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摩揭尔石窟(02)已修
几簇灯光亮起。
男人修长均称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容恕的匕首,她的手在发抖。
她不怕刀会伤害到谁,但怕刀子划破血管时,那止不住的血。
在灯光之下,几个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人白着一张脸,伸出手想要阻止:“别……”
完整的话还来得及说出口,就差点一个踉跄,给大家拜个早年。
被挟持的男人将手从匕首上移开,慢慢挪动到了容恕持刀的手腕上,强烈的不适让容恕差点松开了手。
右手被人捏住,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女孩子还是不要玩刀的好,你看你这手,都抖成什么样了。”
容恕顺势把刀一收,匕首潇洒的在手心转了几个漂亮的圈,“警察?”
他手上的老茧是常年握枪所致,容恕早就感觉出来了。
男人微微一愣,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容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
“传闻?现编的吧。”容恕撇了撇嘴,显然她并不买账,“这附近的人,女的叫我狐狸精,男的一边馋我的身子,一边在背地里嫌我抠门,请问你指的是哪种?”
在场的人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说的如此直白,顿时噎住。
“这三更半夜的,你们又是隐瞒身份,又是给我打恐吓电话,不可能就是为了合起伙来揍我出气的吧?”
话音刚落,容恕就突然眼皮一跳,这群人对她上来就打,不会真的是她失忆前惹的桃花债吧?
容恕想着想着就没忍住抬眼瞥了一眼这四个男人,瞅瞅他们一个个长得,脸是脸,鼻子是鼻子的,还怪好看的!
只可惜,是警察。
男人上前一步,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自我介绍着,“你好,我叫驰序,奔驰的驰,顺序的序,是青州市的一名刑警。”
“我叫李德文。”是那个被容恕一记扫堂腿扫到地上的男人。
另一个也不甘落后,一瘸一拐,走路姿势颇为奇怪的男人朝她愤恨的白了一眼,“我叫武奇,你可以叫我小五。”
看样子是那个被容恕踹了裤裆的倒霉蛋。
看吧,看吧!
这熟悉的开场白,就跟她今晚是来这儿相亲似的。
一想到她刚刚那副小人得势的模样,确实是太嚣张了些,要是她怀疑的都是真的,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于是她立马换上了一个谦卑的笑,打算跟他们讲和。
驰序继续说道:“如你所见,我们这群人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恭喜你,你通过了考验。”
容恕有恃无恐,“我听不懂。”
瞧这群大老爷们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考验?我考你个大头鬼!
驰序的手停在半空,又优雅的收了回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实不相瞒,请你来这儿,是为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等!”容恕打断了他的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设好了另一个陷阱等着我去跳呢。”
驰序大概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一步,“你要怕,就不会来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爱!
容恕犹豫了一下,这几个男人似乎在她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但目光一触及到她,就立马显出害怕来,特别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武奇,看样子是刚刚下脚的力道有些重了。
但是容恕知道,不管她的决定是什么,结局肯定是无法改变的,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体面一点的跟他们走了,那只能先谈条件。
“你要我做什么?”
“只要老板娘愿意跟我们走一趟,我保证,你想要知道我我通通都会告诉你。”
小样,还想吊她胃口。
一群人驱车来到了码头,有一艘渔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此时的天才蒙蒙亮。
容恕半是胁迫半是自愿的跟他们登上了船,刚一上车就被搜了身,身上物品一样没保住。
而比较沉稳的李德文一上船就主动扛起了掌舵大任,武奇就跟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在编排容恕什么。
甲板上,就只剩下了容恕和驰序俩人四目相对,他们席地而坐。
“帅哥,你违法了,你知道吗?”
帅哥挑眉,“哦?说来听听。”
“你们这叫绑架!身为警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是自愿跟我们走的,不算绑架,而且我现在还是在休假期间,是以个人的身份请老板娘跟我们谈一笔交易。”
请?这货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就是非法囚禁!”他还没收了她的手机,就是怕她逃走。
“第一,我们并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
容恕是只旱鸭子,她望了眼一眼看不到边的茫茫大海,咽了咽口水。
“第二,你的私人物品,我们只是暂时帮你保管,就是为了让你有个牵挂,怕你一时想不开去跳海。”
瞅瞅,这说的有多冠冕堂皇!
“其次嘛,你应该比我们更想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这句话说到了容恕心坎上,她闭上了嘴,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从哪里来。
她比谁都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年芳几许?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屿岛上,两年来无人问津。
“那么你呢,你找我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容恕反问。
“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摩揭尔石窟的秘密。”
什么鬼?容恕从没听说过如此奇怪的名字。
驰序从包里掏出来几样东西,一一展示在她面前。
半张照片和一张身份证。
除了身份证,其他的容恕都见过。
身份证上的照片就是容恕本人,名字也叫容恕,地址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容恕没那么大意的伸手去拿,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在这几样东西上面扫视。
这个人是警察,警察办的身份证肯定是要比黑市上那些办假证的靠谱的多吧?
