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南：煮一壶滇茶，说一说这21天
彩云之南，在行者心中的分量不亚于西藏。而我能随心所愿，较长时间地逗留云南，是得益于当年公司濒临破产，每天上班都无事可做，便索性请了长假。不管是之后恢复原职，还是换份工作，都很难有这样长的假期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上出发是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彼时，公司的同事不是在为讨薪奔波，就是为跳槽做准备，我没有告知任何人，便悄悄退出了这场无声的战争，我无暇顾及其他，我所有的小心思，全用在了旅行上。
此行的终点是怒江大峡谷和丙中洛，为了不走重复的路，便定下了行程，川进滇出，一路慢慢走，逐个领略每一个我中意的地方。
第1天
武昌到成都。
3月1号，非节日非周末，武昌站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幸好火车没有延迟，按时出发。同车厢里有一对来自成都的中年夫妻，他们来武汉看望读大学的女儿，1月底来的，对武汉已有相当的了解，阿姨一提到武汉就笑着摇头，说不如成都好。首先是物价，武汉工资低，消费高，而成都则反之。其次是食品卫生，米油不敢随便买，很多东西都不敢吃，牛奶有的也不安全不新鲜，而成都别的不提，光是鲜奶、酸奶就来自本省的雪山和草原，原生态，很放心，且便宜得很，成都人天天喝，相比起来，武汉人好像不太喜欢喝牛奶或者说是不敢喝牛奶。然后是气候，阿姨说就好比现在，武汉的冬天，江风干冷，飞雪无常，实在是难熬，有时候几天都不想出门，成都连冬天都冷艳舒适，活色生香，即使有雪，也不会特别寒冷，有时候还有绿荫，里面藏着一堆堆喝热茶、搓麻将的人，就连卖菜的小贩也是一边卖菜一边玩牌，闲适到不可言说。
一旁的叔叔终于插话了，他坦言，武汉话太呛，像吵架，他们努力听，多半也听不懂，远不及成都话的缠绵好听。
阿姨神色舒缓，连声感叹，成都唯一不及武汉的就是吃早点的地方不多。在武汉，总能过足嘴瘾，出门就是成片的小吃摊，且品种繁多，花样齐全，她说她最爱吃的就是发糕、豆皮和鱼糊粉，蛋花米酒和豆腐脑也非常棒，反正每天换着吃，不重样，实在是怀念在武汉吃早餐的日子，还笑着问我，武汉人是不是都爱捧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真是很有意思的一道街头风景。我温婉地回答，是，有时自己也这样，一来赶时间，二来，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早已成了习惯，成了一种饮食方式和“过早”精神。
第2天
路过南充，有人说这里隐藏着一个著名的水果镇。
结果站台上没有一个流动的水果摊位，连卖副食的也没有，但是时光却在澄澈的果香中细腻穿梭，引领我们直奔巴蜀胜地。
成都的好，我们很快就感受到了。
无比精致的春熙路，无比劲爽的火锅香，当我们消费完一顿正宗的九宫格火锅后，一半湖南一半湖北血统的我，对这天赐的麻辣重口味，真是爱到不能释怀。翻看当时的记账单才发现，才吃了87元，却吃得又饱又好，如今两个人吃饭，无论中餐西餐，怎样都要花当时两倍的价格，不知2009年真的是物价比较低，还是我们点的都是便宜菜。
下午的行程可以说是跟着风景去漂流，那叫一个紧凑。望江公园、四川大学，南河漫步，再去锦里和武侯祠，最后沿着青羊正街和人民北路走了很长一段。
绵长的细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路人都愉悦地行走，无人慌乱，也无人打伞，显示出成都人一贯的自由慵懒。冷雨天，树下聚拢打麻将的人比行人还多，这雨中的闲情，分外喜人，想着火车上阿姨说的话，我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喜欢淋小雨、喜欢打小牌的成都人，真是美到了每一个小气候、小光阴里。
其实，我更喜欢的是成都的街道，路宽人稀，无限清爽，不像武昌，不像光谷，走到哪里都没有空地。百所高校，学生一到周末就倾城而出，几乎是武汉路面上的主体人群，你无法忽视，更无法躲避，公交、地铁、购物、餐饮，挤来挤去就是唯一的法则。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和朋友聚会，约在光谷，就是受罪。
第3天
我对青城山的记忆，不止是在想象的层面上，它是我接近巴蜀的第一道秘符。青城天下幽，一个“幽”字，点了我的经脉。
