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春恨2
巫神少在人间走动，对于寻人之事一时茫然无措，倒是将离，似乎轻车熟路，很快便打听到了此处的告示墙在何处，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叠春俏画像来，将小小一块告示墙贴满。
画上女子年纪不过二八，面容娇俏，美目含情。
将离又在画像旁写到“重金寻人”，果然不一会，便有人上前来看，将离便拉住那人，换了一副悲戚面容，掩面哀道，画中女子乃是家中小妹，月前因琐事与双亲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家中老父因而气急重病，恐不久于人世，便令他前来寻人，若有线索，重金酬谢。
那人仔细看了画像，却摇头道并未见过画中女子，又看将离满眼失望，忙安慰几句，又招呼同行几人帮忙寻找，将离感激谢过，掏出些银钱请那几位吃茶。
上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春俏的半点线索，反倒是有一大娘，定定看着站在将离身侧不语的巫神，口中喃喃自语，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将离好奇，上前去问，“这位大娘，可是在何处见过我家小妹？”
大娘看看将离，又看看巫神，才道，“我没见过你家小妹，倒是那位姑娘，眼熟得紧，可就是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大娘说完，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着自家小巷走去。
将离见没结果，便打算带着巫神再寻别的法子找人，顺便，再去探一探附近的庙宇——此次到凡界来，不止为寻人，更是为此处不敬天君只奉巫神一事而来。
他回到告示前，正要带了巫神离开，人群中却个年轻女子被拥挤的人群推挤，险些就要摔倒，将离伸手扶了一把，才让她稳住身子。
女子抬头道谢，粉面微汗，倒似娇花含露，看得将离不禁心神荡漾。
“多谢公子！”女子粉衫粉裙，却不显艳俗，反衬得少女娇俏更是动人。朝着将离一笑谢过，便就抽回被握住的手，抱紧怀中桃花，就要离开。
将离看得出了神，那一笑简直便是天地无光，眼中只得一抹粉色。
“你这桃花是从何处折来的？”站在一旁的巫神却不知何处已上前来，叫住那女子，她虽不知凡间世事，却也只人间桃花只开在三月，而此时已经六月，早已过了桃花开放的时节，可那女子怀中桃花却是开得热烈，比她那琉仙岛上的也不遑多让。
被巫神的声音一惊，将离这才回过神来，再看那女子，不过是面容比常人俏丽些罢了，反倒是怀中的灼灼桃花，十分惹眼。
“六月桃花，倒是在稀奇！”将离看着看了眼面色冷淡的巫神，为自己方才莫名的心神荡漾有些尴尬，只得快些转换目光，顺着她的话，去看那些桃花。
“这桃花是我从桃花巷折来的。”女子回身向着二人，又再看一眼怀中桃花，似是十分在意，“今年桃花巷的桃花开得格外好，虽已是六月，却不见凋谢。”
将离与巫神互看一眼，又再问道，“那桃花巷怎么走，姑娘可否指个路？”
“你们顺这路直走，过两座小桥，一转弯，看到一条两旁都是绿柳的小巷便就到了。”那女子莞尔一笑，为将离指了路，便抱着桃花离去。
“不如我们也去那桃花巷瞧瞧这常开不谢的桃花如何？”将离看向巫神，满眼笑意。
“正有此意。”巫神回看他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便照着那女子指的路而去。
两处相隔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路上却是颇多商铺酒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仔细些便会发现，这里的商户竟是都不供奉财神，原本方财神神龛的地方只挂一张人首蛇身的女子背影画像，且不止商户，这镇上家家户户皆都在门口插一枝桃花。
“方才那女子怀抱桃花而来，摔倒之时先是护住怀中桃花，却不顾自己，”将离看着那些桃花，越看越觉诡异，“难道这里的人都如此喜爱桃花？”
“这些桃花虽开得妖异，却并未有妖邪之气。”巫神却是停下脚步，看着路边茶水铺子，摊主的小桌上竟也插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桌台上贴了一张人首蛇身的女子背影画像。
她仔细看着那画，觉得与自己几分相似，却又不似。
将离见她眉头轻锁，笑着上前去，朝那摊主要了两碗茶，招呼巫神也过来坐下，又装作十分好奇，站在摊主身旁看了一会那画，问道，“小哥，这画上是何人，为何只有背影？”
“这是巫神大人，小兄弟竟然不认得？”卖茶的小贩一脸惊异的看着将离。
“巫神大人我到听过，但见此处家家户户悬挂巫神画像，莫非这巫神大人还保生意兴隆？”将离装作一副吃惊模样，再问道。
“小哥是外地人吧，特地到云集镇来看桃花的？”摊主看着笑而不语的将离，倒水沏茶手上功夫不停，“我们这云集镇家家户户拜巫神，巫神大人保我们常乐常安，心想事成。”