容恕心动了。
她跟大牛都是无根浮萍,她是被一个婆婆所救,婆婆刚收留她没几天就驾鹤西去了,大牛是她从沙滩上捡回来的,他们比谁都渴望拥有一张合法的身份证,这样就不必总是害怕上面有人来查了。
此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天亮了。
容恕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照片上的人不是你。”驰序这句话无疑是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但你跟她有过相似的遭遇。”
得了,说了还不如不说。
“照片上的女人名叫楚恹,是个身犯数罪的死刑犯,本来在十五年前就应该被执行枪决了,可是在楚恹已经被确认死亡的几个月后,却有人在南方的一个名叫摩揭尔石窟的地方发现了她,并拍了一照片,当警方收到照片的时候,寄照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警察没去找吗?”
“去了。”驰序苦笑一声,“可石窟的外围被一片石林包围着,石林里常年被瘴气和雾气围绕,根本没有人能找到石窟的准确位置,就算找到了,也没人能活着走出石林,那个地方,被当地人称为‘吃人魔窟’。”
什么样的石窟居然还会吃人?
容恕刚想说话,就看到了驰序那张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听他话锋一转,“可是你不一样!据我所知,你是这十五年来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摩揭尔石林的人,而且……”
接下来的人他没在继续说,只是看着她的这张脸若有所思。
容恕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与楚恹有着一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还有着相似的经历,如果不是年龄上的差距,一定会被人认为她就是已经死了十五年的楚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容恕对他还是有诸多怀疑。
这个人看模样也不过三十出头,十五年前他也才十几岁吧。
“因为我的父亲是个警察。”说到这个,驰序满脸的自豪,却又突然悲从中来,“但是他死了,十七年前死在了他最信任的人手里。”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仰着头,陷入了回忆。
容恕并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多少恨意,可能真正的恨,是不会轻易被表现出来的吧。
“是她杀的吗?”容恕指了指那张照片。
驰序点头。
“她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但我父亲却认为人性本善,所以一直都在试图从她那里打开突破口。”
看样子,他父亲失败了。
“所以你爸就想让她去给警察当线人?”
这不是妥妥的目的不纯嘛。
驰序一开口,喉咙就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他们当时做了一笔交易,至于内容是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容恕若有所思。
一个罪犯和一个警察,他们之间居然可以产生“信任”,这里面的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容恕又问:“她杀了你爹?”
“父亲死后没多久,上面就收到了一封检举信,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楚恹与父亲坐在咖啡厅里被人偷拍的,桌面上还放着一个信封,当时许多人都在传,父亲是被楚恹收买了,他是死于分赃不均。”驰序答非所问,“谣言传多了就会变成事实,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割喉自杀了,当时年仅八岁的妹妹就被她抱在怀里,她们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条实际的证据能证明我父亲有罪,但当时上面的人迫于压力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谣言是一把刀,会杀人。”
所以他才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
容恕看着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仿若已经过半生沧桑。
容恕问他:“你妹妹死了?”
“她还活着,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说这话的,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容恕捕捉到了。
但是他太会伪装了,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藏的深不可测,偶尔昙花一现,却又转瞬即逝。
给人一种,他就是个很温柔的人的错觉。
“那你父亲……”
一提到他的父亲,驰序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遥想当年往事,他语气沉重的说道:“父亲死在了摩揭尔石窟,他的尸体没有人可以带回来。”
回忆是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都无法复原,再炙热的人也不能在冬季使万物复苏。
容恕知道这个话题对于驰序来讲,会使他十分痛苦,于是她选择了转移话题。
她问:“所以你找我,就是想帮我恢复记忆,带你去摩揭尔石窟。”
驰序点头。
“你怀疑你父亲的尸体就藏在里面?”
驰序又点头。
容恕这下不干了。
照他这么说,她好不容易好捡回半条命,要是再去一次,能不能有命活着回来还两说。
更何况,他们的人生本身就该毫无交集,况且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他说的又是真是假,凭什么要她去冒那个险?
容恕撇撇嘴,“那我凭什么要帮你?”
“事成之后,身份证是你的,我还可以帮你找回记忆,另外我还会额外给你一笔钱。”
容恕眼里有光,“你能给多少?”
“我的所有积蓄。”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周遭的一切都仿佛禁止了。
容恕的眼睛都直了。
她并不知道一个警察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对金钱也没有特别大的概念,只觉得能做岛上买套房就已经是顶有钱的了,她掰起手指头算了半天,眼神突然一亮。
但是她嘴上却说着棱模两可的话,“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驰序的不幸是这个叫楚恹的女人引起的,所以他应该是恨她的吧。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的去调查那个摩揭尔石窟,才会顺藤摸瓜找到容恕。
“那另外那半张照片在哪里?”容恕对此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