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栖凰琴8
“栖凰琴之七弦，暗合人之七魄，又合人之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若人心智不坚，本就极易生出心魔，丧失理智，为欲念所控。唯有心志坚毅之人，才能守得初心不变，不为心魔所左右。是以，与其说是栖凰琴控制人的心智，使人变为杀人魔头，不如说那些人是被自己的心魔所控制。你若带着贪念控琴，必被自己的贪念吞噬；你若带着杀心控琴，也必被自己的杀心控制。”
“而栖凰琴之所以认了笙表哥为主人，想来也是因为羽笙哥哥在那样危险重重的境地下依旧心智坚定，未起恶念，更是从未想过要将琴据为己有。所谓神兵利器，皆因它们自己的灵识，一旦认定主人，便只有主人能操控使用，旁人就算夺去，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什而已。”
郁明透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完，只见众人皆看向她，眼里有着异样的神色，虽是半信半疑，但这些事都是自己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
“那这栖凰琴，以后就教由笙儿看管吧。”穆天恩发话，“不二仙人与笙儿也常有来往，待下次见到他时，老夫会再亲自向他请教栖凰琴最终的处理办法。”
众人又议论了一番黑衣人的身份，虽然郁明透能问出他们身上有海腥味，断定他们是从靠近海边的地方而来。可这靠近海边的势力，单就名气较大、影响较大的，就有观海阁、沧浪门、落霞山庄、侍剑岛等二十多家，更别说那些藏头露尾的小帮派了。
虽然沧浪门也曾在平息鲛人怨气之时使用过符咒引雷之法，但引雷之法仙门各家皆有各自手段可为。单以此断定是沧浪门未免难以服众，更何况，那些黑衣人所用雷符与穆羽笙上次所见略有不同。
再者说，这些人是本身所属帮派就是依海而居，还是他们乃是受其他内陆帮派所雇佣，亦是不得而知。
即便你确定了他们所属帮派，也没有实质证据可以指证。
此事又事关栖凰琴，这本就是观海阁与云雾山庄严守百年的秘密，更不能大张旗鼓去查。最后也只能是先将此事掩盖过去，再私底下密切留意江湖上有关栖凰琴的风声。
若真是有人要夺栖凰琴，那定是会悄悄散播栖凰琴重现于世的消息。他们只要静静等待，然后揪出放消息的人便可顺藤摸瓜，查出幕后黑手。
东海之上，那些鲛人的怨气尤未散尽，虽已不如三月前那般能掀起风浪，却还是在海面萦绕不散，使整个东海看起来阴郁沉沉。这种阴郁，在空明岛附近，更是明显，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怨气的原因，海面之上一片阴沉压抑，半点星光都不见。
几艘巨大的渡船正在海面上无声的行驶，直至空明岛附近，才缓缓停下。一名精装水手从水中探出脑袋，船上一名手持火把的男子将他拉起，带到船头，向为首一人禀报：“门主，应该就是这里了。”
为首那人向左右挥挥手，身后几名黑衣大汉手持长剑从船舱中押出一人，一路推搡到船边，长剑抵在那人颈上。那人战战兢兢，看着漆黑的海面上，空明岛轮廓模糊，却如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插入海低深处。
“是，就是这里了！”那人指着空明岛的方向，“我太祖说过，从这里看那荒岛，最高处的礁石好像一把直插入岛中的长剑！”
为首之人看那人一眼，又再看了看空明岛的方向，沉声道:“行动！”
一声令下，十多名训练有素的蛙人迅速潜入海中，向海底深处游去。海底宁静异常，连游鱼都不见一条。众人潜了一会，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照明探路，柔和的白光将眼前的黑暗驱散了些，原本漆黑一片的海底露隐约露出些模样来。
众人四下环顾，空旷的海底出了嶙峋的怪石和细软的白沙，什么也没。游在最前的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朝其他拼命挥动了几下手，示意他们前方有东西，众蛙人跟了上去，又游了一会，见到前面隐隐约约有石碑样的东西，排列有序，似是一个碑阵。
为首的蛙人游上前，举着夜明珠左右游了几圈，一番查看，发现此处只有几块石碑，便向着其中一块石碑游去。他举着夜明珠凑近石碑，见是石碑上隐约刻着些符文，他又用手擦了擦石碑，发现那些符文被流水侵蚀，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面目。其他的蛙人也凑过来，仔细辨认石碑上的符文，最后皆是摇头表示看不懂。
几人只得先浮上海面，向船上如实禀报，等待指示。
