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红妆盛11

迟惊涛见自己奋力一击却被如此轻易化解，心中骇然，拔腿就要逃。杀意腾腾的郁明透哪能让他得逞，右手对着迟惊涛身影一抓，迟惊涛便觉周身骨骼被人拿住了，动弹不得。她右手微一用力，便将迟惊涛重重摔向院内。

从半空被狠狠扔向院内的迟惊涛，撞向院墙，将那面坚实的石壁撞成粉碎，身受重伤，吐血不止。

明透这才抱着栖凰琴，缓缓从半空落下，红衣翻飞，周身金光闪动，宛若谪仙。

“明透……”穆羽笙起身便向红衣的郁明透跑去，要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花央拦住。

“别去！”花央皱眉，看着明透的背影。

只见她转头看了眼穆羽笙和他身后的众人，面上却是冷冷的，没有表情。她回过头，连手中的栖凰琴掉落在了地上也没有知觉，只缓缓走向迟惊涛，周身隐隐有火光流动。

她此时根本就已没有了意识，只由刻在骨髓中清洗世人业障的使命牵引着，浑身气血翻腾。旁人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到，只看得到那个浑身充满魔气的人影。对的，那人已经入魔，要将他身上的魔气都清理掉。

她冷眼看着迟惊涛满脸惶恐，不断地向她说着什么，不断流血的嘴不停开合，似乎是在讨饶，求她放过自己，饶他一命。可那些讨饶到了她耳中，只剩阵阵烦人的嗡鸣。她伸出右手指着迟惊涛，掌心被栖凰琴狂暴灵力再次震破的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指尖一滴滴低落在地上，变成一朵朵跳动燃烧着的火花。

“不好，她的身上的业火暴走了！”花央惊呼，“快阻止他！”

穆羽笙愣了一下，又飞快的反应过来，就要去捡那把栖凰琴，花央却突然拉住他，一张拍向他头顶，不二惊呼：“花央，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

“我是答应过你不会伤害他，可我没有答应你不解开他身上的封印。”花央一掌落在穆羽笙天灵盖上，一股强劲的灵力顺着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涌进穆羽笙脑中，冲击着他身体里难以察觉的一处封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明透的灵力全都封印在了他的体内。”

“你，你……”随着封印被花央的灵力一点点冲散，不二又是吐出一口血，声音更是苍老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替他解开封印，你以为就凭他那点灵力所奏的安魂曲能镇得住明透身上暴走的业火之力吗？”花央道，“至于封印解开之后，他能不能受得住那强大的灵力，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穆天恩从他二人的对话里，想起当年穆羽笙出生时的种种异像。那时就连昆仑玉虚真人都亲自上门，说他刚出生的幼子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要带回昆仑去收做关门弟子。后来是也是这不二仙人来了，硬是收了去做徒弟，众人才罢了。玉虚真人也是因此，才转而求其次，收了穆白做弟子。原来那不二仙人，竟不知在何时在笙儿身上动了手脚。

身上的封印一破，穆羽笙只觉得一股强劲却柔和的灵力从丹田腾起，溢满全身，只是那灵力太过强大，令他凡人之躯无法承受，只觉整个身体都要被撑破，自己就快要爆裂而亡。

“快，趁现在，弹奏安魂曲！”花央不知何时已将栖凰琴塞到他手中。

郁明透面前的火焰已经开始慢慢向迟惊涛蔓延，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因为恐惧而缩成在角落，想要避开那些诡异火焰的迟惊涛，对他道：“你做了那么多，究竟是想要什么呢？长生不老的寿命吗？至高无上的权利吗？还是毁天灭地的力量？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你敢要吗？”她说着，对着迟惊涛摊开掌心，那里有一团燃烧着的，跳动着的火焰。

她的声音轻灵而温柔，听在迟惊涛耳朵里，却如同鬼魅般可怕。他看着她掌心那小小的一团火，如同看着这世上最恐怖的酷刑，拼命往后缩去。

“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穆羽笙努力压制着体内暴涨而起的灵力，将栖凰琴放在膝上，双掌中充沛的灵力缠绕着琴弦，安魂曲清远柔和的调子缓缓响起。那琴音似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受伤的众人听着那轻柔的乐曲，躁动不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身上的伤，也似乎没有那么疼痛难忍了。

郁明透似乎听见一个很遥远的声音，缓缓地从记忆深处传来。那声音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翻腾不止的气血，理顺她混乱不清是思绪。她只觉有人在耳边轻声絮语，抚慰着她万年孤寂的魂魄。

“睡吧，你累了，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花央闪身到她身侧，语调温柔如水，声音却半点不像他发出。

郁明透只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累的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都好似被人抽走了。她身上躁动的业火慢慢平息，脚边燃烧不止的火焰也慢慢熄灭下去，她闭上眼，缓缓倒在花央身上。

看到明透身上的火光慢慢熄灭，穆羽笙知道安魂曲起了作用，忙过去从花央手中接过昏死过去的郁明透，快速检查了一下。她似乎是又和之前一样，力竭而昏睡过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呼吸和心跳变得极其微弱，脉搏更是几不可查。

“笙儿，不二先生快不行了，他似乎又话要对你说！”穆越扶着不二走过来，穆天恩等人也紧了过来。

若说从前的不二看起来虽然是个将近花甲但精神矍铄的老人，那么此时，那便已经变成了一堆风都能吹散的枯骨。

“笙，笙……”他双目已经睁不开了，只徒劳地伸着手，希望能抓住穆羽笙，穆羽笙看来，心中一阵难过，忙双手握着他的手，道：“师父，徒儿在这！”

“灵骨，她的灵骨，千万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却没说完，人就咽了气。穆羽笙看看怀里昏死过去的郁明透，再看看连遗言也未说完就去了的师父，悲从中来，只高呼了一句“师父！”便只剩眼中汹涌的泪水，再说不一句话。

“灵骨，你说什么灵骨，她的灵骨怎么了？”花央猛的冲过来，抓住已经咽气了的不二，为他渡入灵力，却再唤不醒，“臭道士，你不把话说明白了，就算你到了幽府我也不让你安生。”

“花央公子，不二先生已经去了，你请节哀吧！”穆天恩看着花央充血的双眼，知道这二人虽是见面便斗个不停，但花央既为不二挡了千年雷劫，便是有着许多情意在其中的。

只是，不二这前面寿数，只为那一缕神魂馈赠的强制而为，神魂不灭，寿数不止。此时失了神魂，魂魄怕是早已烟消云散，入不得幽府轮回。

祸事虽已平息，却令仙门中百年传说的不二仙人殒命。在场众人心中皆是悲鸣不已，齐齐向着不二的遗体跪拜。

只有花央，仍是看着不二枯朽的肉身，双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