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媚骨酥2
穆羽笙看了看,发现四周往前挤的果然都是些男人,又听前面来的是燕香楼的花魁,便拉着碧云往前挤了几步。
只见前方一四人抬的辇轿缓缓走来,那辇轿漆成华丽的金红二色,其上雕刻双凤腾飞,牡丹花团锦簇纹样,辇上四面有浅粉色薄纱遮掩。那纱幔随着步辇晃动而轻轻扬起,隐约可见辇上半卧着一名身姿妙曼的紫衣女子。女子肤白胜雪,双峰半露,纤腰不足一握,一双纤纤玉足涂上艳红的蔻丹,在透薄的纱幔里若隐若现,两旁围观的男人直咽口水,若是没有左右的打手,怕是早已冲上来了。
辇上的女子原是一手撑着额,侧躺在柔软的锦缎之中,双眼微阖,闭目养神。此时听着四周嘈杂,双眼微睁,那双眼斜睨过来,只觉媚眼如丝,撩人弦。她双眉微蹙,眉间那一点朱红的桃花花钿便似活过来了一般。
似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烦了,饱满而小巧的朱唇轻启,对着辇外侍女道:“巧儿,外面怎么了,这般吵的人心慌。”
声音娇媚入骨,听的人浑身酥软。
那侍女回到:“还不都是那些想要一睹姑娘芳容的男人。”
“一群蠢货。”
辇上的花魁继续闭目养神。步辇靠近穆羽笙和碧云的位置,一股异香便飘了过来,那香带着十足魅惑人心的味道,扑面而来。闻到异香的男人女人,似是都被那香迷了心智,皆沉醉其中。只有穆羽生感叹,这香里虽有两分极淡的花香,却是魅惑人心,不及明透身上那清淡的莲香,让人觉得心神安宁,沁人心脾。
辇轿走过,他看来一眼辇上的人,虽然隔这纱幔看不真切,却也可以断定那并非郁明透。二人无论神态、长相,都无半点相似。辇上人眉眼让穆羽笙又觉得有几分眼熟,感觉却并不深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想再多看了一眼,仔细梳理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却被一旁的碧云扯着袖子退回人群深处。
“少爷,你看够了没有,那不是表小姐。”碧云见穆羽笙直盯着辇中人看,只道是他的魂也被那花魁勾走了。
“我知道那不是明透,只是,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穆羽笙回过神来,看着碧云气呼呼的样子,解释到,“不过罢了,还是先找明透要紧。”
知道了那花魁并非是明透,两人心里顿时又喜又忧。
喜的是,那花魁并非明透,她并未落入青楼妓坊,受人糟践;忧的是,不知她此时又在哪里,是否有不好的遭遇。她只身流落在外,身无长物,不知这几个月,她一人是怎么过来的。
二人既已确定了花魁并非他们要找的人,便转身挤开人群,离开准备回客栈再做打算。
辇轿中的人无意间从纱幔里瞟见那两道逆向人群离开的身影,忙掀开纱幔,向着那他们离开的方向探出半个身子望去。围观众人见她掀开纱幔,探出身子,皆都骚动起来,挤攘着伸手想要去摸一把花魁白如凝脂的肌肤。
侍女见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回头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吓了一跳,忙将纱幔放下,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花魁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妓坊的辇轿上,忙缩回身子,低头对着那侍女低声耳语了几句。
穆羽笙二人回到客栈,正要招呼店小二上几个小菜,小二见他们这般失神的样子,调笑道:“二位公子,怎地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难不成是因为没见着那香香姑娘。”
“你说什么呢。”碧云最是受不得这旁人这般怠慢。
“哟,还不让说呢,是谁大清早的就四处打听妓坊来着。”那小二小声嘀咕道。
“你在干嘛呢,楼上那位姑娘的饭菜送去了吗?”掌柜的见那小二又要偷懒,高声斥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人家姑娘可没少给你打赏的银子。”
“就去就去。”那小二高声回到,又一路小声嘀咕:“那姑娘也真是怪,长得挺清秀一姑娘,整天死气沉沉的也不出门,脸上也没个表情,穿一身白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死了人呢,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愿意每天给她送饭呢。”
穆羽笙一听白衣女子,跳起来抓住那小二,便问道:“小二哥,你说的那女子,可是一身白衣,头发这么长,身上有淡淡的荷香。”说着,又从怀里掏出画像给那小二看。
“呀呀呀,客官,你可把小人的手都给捏断了。”那小二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道。
“喏,给你,”碧云一看他那嘴脸,便知这是个油滑惯了的小厮,便从怀里摸出些碎银递给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店小二接了银子,才嬉笑着接过画像,细细看了两眼:“倒像是这画里的人,只是,身上有没有香味,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哪里,快说。”穆羽笙那管得了这么多,抓着他的手又重了几分。
小二呼痛,碧云忙又拿了些碎银递过去,见了银子,店小二马上眉开眼笑,向着他恭敬道:“就在楼上,我这就带您二位上去。”
