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女真”是我国东北地区的土著民，其先世“肃慎”见诸前秦史籍，其后在史籍中名称多有变化，汉魏为“挹娄”，南北朝为“勿吉”，隋唐为“靺鞨”，辽代始称“女真”，经辽金元明直到1635年后金政权皇太极时期改“女真”为“满洲”，“女真”这一族称在历史上存在了700余年。学界关于女真史的研究成果可谓汗牛充栋，然而，元代女真却是女真史研究的薄弱环节。1234年蒙古汗国灭亡金朝之后，女真由统治民族转而变为被统治民族，金代进入中原的女真人在元代逐渐融入了汉族，留在东北的女真人大部分仍然保持着女真人自身的民族认同，成为蒙元时期女真人的主体部分。以往研究多注重东北边地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的女真人，对分布在东北中南部和朝鲜半岛东北部的女真人关注不够。周爽博士所著的《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研究》是一部关于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的全景式系统研究，这部著作是在她的博士学位论文的基础上进一步修改、完善而完成的，虽然文字不多，却取得了一些新的学术认识。在我看来，这部书的主要学术价值在于对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的分区和分期研究，澄清了过去一些模糊的认识，填补了若干学术空白。

周爽博士将元代辽阳行省的女真人分成北部、东部和南部三个区域，北部为今松花江下游、乌苏里江与黑龙江中下游地区，是当地女真土著民与东夏国女真遗民的分布区；东部为长白山西麓北至松花江上游和中游，牡丹江、绥芬流域与朝鲜半岛东北部地区，是当地的女真土著民与辽金时期迁居朝鲜半岛的女真人的分布区；南部为辽河东西与辽阳行省西南部地区，即元代沈阳路、辽阳路、开元路咸平府，以及大宁路和广宁府路地区，主要是金朝迁移到此的女真遗民。对于东部与南部地区的女真人，学界关注的较少，尤其是关于南部地区女真人的研究几乎是空白。周爽梳理出元朝统治者对辽阳行省下三个地区女真人实行不同的统辖方式，在北部女真人地区，设置万户府、千户所、宣抚司、征东招讨司（征东元帅府）等各种军政统辖机构；在东部女真人地区，设置万户府、总管府，基层社会组织沿用金代女真人猛安谋克制度；在南部女真人地区，采取州县制和屯田机构并行的统辖方式，还有一部分女真人被置于蒙古五投下总管府之下。元朝通过不同的统辖方式，将各个区域内的女真人切实纳入地方管辖体系。

蒙元王朝在东北统治了130余年，周爽将蒙元对女真人的统治分为三个时期，前期从蒙古汗国灭金至辽阳行省设立之前（1234—1286），认为这个时期元代东北女真人的分布格局基本形成。中期从辽阳行省的设置至女真水达达路的设立前（1287—1311），元朝对三个区域的女真人实行了三种统辖方式，处于元朝政府的严格控制之下；后期从女真水达达路设立至元亡（1312—1368），指出在这个时期南部女真人基本融入汉族，北部和东部地区的女真人则继续存在和发展。周爽的研究表明，元代女真人与汉族的融合，不仅发生在中原，也发生在东北的州县地区，这为探讨中原女真人融入汉族的路径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元朝对北部和东部女真因地、因俗而治的政策，使女真人保持了本族的民族性，成为明代女真人的主体部分。

周爽博士的《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研究》一书的出版，对元代女真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推进作用。然元代女真人的研究，仍然任重而道远，资料匮乏是该领域研究向广度和深度拓展的主要障碍。周爽做博士论文期间，在搜集资料方面下了很大工夫，除了尽可能地广泛收集中国的文献与出土资料外，还搜集了高丽文集资料和俄罗斯（苏联）的考古资料。然而，还不能说已经做到了穷尽资料，出土资料的运用还有待进一步发掘。此外，新视角、新方法以及跨学科研究的运用，也可能使这一领域的研究取得新的重要进展。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看到周爽博士的新的研究成果。在《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研究》一书出版之际，略述数言以为序。

程妮娜

2021年2月20日于琼海翠屏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