“禀门主，底下只有一个破败的法阵，并未看到其他的东西！”
为首那人横眉相向，冷眼看着瘫倒一旁的引路人，那引路的人连滚带爬，向着空明岛的方向看了又看，连声道：“门主大人，小人没有说谎，我家从太祖时起，便年年到此处祭拜，小人绝不会记错的，绝不会记错……”
未等他说完，为首那人便缓步走向他，右手五指分开轻轻抓住那人头顶，那人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全身不住地颤抖，宛如五根鹰爪的手指却松开了，压着他出来的大汉又将他押着原路返回。
“海底的阵法已经被毁，想来困在阵中的东西早已溜走，现在海底只剩几块破石碑，那石碑上像是刻着符咒，小人见识浅薄，没认出刻的是什么符咒。”方才回话的蛙人看着被押回去的引路人，心中轻轻一颤，又看看面前黑着脸的门主，垂头继续道。
“哼，老夫大费周章，居然还是让它给跑了。那便把那些石碑给我弄出来，我倒要瞧瞧那碑上有什么秘密。”
“是！”
众蛙人再次再次潜入海中，将那石碑套上绳索。不多时，一块块一人高的石碑便露出海面，船上弟子五六人一起，将那些石碑小心的抬到船上，一块块平整地放置好。
一共十二块石碑，每块碑上都刻满了符文，像一道道巨大的古老的符箓。只是那些符文经过海水千年的侵蚀，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了，再加上有些石碑本就残破不堪，更是无法立刻解读这些符文中所含深意。
“禀门主，有大长老的飞鸽传书。”一条小船靠近过来，船上一人匆匆赶来，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交给船上之人，又再匆匆离去的人禀报。
“速速拿来！”船头之人接过送来的纸条，迫不及待的展开。
任务失败，二长老身亡，大长老重伤昏迷。阵法已破，栖凰重见天日！
原来夜袭云雾山庄盗琴之人与这帮深夜入海之人正是一伙，那大长老离开前被斩仙曲所伤，昏迷之前仍是不忘交代属下将信息传回。
“好，既然如此，那东西定然不会继续留在云雾山庄。如此，他们应是会将东西送到观海阁，看来，我要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位小公子了，顺便和他将伤我门人的账好好算一算！”
那人的脸始终藏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只是语气阴冷得让人害怕，“先回府上，等大长老醒来再议后事。还有，参与此事之人，除了大长老，其他的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属下遵命！”
几艘船无声的起锚返航，如幽灵一般，消失在海上夜色中。
漆黑的海底，原本立有十二块石碑的符阵之地，因少了石碑的镇守，显得空旷异常。
游鱼不时经过，似乎也在为这海底突然多出这么一块空地而感到惊奇。游戏一番便呼朋唤友要将这里做为新的家园。
平静的海底突然翻腾出一个水泡，被一条冒失的鱼儿撞破，惊得那鱼儿晕头转向，险些撞到一旁枝节横生的珊瑚。
一个气泡被撞破，新的气泡又慢慢从海底翻腾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小小的气泡缓慢腾出，速度越来越快，气泡越来越大。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原本拇指大小的气泡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翻腾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片原本用来困住阵中之物的空地，现在已经成一锅沸腾的熟水。
海水翻腾着，又慢慢平息，那些拳头大小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破裂，一股股浓黑的雾气随着流动的海水被冲淡，最后隐入海中再也不见。
方才还在这里嬉戏游玩的鱼儿们像是晕了头，原地打着圈，又忽地像是得失心疯，齐齐撞向怪石珊瑚，全都翻了白，随着海水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空明岛上被鲛人血染红的礁石已经恢复如旧，三个月前的杀戮似乎从未发生过。
海底那些诡异的气泡停歇以后，岛上起了一场小小的地动，礁石缓慢移位。那柄直插入海的长剑如同被人折断了一般，变成了一堆毫无章法的乱石。却又像是在保护什么一样，层层叠起，将什么东西护在其中。
原本藏在云层中的孤月悄悄探出一丝冷光，看到四周云层被什么染成了一片黑红，便又迅速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