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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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炉香》 张爱玲 拮据又美貌的女孩,如何避免陷入葛薇龙式的“捞女”命运

最近在看张爱玲的作品,跟朋友聊起《第一炉香》里的葛薇龙,清醒着走向堕落的葛薇龙,几乎是大多数影视剧里,貌美但拮据的那类女孩的缩影。

因为美,生活中难免会有各种普通人遇不到的、包装成机遇的陷阱。

又因为手头拮据,面对局外人一眼看穿的诱饵,总是毫无抵抗之力。

这样的女孩远不止葛薇龙一个,《蒂芙尼的早餐》里的霍莉,《蜗居》里的郭海藻,就连《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滤镜在原著小说里也稀碎一地。

葛薇龙做了交际花,霍莉贩毒,海藻成了小三,冷清秋背着父母跟金燕西未婚先孕,赶着嫁进金家,还不到一年就落得个秋扇见捐的惨淡光景。

最初的时候,打动她们的不过是一柜子华丽的衣裳、一张支票、一部新手机、一串昂贵的珍珠项链。

看上去温和且无害,可欲望的大口一旦张开,它就永远会想要更多。

像是张恨水笔下,冷清秋收到金燕西送的珍珠项链时复杂的内心。

不比一双鞋子和一匹绸缎,她当然知道那样贵重的珍珠项链意味着什么。母亲也劝她不要收,可她鞋子也有了,衣服也做了,少的就是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从天而降,哪里舍得真的退回去。

也像是《蜗居》里,海藻第一次向宋思明借钱时交织的为难和侥幸。

她想尽办法也拿不出的两万块钱,宋思明眼也不眨地就给了她,她要打拼好几个月才能攒下的那笔钱,对他来讲不过是可以举手就成全的人情。

那是她们向往,但凭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生活。

美貌是她们最好的武器,而唯一的战场,就是男人的心。

于是她们说服自己把假意当成真情,享受着丰盛和华美,也在自欺欺人中越陷越深。

但这也并不是简单的“虚荣”二字可以概括的心态。财富与权势本身就像是巨大的黑洞,太多人都明知它危险,依然身不由己地向它靠近。

上大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很好看的姑娘。

五官真的是美,但打扮也的确是土,从一个小县城考到大城市的她,像是一朵未经雕琢也不染风霜的莲。

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但家境也尚可,父母都是老师,环境简单收入稳定。她自己成绩不错,一向真能拿到奖学金。加上做家教、做翻译的收入,她手头并不算紧。

可她依然是之前那副打扮,很少逛街买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一瓶二十多元的洗面奶能用一个学期,扎马尾的头绳磨出了毛也不扔。

被人问起的时候,总是羞涩一笑低了头:“我妈说女孩子要朴素一点儿。”

在女孩子们争相变美变洋气的年纪里,她像是个异类,格格不入。

就是这样的她,到了大三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换了发型,穿的衣服上印着大大的品牌徽标,桌上的化妆品也变成了全套的大牌。

送她来的男人开的是一辆宝马,他走下车跟她告别的时候,差点儿有实诚的女同学喊了“叔叔”,而她半带骄傲半带羞涩地给我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改天让他请大家吃饭。”

据说那男人大她近二十岁,据说他是她暑期实习时的上司,据说他女儿已经上小学了。

但据说都只是据说,她那时已经不大来学校了,没有机会跟她求证。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领毕业证的时候,她远远地站在队伍之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哭,后来我知道她并没有拿到毕业证,她旷了近两年的课,连补考都很难。

再后来我们都毕业、工作,慢慢有能力买得起品牌衣服、车子,偶尔买一件心仪已久的奢侈品时,我还是会偶尔想起她。

我们不年轻了,他还爱她吗?

行业洗了无数次牌,他还能给她提供那样优渥的生活吗?

连毕业证都没有的她,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感慨之外更多的还是惋惜。

她所想要的一切并不是她完全够不着的,她本没有学费生活费上的压力,攒上一笔家教的费用,去给自己买一只眼影、一件中等品牌的裙子,也不是没有指望。

她只是被自己一直躲着的东西吃掉了而已。因为从来都没有满足过自己,别人给的一颗糖,就被当成了举世无双的甜。

从小被教导着“虚荣是不好的,繁华是危险的”,可人性就是这样,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是忍不住想去玩火。

压抑得越狠,了解得越少,越容易被欲望的旋涡吞没。那些给予太过新奇又太过绚丽,几乎是以一种压倒的姿态打击一个人的理智。

从这个意义上讲,抵御诱惑最好的方法,并不是一味远离诱惑,而是允许自己适当地暴露在诱惑里,从而获得一种免疫。

学会驾驭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一味地否认,回避欲望背后甜美的一面。

自己买过一件名牌衬衣,就知道所谓的大牌也不过如此。

参加过一场盛大的宴会,就发现一直穿着高跟鞋虽然很美,但脚也真的很疼。

买过闪闪发光的戒指、耳环和项链,就知道并不是所有款式都适合自己。

每一种生活都可以甜,但只有你尝过不同味道的蜜,才能坚定地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款。

每一种生活都有代价,可不要等代价降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交换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