那时傻傻的，去青城山的时候，并不知道前山和后山的区别，据说后山明艳秀丽，别有洞天，我们去的前山风景不及后山，但松石花鸟，处处禅意，也充满趣味，颇为不错。
已然是一幅开阔的画卷，林幽、径幽、亭幽、寺幽，这绿幽幽的媚，始终贯穿全程。很不巧，一直到最高峰老君阁，沿途路过的寺院和大殿都在修缮之中，一阵繁忙杂音，但这并不影响山中的清净，回头眺望寺庙，浮世中的檐角，有种说不出的茫茫威严感。远去的山峦，苍郁、抒情，一转身，自己也寂静入尘，融在一片浅浅的碧叶间。
从青城山回来，感觉心情美妙，还有余力，又去了春熙路，感受夜色。晚饭简单惬意，由串串香、龙抄手和两片香甜的菠萝画上句号。
在天府广场上，我抬头望着这无限清丽的巴蜀天空，春熙啊春熙，像是谁的名字，风情弥漫，一片灿烂。
第4天
从今天开始，一心为了泸沽湖。
首先要南下，先到西昌。去西昌的火车要穿越整个大凉山，山高谷深，隧道相随，明明是午后，却一路时光迷离，黑夜比白天多。
久闻凉山幽绝而贫瘠，如今将这个概念具体化，悠远之中，难免有些心痛。在坡度陡峭，没有农田和路径的荒凉山麓上，总有人在山中独行，甚至牵着小孩，他们早已习惯了万水千山独自愁的苦旅，这一步一行的平常心，让人感动和敬畏。总觉得他们会笑容温暖地望向这边，火车经过的方向，就是他们梦想的美丽新世界。
这趟去西昌的火车很空旷，每一节车厢，都只零散地坐了几个人，车厢里异味扑鼻，十分难闻，因为车刚到成都，没来得及清扫又出发了。
在长时间的摇晃中，终于抵达了航天城西昌。
西昌火车站古朴别致，12路公交20分钟就能穿越市区，一览全景，西昌的洁净美好和刚刚火车的景象，有戏剧性的反差。
入夜，烧烤摊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叫卖声，在武汉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却从不吃夜宵，在这里，心情颇佳地投入了红尘烟火之中，小饮了一番。
一饮一观之间才发现，这个西南小城的夜景非常了得，其浪漫华美的程度和一线大城市不分伯仲。整个城市灯光效果极好，广场、雕柱、艺术中心、体育馆都漂浮着浓厚的光彩。更难得的是，闹市区不大，却既有本土风情的酒吧一条街，也不乏精致气派的高档食府，真是极其全面，各人都有所爱、所选。
第5天
备好了晕车药、牛肉面和一些零钱，从西昌到泸沽湖镇，足足8小时的山路，全天在路上。从丽江进入泸沽湖也一样周折，毫无捷径可选。
起初，我也疑惑过，就为了看一个湖，何必，何必，何必！想来我也看过不少湖，东湖、西湖、太湖、莫愁湖、鄱阳湖，无一不巧，无一不美。
地球上这滴蓝色的眼泪，有何不同呢？
按原计划，此时我应该徜徉在香格里拉的奇幻天空下，但在获取泸沽湖第一手资料的时候，我就放弃了。这个深陷在书页里，安安静静的女儿国，让我顷刻间爱上了她。没有过多的理由，如此原始的一种感觉，像突然冲到体内的荒凉誓言。其实有几分打赌的意味，我不确定她的美是否能抓住我的灵魂，搜索到的泸沽湖的照片美得离谱，仿佛不可信。
一路上，我几乎停止了思考，因为枯黄的山脊、浅褐色的山路，让人闻不到一丝水的味道，我甚至有种想下车，返程的冲动，我不敢相信前方会有一个如此美丽的湖泊等着我。
后来，觉得山中的景致也不错，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经过梅雨河，开始并不觉得好看，水既不绿，也不缠绵，后来反倒看出了一些味道，可是河水转眼就没了。
最美的是泸沽湖拉萨河这一段。河水的颜色极有层次，远处似乎是棕绿和墨绿的，再近一点的水中有青绿和浅蓝的水草，然后是几乎透明的薄薄水面和水岸。
两岸的山很有趣，山坡顶疏朗地分布着一些矮树，树叶不多，色彩绚丽，山麓和山脚由干枯的草场构成，一抹淡黄，苍茫如画，河谷平坦处异常唯美，有桥、有柳、有牛羊，还有雪白的梨树，一株株在房前或是天边，宛如江南。
当无数道厚重的金光洒在身上，我知道高原的黄昏来临了，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四川边境的泸沽湖镇。
小镇不耀眼，不出挑，极其疲惫的我，忽然之间有些失落。
接我们的摩梭小伙已如约等候在此，很快就到了他开的“驴友客栈”，一边听着他与成都女孩的绝美恋情故事，一边选好了心仪的房间。二楼的湖景房一点也不贵，细窄的阳台正对着草海，过季的芦苇孤眠在山脉下，难掩壮阔，果真是芦草如海，景色迷人。
听说泸沽湖的星空是摄人心魄的，透过青色的纱帘，我淡淡地抹去眼中的杂物，用剔透的目光在高原的天空搜寻着，想看清每一颗星石的出场，想看清它们是怎样光彩夺目！
摩梭情歌开始萦绕在整个村庄，苏理玛酒的香气也逐渐蔓延开来，在一种空灵的湿润里，夜色摇着摇着就浓了起来。