“云集镇的桃花花期是一直都这么长么？为何我从前并未听过？”将离又问道。
“那倒不是，这桃花，乃是巫神大人赐给我云集镇的神物，我们云集镇也是靠着这常开不败的桃花，才名声远播。”
将离坐回桌边，与巫神喝了茶，便继续往桃花巷去。
“画中之人并非是我。”那画中之人虽是人首蛇身，与巫神真身相似，但她依然一眼看出，画中人并非自己。
“这里处处悬挂那画像，到似乎是故意要将你与这里的事扯上些关系。”将离说道。
“我到觉得，这里的事，和那些家家户户门口插的桃花有关。”
听她说完，将离又想起那个怀抱桃花的女子，他那一瞬间的失神，似是被人用了某种魅术所惑，却又不像。
二人说话间，已过了第二座小桥，转过桥头小巷的转角，眼前是一条两侧种满柳树的小巷，绿柳成荫，鸟鸣恰啼，两人却是面面相觑。
此处名为桃花巷，却为何不见桃花，只有绿柳，莫非是，那女子指的路错了？
将离抬头再三确认巷口的刻字，桃花巷。
确实没错。可是再仔细瞧瞧，便会发现，那“桃花巷”三字乃是新刻，底下原来的名字被人抹去，只留下难以辨认的浅浅字迹。
“大叔，此处可是桃花巷？”将离拦住一个路过的行人询问，巫神却已字迹走进了巷中。
“这就是桃花巷啊，你看，那不写着呢么，桃花巷。”
“可是为何这桃花巷里只种绿柳，却无桃花？”
“这桃花巷，本来就是叫做绿柳巷，是因为今年这巷中一处老宅中的桃花突然常开不败，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观赏，才改了名，叫做桃花巷。”那人为将离解惑，“说来也怪，老宅早已荒废，那棵桃树也已枯死好些年了，今年开春却在一夜间枯木逢春，还开得格外繁盛，到了六月也见凋零，不知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是巫神显灵。”
将离又再多问了几句，才知，这云集镇上皆信巫神，也是从那棵枯死的老桃树重新开花开始，而巫神显灵的说法也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小镇，却不知究竟是从何处传出，就好似，是有人将“巫神显灵”四个字硬塞进了大家脑中。
将离知晓了事情经过，道过谢，便去追巫神。
那人告诉将离，枯木逢春的老宅便在这桃花巷深处。
这小巷窄窄深深，白墙青瓦，青石铺路，两侧花木探出墙头，不时飘落几片残红落叶，倒是江南随处可见的街景。
巷子看起来窄长幽深，其实却并不很长。将离与巫神走了不过一炷香，便已隐隐能看到巷尾那处荒废的宅院。
说是荒废，其实却并不破败，不过是外墙被雨水侵蚀，剥落了一地墙灰，大门漆痕斑驳，却仍能看出楠木材质，旧而不朽。院内桃枝伸出墙外，铺天盖地遮蔽了小巷半边天空，花香袭人，令将离有些微微眩晕，一旁的巫神却似乎并未受影响，只看着那些不时随风飘落的花瓣，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
他们过来之时，地上却是十分干净，除了侧面墙角有少量剥落的墙灰，门前连落叶都没有一片——或许是慕名而来看桃花的游客过多，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早已被人打扫干净。
“阿郁……”将离只觉花香愈浓，而他神识竟有些松动，眼前似有些模糊。
“离兄？”站在门前研究门锁的巫神回头，见了将离一副昏昏沉沉模样，再看那些原本随风飘落的花瓣此时正纷纷朝他飘去，回身挥挥衣袖，将将离身边那些花瓣驱散，又上前去扶住他，将一些精纯的灵力从掌心输送给他。
花瓣被驱散的瞬间，将离便觉一股清淡的莲香将他涣散的神识重新凝聚，脑中即刻清明，又觉巫神正为自己输送灵力，不觉心中惭愧。
只怪他平时惰于修行，此时竟是连这小小的桃花异香都抵挡不住。
“多谢阿郁！”将离收回手，示意她不用再继续为自己输送灵力。
“此处颇多怪异，你多些谢灵力防身也好。”巫神却是又为他送了些灵力，方才收手。
二人站在门边，正要伸手推门，对面宅子的门却先开了，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探出头来，看着门边两人，问道，“你们也是来寻人的？”
将离一怔，看着那大娘，问道，“大娘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来看桃花而是来寻人的？”
那大娘笑道，“嗐，老婆子我见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你们是来寻人还是来看桃花，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将离笑着朝那大娘拱了拱手，携了巫神走到大娘面前，又道，“大娘好眼光，我们是来寻我那离家出走的小妹，听说她前阵子到过云集镇，又十分喜爱桃花，便想来看看她是不是来了此处，还请大娘帮忙看看，可有见过？”
说着，他有从怀里拿出一张春俏的画像，那大娘接过仔细看了看，摇着头将画递还给将离，却指着一旁的巫神道：“前些天却是有个姑娘来过这老宅，但却不是你画中之人，倒是和这位姑娘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