说着,便带着二人上了楼,道角落一间不起眼的客房门口停下,又小声道:“就是这里了,是否要小人帮您……”
穆羽笙推开他,道了声谢,这就站在门口,伸手就要去叩门,却又犹犹豫豫半晌,不知到底要不要敲,若是里面的人不是明透怎么办。
碧云见了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生气,道:“少爷,你这都找了一路了,怎么现在却连门都不敢敲了。”说着,碧云便上前,“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房内不见动静,两人静静等了一会,房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松松地绑了,几缕细碎的乱发便任由它披散在肩头,面上神情淡淡的,不是他们遍寻不着的郁明透又是谁。
穆羽笙见到开门的人的那一刻,便就整个人都愣住了,原来准备好的那些等找到她时要问的、要责备的那些话,此刻却都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他原先只觉得,自己或许是喜欢明透的,喜欢和她在一起时轻松自在的感觉,喜欢和她一起并肩制敌的默契,喜欢看她笑看她生气。
这种喜欢或许很轻或许很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直到郁明透突然的离开,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到无法割舍的地步,仿佛他们是彼此的一部分,缺失了,便不完整。
“明透……”
他一把将身前的人拥入怀里,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拥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怕她只是一个幻觉,怕下一秒她又会忽然不见,直到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浅莲香,跳动不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抱了多久,他感到怀里的人在轻轻挣扎,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郁明透推开了他,稍稍后退了一步,他才想起碧云还在一旁看着,微觉有些不好意思。碧云却根本没有去在乎刚才发生的事,只哭着抱住明透,哭花了一张小脸,道:“表小姐,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们先进来吧。”明透一边忙不迭的用衣袖去帮碧云擦眼泪,一边将穆羽生让进屋内。
碧云哭了一阵,才终于歇下来。穆羽生只静静看着明透,心里原先有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看着她消瘦了许多的面容,心疼不已。心想她这些时日定是吃了不少苦,便让碧云下楼去吩咐小二将店里的好菜都送一份上来。
两人皆沉浸在与明透重逢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明透神色里淡淡的愁容。
“表小姐,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我和少爷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碧云倒是嘴快,问出了穆羽笙最想知道的事。
“我只是觉得有些闷,四处走了走。”明透却只回到。
“既是如此,你也独自散心好几个月了,不如随我们回观海阁吧。”
“不行,我在临海还有事未了。”郁明透愁色更重,拒绝到。
“什么事,你且说来,现在有我二人帮你,定能事半功倍。”二人一听她说有事未了,皆开口道。
“我上个月路过江南,遇到一赵姓老者,道他的独子赵徕不久前到临海经商,迷上一女子,本欲带那女子回江南成亲,谁知那女子不愿,赵徕便独自回了江南,回家不到三日,却离奇暴毙。”明透犹豫再三,还是和他二人道,“当时我正借住在赵老伯府上,赵徕暴毙后,我查看过尸体,见他的魂魄离体后,却并未归入幽府,而是一路向临海而来,我便是追踪他的魂魄到此。”
“莫不是,那人死后也放不下那女子,还要以鬼魂之躯到这临海来看一眼那女子。”碧云问道。
“并非如此,我一路跟着赵徕的魂魄到了临海,那魂魄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收走了,再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明透摇摇头道,“我怀疑,是有人在利用生魂修炼邪术。”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线索。”穆羽笙猛然想起那日在东海听到的话,莫非,这两件事真有联系。
“暂时没有,而且,我曾向沧海门求助,希望他们能帮忙查清此事,可是,”明透又道,“那日之后,我便发现一直有人跟踪我,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人,又给了些银子,让那店小二帮忙隐瞒我的行踪。这几日,我便一直躲在房内,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出去暗查。”
“莫不是,这事真的和沧海门有关。”穆羽笙皱起眉头,暗自思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