当星星被盛满在天空的时候，我难以置信，然后真的悲伤了起来，我深深地确定自己25年来第一次活在这样的星空之下，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认知。
星光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我多次痴迷于这种想法，但最终都郁郁放弃，在泸沽湖畔我才知道，这想法，竟然真的可以实现。这星空，璀璨、忧伤、神秘、通透，好像完全脱离了地球的背景，沉陷于每一缕宇宙的光线中，一如初见，甚至，它可以独立存在于你能想象得到的任何地方，站台上、童年里、掌心中……也许宇宙从来就不是黑暗的，只是它的清澈无人能窥探，它用星空的方式交付给了泸沽湖一个秘密。我所在的方位还看不到格姆女神山，但我想，在这个秘密的呵护下，她一定睡得很美。
未曾想到，泸沽湖的星空竟是一绝。往后许多年，我再也没遇见过这么美的星空，不是太灰暗，就是太松散，偶尔闪亮的一片星星，也不够痛快。倘若有一天学会了钢琴曲《星空》，也只会为泸沽湖而弹。
第6天
昨晚，在泸沽湖镇寻找住宿的时候，遇到了此行的同伴，一对西安的小夫妻，他们也是一路远行，从九寨沟过来，大理、丽江、泸沽湖这一段，我们四人的行程安排几乎一致，此后各自的路线和风景便不再相同，他们南下，去西双版纳，我们北上，去怒江峡谷。
就算今天起得再早，走婚桥也是去不了了。因为我们要环湖行走至云南地界，而走婚桥在四川这边，南辕北辙。其实无妨，此行的路上也有一些长短、弯曲的木桥，延伸至草海中央，颇具油画感，其景色足够引人驻足和拍照。末代王妃的家和杨二车娜姆的博物馆，只随着脚步轻轻一掠就过去了，并无更多印象，我最期待的始终是那片水。
终于，十几只猪槽船横在了面前，我突然意识到草海结束了，马上就要看到泸沽湖的湖面了，这一刻我非常紧张，它凭什么在中国这么多美丽的湖中脱颖而出，终于该有一个解释了。三样最普通的元素，山、水、雾，不知道经过时间和空间怎样的糅合，才能拓印出这幅遗世独立的奇景。不时有当地人从眼前走过，也有俊鸟在水中划出丝线，但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动态的东西了，我觉得自己静止在了那片水中，却又转眼腾空在这绝世的气息里。
踏上木质观景台，离湖水一下子就近了，幽暗冷清的湖水忽然像打开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水质透明得让人眩晕，分明没有阳光，却从水底折射出宝剑般的光芒。我良久无语，只是弓着身子，让水把我的影子拥到很深很深的地方，我甚至认为那不是水，而是一片湿淋淋的长空，湖面不大，却完全有天空的特质，纯粹、辽远。
看到泸沽湖的第一眼，在山水的幽思间，我提前挥霍了计划的徒步时间，今天若不加紧行程赶到云南里格村，投宿就很不方便了。好在环湖的山都不大，山上的捷径也被驴友们走得很明显了，所以整个徒步过程算是比较轻松。
高原的光线时明时暗，泸沽湖的春色也因此瞬息万变，景色非凡。好几次，在没有树荫遮蔽的时候从高处俯望泸沽湖，我都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只有从一定的高度看过去，才能发现临近岸边的水质非常特别，水是相当光润透明，但分明又裹挟了许多种蓝色在其中，由浅至深慢慢蔓延到湖中心，像极了马尔代夫，如果不是我所在的高度有危险，我一定会跳入这片无法模拟的颜色里。
不知不觉从四川穿越到了云南，里格村也近在眼前。客栈在格姆女神山巨大的阴影下一字排开，供人挑选。我在一家摩梭客栈前停下了脚步，客栈门口用原木雕刻的一副对联扣住了我的心。看见苏轼写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出现在泸沽湖，着实让我惊喜、沉醉了许久。好个逆旅，好个行人！住进这家店是我与苏轼的另一种相遇，但倘若苏轼真的踏歌在泸沽湖边，我想，我是会悄悄走开的。我是他词句里的行人，我有勇气行走，但没有勇气停留，越是停留，越是让这片风景染了俗气。
第7天
次日，我们在里格半岛有限的范围，静静地探索。
原来，哪儿也不去，全心全意在里格岛上捕捉意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清晨取景时，误打误撞，沿着某客栈背后一条不为人知的线路爬到了里格半岛最高处，山顶有一块不大的空地，晒太阳、看风景，都非常好。阳光如丝，湖水如绸，在极远处泸沽湖形成的半弧地平线上，青山逶迤，雾色淡远。
