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之巫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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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红妆盛4

“晚辈见过真人!”

练功房里,只有须发皆白的玉虚真人,穆白带郁明透进来时,他正在室内闭目打坐。明透的双眼看去,此人身上隐隐有仙气流动,看来离得道成仙只差一道天雷劫。天地灵气衰竭,现世之中,能修得半仙之体已是不易,离得到成仙只差一步之遥的更是少之又少。

明透朝玉虚真人恭敬一拜。

“郁姑娘不必多礼!”玉虚真人缓缓睁开双目,双目之中神莹内敛,在明透身上逡巡一圈,才朝着明透轻轻一摆手,面上神色和蔼,又带几分敬畏,“说来,老夫还应该谢过姑娘对寻香的不杀之恩。”

“真人不必客气,寻香那是穆白道长用净瓶甘霖救下的,并非我的功劳。”明透也不客气,便在玉虚对面的蒲团坐下。

“如果不是姑娘有心留她一命,那红莲业火之力,岂是小小一瓶甘霖可以浇灭。”玉虚面上笑意可亲,又向室内角落一指,那里有个小小的阵法,里面困着一团黑黑小小的身躯,正左右扭动想要挣脱出来,“寻香此次犯下大错,又对姑娘多次冒犯,不知姑娘希望老夫如何处置。”

“既然人已交还给昆仑,那便由真人自行处置便可。”明透看了一眼那黑影,只觉得她似乎比起刚送回昆仑时更加虚弱了,却并不记得那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神魂之力暴走只是,差点将她剩下的一点残魂震散。

她既已受过惩戒,无力在作恶,也就罢了。

“多谢姑娘!”玉虚朝着明透轻轻一拜,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她。

明透接过一看,正是那日穆白用来暂时存放碧云残魂的那只,心中欣喜,忙打开来,碧云的魂魄缓缓飘出,渐渐化出完整的人形,明透就要去抱,却扑了个空。

“老夫惭愧,”玉虚面带愧色,对明透道,“这几日老夫用了各种办法替碧云姑娘修补魂魄,奈何碧云姑娘所留下的残魂实在太少,用尽全力也只能使她勉强化出完整人形。不过,碧云姑娘的魂魄可在世上停留七七四十九日,再行前往幽府进入六道轮回。”

“明透谢过真人大恩。”明透俯身在地,向玉虚行跪拜大礼,眼角通红,似是感动万分,只是无论心中如何感慨,眼角却始终没有泪水流下。

碧云虽是魂魄,神识却是清明,也跟着明透向玉虚行跪拜大礼。

玉虚却似十分受惊,忙上前扶起明透,道:“如此大礼,老夫可受不起,姑娘请快些起来罢。”

末了,玉虚真人亲自将明透送出练功房,又与她交代了些带着碧云需要注意的事项,直到目送明透离开,才独自回了练功房。

一直守在练功房外的穆羽笙见房内半晌没有动静,亦不知玉虚真人单独找明透是有何事,便缠着同样守在门外的穆白,不停问他可知是为何事,穆白却只摇头,面色肃穆地答“不知”。

直到看到玉虚将明透送出来,他才迎上去,问她玉虚真人和她谈了何事?

明透却神神秘秘,就是不答,直到回到房中,关上门窗,她才将怀中锦囊打开,碧云慢慢显出人形,向着穆羽笙做了个万福,道:“碧云见过少爷!”整个人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碧云,你没事了!”穆羽笙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去拉碧云,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少爷你别过来!”碧云却往明透身后躲去,只探出个头来,看个穆羽笙可怜巴巴地道,“我的魂魄才修补好,刚能凝出人形,你身上阳气太重,会把我烧伤的。”

“玉虚真人替碧云修补了残魂,令她可以化出完整的人形,在阳世停留四十九日,再前往幽府轮回。”明透看着碧云,脸上露出这是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一趟离开观海阁也已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虽然穆羽笙常有令人带家书回去,但毕竟离家时久,心中难免挂念。此时寻香和碧云的事都已经了了,明透也已找到,便打算离开昆仑,回观海阁去。

明透则表示她要先回江南去看望一下赵老伯。她本就是受人之托去帮忙寻回赵公子的魂魄,此时魂魄虽未寻回,但至少查明了赵公子之死的前因后果,凶手也已伏法,亦算是给了苦主一个交代。

至于利用寻香,企图夺取栖凰琴之人,只能从长计议。

曾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三月的江南应是风景最好时,此时已近五月,正是梅雨季节时。

江南的雨和庆州的雨不同。庆州的雨,来势汹涌,风雨交加,如一个暴怒的人,风风火火撒一通气,便又晴空万里。江南的雨,如同江南水乡吴侬软语的美人,绵绵密密,连日不散,如同雾霭,一眼看去,风景独好的山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轻纱,如水墨画般道不尽的缠绵风情。

穆羽笙与明透乘一叶小舟,也无目的,顺水而流。撑伞站在船头,看着满眼朦胧细雨,烟锁重楼,纵使这千般风景万般风情,落在他眼里,皆不如她眉梢一抹淡淡青黛嘴角浅浅笑意。

“明透,”他撑伞站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微凉纤细的指尖,只觉对她的情意,不觉间已入骨髓,“与我一同回观海阁。”

“好!”

