为了打探情报，并不知道红楼还有任务场和交易场之分。
高山道：“那个暗格有个特点，买家和卖家房间各有一个挡板，为了保护隐私，挡板只能打开一个，无法做到两边同时打开。一边打开另一边就不能打开，我这么说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
“我们二代有个前辈为了调查‘狈’，亲自接取了‘狈’的任务。交易日当天，有三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共同调查，立志查出‘狈’究竟是什么来历。进入交易场，红楼理事人验证信息后将山下前辈安排在右三室，对应的‘狈’就应该进入左三室。暗格里有个铃铛，是用作双方沟通的，但是山下前辈并不打算用，而是每隔十个呼吸就打开一次挡板，因为‘狈’在交易时从来不用铃铛。”
“不错，这是个好办法。”对于这个办法我表示认可。
“当日我们去了三个前辈，三人配合下十分有信心查出‘狈’的蛛丝马迹，并且其中一位前辈扮做买家，被安排到了左二室。另一位前辈则是隐匿在红楼大厅的一个黑暗角落，观察理事人的一举一动和对左室买家的安排。”
“三重安排，三重保障，想失误应该也很难吧。”
“谁说不是？可还就偏偏出了问题，到最后连‘狈’的影子都没见到。”高山一拍大腿，叹气一声。
“怎么会？”按理来说这种布置虽然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也不至于连人影都没见到。
“山下前辈进入右三室打开挡板，暗格空空如也，山下前辈便开始实行计划，十个呼吸开一次挡板。在前辈呼吸到第九十二次时，暗格的铃铛突然响了，山下前辈立刻打开暗格，一摞钱整整齐齐摆放在暗格里。”
“不对，你不是说‘狈’从来不用铃铛的吗？”
“莫急，先生且听我说。”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高山继续说道：“山下前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跑到了右二室，拉响了右二室暗格的铃铛。坐在左二室的前辈听到铃铛声后立即开门一看，左室走廊空无一人，然后他去到了左三室，左三室无人，‘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山下前辈回到右三室，拿出暗格中的钱，那一摞钱的最上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莫要白费力气，货物已经验过，你们可以自行处理。’”
我说道：“看来，他早就发现你们了。”
高山点头说是。
“很奇怪，按理说我们掩藏的很好不应该发现我们才对。交易场的两位前辈离开后，藏在大厅的前辈把来往所有人的体态特征都记了下来，这位前辈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接下来的十天，山下前辈再次完成了‘狈’的任务，并用同样的方式对来往人员进行排查。如果说有人两次交易都在场，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是‘狈’。”
我道：“不错，比对熟悉面孔，排除陌生面孔。”
高山道：“然而，第二次交易当日一共就去了四个买家，除了前辈以外，其他三人都是陌生面孔。诡异的是，第二场交易与第一场一模一样的情况发生了。”
听罢，我陷入了沉思，“若真如高山所说，两次没有重复人员在场的话，就有两个可能性。第一：‘狈’不止一个人，而且有多重身份。第二：那三个忍者其中有人是‘狈’。”
高山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问道：“先生对‘狈’可有了解？”
我摇头，确实没有丝毫印象，也没有听说过。
“今天在红楼看到了狈的悬赏令，目标就是先生，我还以为先生会知道。”
“我也奇怪，我和‘狈’并不相识，他为何要满世界找我？”一切都是个问号，无论是柳村、狼穴、还是‘狈’，总感觉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了名古县，我就和高山分开了，他的行踪不方便透露，而我要回家，那个五味杂陈的家。
樱花落尽，草木凋零。
推开院门，落叶杂草堆积在樱花树下化作养料。
走进厨房，灶台上纤尘不染，有人一直打理着这个家。
回首再看，好像又见樱望在忙碌，只不过眨眼间又消散不见。
家已经是凉的了。
我拿起铁锹，从院中挖取一桶泥土带上山去。
山顶上两棵樱花树已经长得很大，枝头相互缠绕。
我用袖子轻轻擦拭樱望的墓碑，将院中带来的新土培上。
我砍倒了山脚下的几棵树，枯草和着黄土，搭建起一个简易的住处，剩下的日子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樱望。
我自己的坟也已经挖好，等我大仇得报，我就躺进去。
时光若白驹过隙，人间头场雪。
一个老人步伐蹒跚的来到了山顶，我停下扫雪的动作，这种天气来人会是谁我很清楚，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一击重拳砸在我肚子上，我弓腰捂住肚子，五脏六腑感觉都要被这一拳打碎。
紧接着又是一击重拳砸在我的下颌骨，我随即被砸倒在地上。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柳村阿东来口中怒喝出来：“站起来。”