不说别的，单是这3月的好阳光，就证明云南是个好地方。我们向阳而坐，靠得很近，都没怎么说话，晒得热了，就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
从山顶望去，湖水极蓝，蓝得像失去了参照物，看久了，你便不觉得那是湖，而是一幅近在眼前色彩深蓝、布纹好看的油画，只有岸边淡淡的水影和准备离岸的船只才会提醒你它流动的质地。
晨光还未散去，湖面上已经有几只小木船嗖嗖地出发了，有的是送游客上湖心岛的，有的是摩梭人自己运输往来的船只。
看湖面太久了，一抬头才发现格姆女神山就在我背后。虽然这只是视觉上的误差，但我还是兴奋了很久。我并没有注意女神山的形态是不是像卧狮一样，昨天一路走来我也只是看得模模糊糊。因为这无关紧要，即便它看起来什么也不像，它还是一样孤独，神圣入境。一片安详的云影滑过天空，女神山下的悲欢离合在阳光的浸透下仿佛慢慢鲜活起来，千年画卷舒展在眼前，年复一年的光阴像湖水一圈圈扩散开来，膜拜女神的摩梭人在水光四射的传说里，寻着女神，寻着爱情，寻着世间最容易错过的美丽。
泸沽湖除了美景，吸引我的还有猪槽船，暖暖的午后，合租了一条猪槽船，浪漫游湖。湖上的看点并不多，我却喜欢这没有景点的纯粹感觉，近距离地亲近湖水，再次感受泸沽湖水质的清澈。能见度达12米的湖水，可想而知有多清。你所能看到的最深处，水藻如花，隐隐绽放。
本以为今日就这样在水声荡漾中结束了。没想到一群驴友的加入，使旅途又丰富了很多。下午我们决定“两小时暴走落水”，此番行动有6人，除我们原有的4人之外，又临时加入一对北京情侣，都是稳稳的徒步范儿。
中饭后我们准时出发。时间这玩意，有时候很欺骗人，有时候却很准。整整2个小时，我们全体到达落水，一个不落。
比美景更让人感动的是，在途中遇到了3条狗，真是缘分不浅，它们执着地跟随我们，从里格半岛的荒芜小径一直到落水村，这条路本就没有多少人走，加之有英俊的摩梭狗当护卫队，我们几个普通的背包族仿佛顿时身价倍增，过路车辆上的人，都频频探头观看，我们也大摇大摆，不亦乐乎。刚到落水，三只色彩不一的大狗仍旧围绕我们，不肯离去，后来游人渐多，它们便一边摇头摆尾，一边慢慢退后，最后欢快地混迹在岸边的马群中。
这种长时间的徒步，这种奇妙的忠心跟随，让我们对这个高原湖泊有了更深的情感和记忆。
不少人在网上评价云南境内的泸沽湖没有四川的纯美，开发过度等等，其实无非是云南的湖边客栈及相关旅游设施形成了规模而已。
落水和里格的风格很不一样，落水村由于开发较早，团队一般在此落脚，商业味道确实浓了点，但我们毕竟不是用审美的眼光来挑选古镇村落，落水村的商业气氛并不妨碍泸沽湖在这里的优美转身。如果说里格是天堂失落的油画，那落水就是天使失落的画笔。我以为，里格已经把泸沽湖的美景包揽了十之八九，到落水来，就是来细细品味这片蓝色的。不知道是受“落水”名字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走进落水开始，我一直有呛水的感觉，大串大串的蓝色水泡直入肺腑。这水、这蓝，有种坚贞神秘的气质，莫非它是格姆女神细腻如水的血液？深浅浓淡的蓝色一溜烟地倾泻开来，超然物外，丝丝玄妙，仿佛裁开深深的水面，就会有很多很多蓝色的美玉涌出来。
沿着湖岸漫不经心地走着，满眼都是明净的光影、密集的白鸟和诗意的木舍。湖边清秀的小树下，一对异国情侣在长椅上相拥，甜蜜地说着什么，夕阳从两人的脸颊边沉落，我讶异于画面之美，如果不是远处几个摩梭姑娘正整理着渔网，我真以为是到了欧洲某个湖光山色的小镇。后来，看到爱琴海，才惊觉泸沽湖的美与之何其相似，甚至比爱琴海更幽深动人。
在一处传统景点，我急急地跑上去和一头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牦牛合影，它的壮实冲击着此刻画面的梦幻，让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更相信天下诗情可以只属于一个湖。
有诗情却让人悲情，落水的泸沽湖让人心痛啊！它多么无辜，它根本看不见什么是旅游，什么是商业。它眼里，只有爱它的人，无论是生死相依的摩梭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你愿意到落水来看湖，请忘记这里的小瑕疵，柔和一点，虔诚一点，它会把最美的呈现给你；如果你伤心，更要来，伤心的人在泸沽湖还是伤心的，但不会感到碧草呜咽、烟水失落，泸沽始终给人一种生命之外的大气象，所有伤悲都只会悄无声息地坠落在这蓝色的湖底。