眼前的女子身着嫩绿裙衫,回眼望他,眉间带一抹浅笑,如同这江南随处可见的扶风弱柳,那般寻常,落在他眼里,却是那般特别,特别到,这世间大好河山,与她一比,皆要少了三分颜色,几分灵动,就像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的霞光,再好的丹青,也描不出的柔情。

人之一生,何其短暂,世事又总无常。遇见了便是有缘,能相守,便是几世修得,若错过,皆是辜负。

“前辈,”玉虚子站在昆仑山巅,向着面前的灰衣老道恭敬一鞠,“那位郁姑娘,便是前辈多次提起的故人罢。”

灰衣老道盘膝而坐,头顶上落了层薄薄雪花,面上一贯的玩世不恭皆都敛了去,双眼只远远看着下山的青衫公子和白衣女子,长叹一声:“注定了的,皆是躲不过的!”

山顶的风大了些,将他的低语吹散,落在身后在玉虚子耳朵里,只剩些的落寞与无奈。

“一千多年了,老道我在这世间苟且偷生一千多年,皆是为了她,可此时她回来了,我却不知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既然郁姑娘身上神魂未灭,前辈何不点醒她,令她重修仙道,早日回归神位……”玉虚在灰衣老道身边跪坐,缓缓道。

“她无论如何修炼,都成不了仙,”老道回眼看了他一眼,满脸皆是无奈,“她被剔了灵骨,,永生永世,不得入仙籍。”

“这是为何?”玉虚震惊。

“那便只有去问问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安得究竟是什么心,”老道抬头看着灰蒙蒙还在飘着细碎雪花的天空,指天大骂,“都说老天有眼,我看也不过是老眼昏花,是非不分罢了,为了给自己遮羞,什么龌龊事做不出。”

“前辈不可!”

传说昆仑是离天庭最近的地方,在昆仑山巅祈福,便可直达天庭,被天神听到,同样的,若在昆仑山巅指天大骂,那骂声也必定会直传入天庭,惹来天神震怒,降下天雷之罚。

玉虚虽然知道不二仙人向来不屑与天神为伍,但亲眼看到他这般指天大骂,却也是被吓得不轻。

“怕什么,老夫这么多年被他们劈的还不够多吗?”灰衣老道面上十分不屑,“有本事,你们劈死我啊,劈死我,刚好让她把那最后一丝神魂收了去,你们敢吗?”

天空之上应声响起阵阵闷雷,轰隆隆十分可怕,却是半晌也未真的降下天罚,似乎是真的被那老道说准了,他们听得到,他们很气愤,但是他们却不敢真的降下天罚将他劈个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老前辈!”玉虚向着不二跪拜,脸上之色半是震惊半是敬畏。

“你不必如此,”灰衣老道向着玉虚抬抬手,示意他起来,“老夫大限将至,你只管记住,待我去后,若有天她来求你,不论何事,你必应她。”

“晚辈记住了。”玉虚答道,“若非前辈的点化,玉虚此生不过碌碌之辈,前辈大恩不可忘,前辈之托,吾必令昆仑上下铭记于心。”

“那便好,如此,我也可放心去了。”灰衣老道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不知前辈此次又要到何处游历?”

“人世无常,谁也不知何时祸事便会降下,”老道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有情人相守一天便是一天,老道我自是要去为小羽子和她筹备婚礼去了!”

穆天恩最近又多了许多白头发。

自从郁明透莫名其妙从自家花园失踪后,自己最疼爱的幼子穆羽笙带着婢女碧云去寻人已有三个多月,虽然时时有家书传回,心中却总还是放不下。

虽说笙儿从小常也跟着自己出去历练,但让他单独出去的机会也是不多。江湖人心险恶,他又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婢女,真要遇上什么险恶之徒,这叫自己怎么放心的下。

不久前终于传回书信,说已找到明透,却又牵扯出纪寻香。从前自己只觉得寻香那丫头脾气骄纵了些,跋扈了些,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做出下毒害人的事来。这次信上说,寻香居然被歹人蒙骗,落入青楼,夺人魂魄,修炼邪术,更是把他三魂吓得没了七魄。

这这这,要是纪家那对不讲理的夫妇追究起来,硬说寻香是为了笙儿才去修炼邪术,才做出这般错事,可如何是好。依着他们那一贯不讲理的做法,也是大有可能。

后来更是传回信说,寻香被业火烧伤,三魂七魄皆受重创,人虽已被二哥穆白带回昆仑交予玉虚真人,但此生怕是再无复原的可能,就是重做回个普通人,也怕是无望了。

知道此事后,他便传书给了纪氏夫妇,对方却是全无反应。直到昆仑玉虚真人亲自传书来,提起寻香一事,道是寻香自作孽事,该有此一劫,此事与穆家并无关联,并不会无故牵连到穆白与笙儿,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此事未过三日,笙儿那神出鬼没的师父,不二仙人,却又突然来到了府上,开口便提起了笙儿与明透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