我艰难的爬起来，迎接而来的是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面颊火辣辣的疼痛，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是我害死了樱望。”我看着樱望的墓碑痛苦沉吟。
“你知道！你还知道！”柳村阿东来眼中充斥着怒火，这个老人身材不再挺拔，心中的哀伤和愤怒溢于言表，此刻在我眼里，这位父亲突然苍老了十多岁。
老人抓住我的衣领，贴着我的额头问道：“孤狼，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应该死去才对。”
“我还没报仇，我不能死。”
“报仇？找谁？狼穴吗？凭你？”
“我知道很难，可我已经在做了。”
“是吗？流浪狗！拿起你的刀，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为我的女儿报仇！”
我没有动，我不敢看他，面对柳村我甚至没有了拿起刀的信心。
看我始终无动于衷，老人愤怒至极，骂了一声“窝囊废”后转身走进土胚房。
一声抽刀出鞘声从房间内响起，阿东来出了屋子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举起刀重重劈下。
他决心逼我出手，我拾起扫帚侧身扛在肩头，刀光一闪，扫帚头断开，留在我手中的是一根手臂长的木棍。
老人刀法极其刁钻迅猛，三刀斩跨后衔接斩首，我手里的木棍斜立格挡，但被刀瞬间削成两截。
斩首一刀侧头避过，老人却又是衔接了五次撩刀。
我脚尖轻点后掠，老人步步紧逼，不给我丝毫反击的空挡。
柳村刀法之绝简直平生罕见，他的刀法非常直接，没有丝毫花哨，中远距离的器械交锋几乎无人能敌，想要破解就必须近身缠斗，不给他出刀的机会。
五次撩刀之后我已经被逼退到了樱花树下，这两棵樱花树是我和樱望亲手栽种的，我决不允许两棵树受到丝毫损坏。
柳村长刀直刺，我手持两截木棍把刺来的刀锋擒住，就类似于反关节限制住了刀的继续前扎。
但我还是低估了柳村阿东来的战斗经验，柳村的臂力非常大，而且十分擅长使用巧劲。
只见他轻握刀柄，手腕一抖，我手里的两截木棍被震的脱手而出。
我反应迅速的用手握住刀刃，鲜血沿着刀尖缓缓流淌。
“哼！不知死活！”柳村松开手，一脚蹬在刀柄上，一道巨大的力沿着刀传到手臂上。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绷紧手臂犹如钢铁一样不肯弯曲，身子撞在樱花树干上，我的手心攥的更紧了，没有让刀尖更进一步。
“就是现在！”我抓住机会，脚尖踢起积雪，柳村下意识伸手遮挡住眼睛。
夺刀！
柳村单手遮面，转身一技摆腿踢在我右手手背上，还没来的及握住的刀被踢得脱手而出。
我顺势侧翻，双手扒在地上爬行如灵猿，柳村刚放下遮挡面门的袖子，我便已经绕到其身后了。
我双臂环住阿东来的腰腹，猛的发力向上一抬，接着往下一砸。
不料阿东来双腿向后奋力一蹬，从他的肩背上有一股向前甩的力道爆发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阿东来扔出去两米多。
我迅速定神，只见阿东来已经站在我身前，看动作像是要从我背后锁住，但刀就在我手边。
握住刀柄，滚地挥斩，一气呵成。
老人本是紧束的衣带在刀光下宽松，随着北风飘摇。
短暂的交手不过二三十个呼吸，老人看着我，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他双手附后走到樱望坟前，蹲下身子用手扫去坟头的雪。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罪魁祸首的头颅拿到这里，然后谢罪！”
“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他们的头颅带到这里来的。”
“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我相信不会很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还活着，到处都有人在找我，想想先避避风头。”
阿东来冷笑一声，说道：“都在找你？除了我和狼穴外还有谁盼着你死？哦，对！你杀过那么多人，世上想让你死的人数之不尽。”
我说道：“狈，他们一直在找我。”
柳村阿东来眼睛眯起一条缝，又很快舒展开来，这一幕被我看到，我试探的问：“您知道狈？”
柳村凝望着我，眼皮抽出了几下，问我：“你了听说过，狼狈为奸的故事？”
见我摇了摇头，柳村讲道：“你生在狼穴应该十分清楚，狼群在狼王的带领下等级森严，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然而，一个强大的狼群都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就是‘狈’。相传，狼群中有生来疾异者，前腿短而后腿长，人称‘狈’。狈不善猎食，却有异常聪慧奸诈的头脑和灵敏无比的感官。狼群在猎食时，头狼会驮着狈行动，而狈则利用聪明的头脑为狼群筹谋划策。作为合作的回馈，头狼与狈同食。狈存在于狼群，就如军师存在于军中。”
“狈，是狼群中的军师？”对于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颇感惊讶。
再回想曾经在狼穴种种，有些任务情报详细的令人发指，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猎物一举一动，原来狼群的背后有一只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