去过泸沽湖之后，我再也没有兴趣阅读关于它的任何文字，因为它，只在我心里。很多次我都在回想，第一眼，望见那水啊，那遥远的蓝色仿佛可以刮过骨头，在体内萌芽，但当第二眼以及此后的无数次回眸时，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即使躺在船上在湖中逗留几个小时，还是会觉得离它好远好远。它深邃地悬浮在时空的某个点上，回到世人未曾见过的那一个时刻，凡人都无法接近。若不是岸与星光的密谋，这片天之湖水又怎会如此出奇？
里格，贵在湖岸静美，半岛如玉；落水，妙在湖光风影，皆是幽蓝，白鸥阵阵，美如大海。我喜欢里格远离喧嚣，也喜欢落水的气韵非凡。很多地方都想再去第二次，但却并没有再去，泸沽湖也是。但若重游，我想，当真无须任何理由。如果某日，在关于泸沽湖的明信片上，没有唤醒我的元神，那一定是因为我的真身又来到了这里。
第8天
早上10点出发，下午4点顺利到丽江。下车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标志性的建筑，大水车。
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已经入夜。我开始快活地忙起来，吃腊排骨，买面包，挑选防晒霜和晒后修复。本想在丽江看一场电影，结果电影没看成，却来到百货商场购物，都怪自己小瞧了高原初春的阳光，环湖3天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有时面霜都不擦，只是清水洗脸。到了丽江，明显感觉晒得快不行了，烈日照射下，整张脸像火焰山贴面。一瞧柜台里，熟悉的牌子都没有，全是当地的小物品，导购推荐了一个12年的丽江老牌子，说很多人去香格里拉怕晒伤，都买这个牌子，这里的日晒不是一天两天，当地人自己也用，看着她温情又诚恳的眼神，就算是被骗，我也乐意。何况，多少应该有点用处吧，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也只能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了。
恰逢三八妇女节，夜晚的丽江，人山人海，四方街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其热闹程度完全不逊于旺季。随大流稀里糊涂逛了一圈，兴奋过后，便不再有兴趣，在酒吧一条街，远远听了几首喜欢的歌，便早早回客栈休息了。
第9天
凌晨5点，又饿又冷，一路摸黑到黑龙潭，只为逃票。其实根本无须门票，当时不知道是轻信了哪里来的攻略，说门票不菲，很不划算。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惨兮兮的4人，只能全身冰冷、手脚僵硬地随着稀少的晨练人群慢慢攀爬，一路一边坚持一边后悔，一边眩晕一边惊叹，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我看到了玉龙雪山日照金山的美景，总算不辜负这个寒冷曲折的清晨。
虽然象山只有几百米，而玉龙有四千多米，但站在象山山顶，竟有和玉龙雪山海拔持平的奇妙之感，美到我觉得脚跟不稳，开始陷落，我浮生若梦般享受着雪山之晨。
光灿的、战栗的玉龙雪山霸占了整个天空。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剩下满身的雪白和心满意足。有美艳的金光从最高处飞起，我好像抓住了几根羽毛似的，顺势喝了一口手中刚买的热牛奶，顿时随着金光，温暖起来。
山峰的积雪和岩石的线条逐渐被新生的日光照亮，雪山被阳光摇着、揉着、晒着，从沉寂到跃动，最终金山傲然，与天地融为一体，丽江古城淹没在圣洁的金海中，有雅淡的、甘甜的味道。
与黑龙潭虐心的逃票之旅相比，下午在束河真是满满的幸福和闲适，爱极了这个永远能仰望雪山、清泉流淌的素净古镇。
第10天
美景一旦来临，便势不可当。
今天做了两件喜欢的事情，专挑古城地图上落满尘埃的幽静小巷去瞧一瞧、逛一逛。我很尊敬这种美，它让我平静，像白月光，可以漫长修心。第二件事更像朱砂痣，借着暖阳，在万古楼附近登高，欣赏丽江全景，静候雪山神灵，古城片瓦飞檐，浩荡如画，如朱砂般铺展眼前，时而光艳，时而多愁，仿佛在这里真的可以诗书一生，了却心愿。
如此美好的一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半夜，我们深感不适，便同时起床，两个人都头晕目眩，支撑不住，几乎快要昏倒，后来在床边坐了许久，又喝了些热水，终于慢慢缓了过来，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是高原反应还是其他因素造成的。想想那时要是真的昏倒了，第二天一定就在医院了，行程也将完全更改。按理说，丽江这个海拔是完全不存在高原反应的，感慨之余，不免遐想，或许，是生活在别处的一种梦境提醒，又或许，是壮阔美景对身心情感的一次震撼和重塑。
第11天
“一切缘由都写在湛蓝的天上，今天就是摆脱一切的好日子。”这首美国乡村之音，在丽江某个酒吧响起，歌词几秒就过，我却记住了。
记住，是因为要离开。丽江虽然没有待够，但我已感到圆满，现在只想去大理。清晨6点，退房出来，丽江悄无声息，晨光动人，想要的景色，就在眼前。
走到肯德基，想喝杯热饮，再小坐片刻，缓缓精神，却不料还没开门，瞬间愚蠢地明白，原来全国各地的肯德基并不都是24小时营业的。坐出租车到客运站，去大理下关的人实在是少，一辆大巴车，半数人都没有坐满，就直接走了。车载电视里反复播放着专题节目《洱海清，大理兴》，沿着传说中丽江到大理的最美公路，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我与大理只有简短的缘分，一是因为赶时间去怒江，二是因为对大理印象并不好，不想停留。现在北上广，恨不得人人都有一个去大理隐居的梦，那时大理远没有现在火，处处充满了不一样的乡村味道，吃饭难，客栈差，超市小，街道俗。我像个怨妇似的，没有心情爬苍山，洱海也看得并不真切，坐着小三轮车，在游船码头匆匆望了一眼，只觉得云多雾水，湖水暗淡。
不曾想5年后，我会携家带口在大理流连忘返，惬意又忘归。老爸不想走，老妈更无忧，宝贝也欢欢喜喜地在《天龙八部》中的大理古国结束了幼儿园入学前的婴童时光。
第12天
六库是一个奇特的地方，上一秒路边还有国际友人用魅力十足的英语、法语在查询车票，打探路况，下一秒就有染发少年骑着大摩托车，开着超大音量的音响，风一样从20世纪70年代穿越而来。
六库穿透气流，“嘭”的一声华丽丽地混合着各种味道，降落人间。
向阳桥，名字好，风景也好。桥下碧流滚滚的是怒江，水质到了六库，已经不太干净了，但依旧姿态动人。桥面上，春风吹过，吊桥和铁索全都摇晃得厉害，移步轻走就有飞的感觉。此时暮色四合，山色狂野，我知道，另一个六库又来了。
第13天
昨晚在六库睡得很糟糕。房间看似不错，住下之后才发现床、灯、电视、垃圾桶、马桶全是坏的，就连椅子也几乎不能坐，估计这就是50元一晚的配置吧。
忍着困意，正式走进怒江大峡谷，进入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的腹地。
能观看到福贡县的飞来石，就证明这路程已经走了一半。这块高7米、重400吨的巨石，正是在1983年我出生那年，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从碧罗雪山上飞来的。
飞来石，让我很惊艳，在车窗里扭头看了许久，但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怒江出了名的溜索。它横跨怒江两岸，沿路可见，因为太过惊险，也有“风之桥”之称。
我非常想下车体验一回，但毕竟不是自驾那么自由，班车也不会刚好停在溜索旁边，车辆只会在加油、到站的地方停留，所以只能眼睁睁地一次又一次错过。我宽慰自己，就算现在双拳握紧，临风而立站在溜索边，也未必真有勇气滑过去。其次，这么危险，这个项目是否对游客开放了呢？也许它只是单纯发挥着方便两岸居民物资流通的作用。不管怎样，对一个旅行者来说，怒江溜索这神奇的景观，是绝对不可错过的风景。
水无石不怒，山有欲飞峰。漫长的一天，飞驰在怒江的悬崖公路边，能安全到丙中洛就是幸运。
放下行李，开始轻装在这个怒江小镇上转悠。有月光在岩石上方闪烁，在一家洁净的小餐馆门前，一位爱好摄影的单身男子，热情地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此时的丙中洛难得见到旅行者的身影，他说遇见我们很开心，终于不再寂寞了，他一个人在西藏待了很久，最后从藏区察瓦龙一路穿越到丙中洛，也是为了找寻真正的香格里拉。
我们聚在一起，吃着热辣的牛肉火锅加土豆饼，没有戒心，亲切交谈。风入松，鸟归林，云半遮面；数落花，沽新酒，好似神仙。
第14天
上贡当神山，路遇采药老人，他指明了一条上山的小路，也是一条“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的路，路不好走，老人与我们同行了很长一段。
他说翻越贡当神山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独龙江，但路途险恶，蚂蟥遍地，需两天两夜翻山露营，还需天气良好，老天保佑。如今茶马古道还有马帮在行走，虽然次数极少，但古道一直存在着。
谈话之间，我才察觉到老者身材瘦小，面色红润。他弯了弯腰，笑着说，自己是黑龙江人，定居丙中洛十多年了，儿女都不在身边，女儿北大毕业，已经工作，儿子在大连，不愿来丙中洛。“其实丙中洛真的很好，比东北更好。”老人捋了捋胡须，眉目含情地说：“1999年修路之后，有很多国外的游客、僧徒慕名来此，一度鱼龙混杂，治安混乱，而如今的丙中洛，宁静美好，一派祥和。”
和老人分开之后，内心安宁，步履轻快。最终登顶的感觉真好，北望嘎娃嘎普，南眺碧罗雪山，九曲怒江就在脚下，世外田园一览无余。
山顶舒缓平坦，有一片废弃已久的羊脂玉开采区，我们也开心地染了俗气，各自去寻玉，想遇到好运气，捡一块价值连城的白玉回去，明知没有，但找一块自己喜欢的供奉在家中，参透自然，收获禅心也不错。Mini爸很快就没有这种孩童捡石子的兴趣了，而我真的捡到了一块非常中意的。
山下还有些许暖意，山上却凉意袭人，山风吸纳了远处雪山的寒气，隐隐呼啸在身边，穿透肌肤骨骼，我们都只穿了单薄的外套，明显有些撑不住了，此行没有带特别厚的外套，一路坦然自若，直到此刻，方有些后悔。
我们所站的地方，放眼望去，绿意都在脚下，而平视极远处，则全都横卧着雪山山脉，每个方位都有，形态清晰，各具特色。
原以为能远眺到梅里雪山，有些激动不已，后来才发现方位不对，而且从公里数看，距离太远，是不可能看到的。看不看得到梅里并不重要，有蓝天做底色，冰雪怎样都是好看的。不知是反光作用，还是天色极好，冰川四面环绕，晶莹到刺眼，眯着眼看去，就像是给天空镶上了一道钻石裙边。
据说，现在贡当神山特意为游客打造了白塔和经幡，画面美了，却多了人工的痕迹，少了原本的天然质朴。
上山下山路线相同，简洁明了。下山途中，我们一直在寻找拍摄“怒江第一湾”的最佳视角，可是深入密林里找了几次，都失败了，还差点濒临悬崖，步入险境。
让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下山有一段几乎是Mini爸牵着我，连飞带跑，俯冲下去的，感觉我俩化身成了英俊的王子和落难的公主。这段路很有特点，既不是石板台阶，也不是山间密道。路是并不明显的狭小土路，纵横交错在农田里，而整个农田在山麓上气势舒展，滑坡极陡，若走得太慢，则心生胆怯，完全没有信心能走下去；若走得太快，随时会有一屁股跌进田埂泥泞里，半天起不来的可能。
野狗的嚣张和威胁，出人意料；雪山的反射，使眼睛生疼；太阳的炙烤，让人筋疲力尽。百转千折，下午三点多，终于下山了。回到房间，连出去点菜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觉睡到黄昏，然后去扎那桶索桥上，画落日，看风景。
真是神奇的感受，早上，还在绝高处贡当神山，现在，却身处绝低处的怒江谷底。怒江流经此处，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弯道和一个小半岛，半岛上石屋林立，绿径纵横，桃花成片。更迷人的是，怒江不再怒，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里看山、玩水、漫步、低吟。水流不急，很是细腻温柔，在石滩边，轻轻一探身，便能将手伸入碧绿飘然的江水中，仿佛掌中握玉。
第15天
清晨出发，雾色飞歌。
正逢重丁村的教堂周日做礼拜，我在教堂参观了好一阵，才继续向前行走，一路赏景。丙中洛一度颠覆我的想象，原以为它深寒、荒蛮，但此刻它却沉浸在一片不可描摹的虔诚柔暖、优美空灵之中。
途经一个峡谷，一脉天成，神秘伫立。峡谷没有名字，我却深深地被这种无名之美吸引。
后来才得知，峡谷走向与怒江峡谷交错，自西向东，东边汇入怒江，而西边的雪山之中藏着真正的香格里拉。据说，人们津津乐道的中甸是徒有虚名，稻城也仍有争议，就连丙中洛也不完全是真的。数年前，有外国人冒险进入此地，此后再无人进入。据探险者描述，此处几乎与缅甸交界，绝世秘境，千座雪山，冰河步道，有一大一小两个美丽的天池湖泊。
对此，我充满遐想。
走了很远，累极了，午饭简单潦草，吃得很急，因为要赶在下午两点前去怒江第一湾拍照，过了这个时间，世界便不一样了，逆光中的第一湾会朦胧黯淡许多，美景不似当初。
贡山过来的班车，在怒江大峡谷的观景台并不停留，一般游客都是从大巴车上下来，匆匆留影，然后再前往丙中洛住宿。而停在路边，为数不多的车，显然都是自驾的游客，那时没能力，也没想过会买车，觉得自驾游是离自己极远的事情，心里有一丝很单纯的憧憬，这和虚荣没有关系。只有我们，如此特别，专程从丙中洛镇原路返回，徒步而来，想要放慢时光，好好观赏怒江第一湾，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个巨大的、惊叹的湾，弯得真是急、真是好。
峡谷万丈，一江碧绿的愁肠。
我们倚着栏杆看了很久很久，后来干脆席地而坐，直到夕阳穿心而过。很快我的衣着和表情，就和丙中洛是同一个色调了。清凉的光影下，我用手指甩出长长的影子，抚摸过雪山，又抚摸过自己的心，终于明白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第16天
秋那桶，像俄罗斯的某个地名，它是怒江峡谷北面最后一个村子，它的美与生俱来。
沿着怒江峡谷溯江而上12公里，便是秋那桶。这比攻略上说的离丙中洛只有三公里的距离要远上许多。那时单纯又没有经验，对旅游的信息总是深信不疑，虽然被攻略误导，走了很远的路，但却没有后悔。
因为，秋那桶很符合我的审美。秋那桶峡谷接壤西藏，是整个怒江大峡谷最精华的部分，景色神秘壮美，森林茂密，瀑布纵横，山花灿烂，雪峰簇拥。
路过雾里村，名字美，更是让我想起了几句美诗。
雾起时
我就在你的怀里
这林间充满了湿润的芳香
充满了那不断重现的
少年时光
雾散后却已是一生
山空
湖静
三月的天，竟然越走越热，浑身冒气。周边地形复杂，但脚下的小路却简单明朗，沿怒江蜿蜒穿行。
走过石门关，江面平缓了许多。
春天的河谷，色彩不出挑、不突兀，浩浩荡荡只有三种颜色，莹白的雪山、嫩绿的麦苗和淡粉的桃花。路时而弯曲，时而笔直，尽头永远是明艳动人的雪山，越走越感觉自己像中世纪童话里的公主，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远处雪山的风光，便是城堡墙壁上的一幅装饰画。
秋那桶村子里面，处处都是风景。只有一位穿着冲锋衣裤、神情自若的中年男子，独自扛着摄影器材四处寻景，除此之外，再没碰见其他旅人。
我和风景中的那个自己对望，会心一笑。一直深居简出，不是社交达人，所以社会担当很一般，公益活动也未曾参加，修养如此有限的我，却一直有个心愿，多带一公斤背包出行，为了远方的孩子——那些渴望读书的孩子，我期待在某次旅途中，能极有缘分地遇见一所希望小学，遇见一群可爱的孩子。
天赐良机，秋那桶正好有这样一所小学。
到了具体地点才知道，希望小学在山顶的背面，根本看不到，此时我已经完全没有体力了，一切只能拜托Mini爸了。个人力量实在有限，加之这次行程太远，带给孩子们的东西自然也不多，无法深情地表白，只能聊表心意。
他按照我的嘱咐，去了学校，居然还有体力一路小跑，笑容灿烂，我很感动也很快乐，但又有些失落，盼来盼去，还是没能见上孩子们一面，更难过的是，我不能为他们多挑一担水，也不能教他们多识一个字。悠悠浮生，我们只能各自珍重。
他去追，因为阡陌之中，有我的梦，他导演了我的旅途，我导演了真实的自己。
不一会儿Mini爸就下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说话都紧张得发抖。他说放心吧，一切顺利，只有一位男老师在，教室十分破旧，孩子们特别认真地在学习，怕打扰老师上课，我递给老师就走了。
世间有多少温暖的相逢，这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感谢秋那桶，留了一个未被打磨的角落，去成全我的柔软之心、渺小之梦，并将散落在天涯的爱一一拾回来。
桶，在怒族语言里，意为“和平”，凡是“桶”为后缀的村落名称，都是怒族和傈僳族的聚居地，他们在怒江过了几百年农耕，世外桃源的生活。夜里，当风从雪山那边吹来，寒霜落在窗台，好像一切都隐入了远古的时空之中。我依依不舍，向黑暗深处望了几眼，什么也看不见，心却是明朗的，仿佛又重现了白日的一切。起初来丙中洛，并不是为了贪图清净，因为并不知道此处会如此清净，只是为一览怒江峡谷的雄奇而来，顺便感受一下人文之美。如今，日日徜徉在这春暖花开的雪山脚下，便爱上了这种静，不能自拔。
就让我醉心于这种安静的灵性吧，只因时光知心，雪山有情。
第17天 法力无边，心在路上。
第18天 重回大理，白塔匆匆。
第19天
在春城昆明，结束了这一场春天的旅行。未去滇池，它像荡漾在心上的铜铃，不响，余音自美。
第20天 在火车上铺熬了23个小时。
第21天
梦游般出了火车站，是武汉熟悉的气息，似小说又似电影。
大武汉，我气脉所在，我性情所属，我文字起始的地方。
我深深地爱着她，还没有“过早”，来一碗热干面最过瘾。不是旅行才有最美的色调，一日三餐，寻常生活，也是瑰宝。
下一次旅行的时间可以更改，但不能更改的是，有一种梦，在暮色山野里，悄悄延续下去，生命决裂的伤口，被风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