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殿试开风雨波澜起（中）
有时候活得长的人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怪事，张炯言作为年纪最大的贡士，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看见一位墨冠朱袍的中原之主，风姿昂然的走到了龙椅御座上，示意所有惊叫出声的人安静下来。
“殿试题：天下初定，祸患未平，但祸患何在？因何而起？如何解决？”
在太和殿的混乱之中，崇祯非常满意现在还没有人上来砍自己，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什么？为什么混乱？人们只是看到康熙爷束发加冠，身披朱红的圆领龙袍，活脱一个前明皇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龙椅上。恍惚之间人们还以为这是在崇祯七年，皇帝回到后宫之后痛骂了这些无用的贡士们，可现在不同了，龙椅上面坐得可不是崇祯皇帝，这卷子也不是三饷和辽东西安，下面考试的也不是那些只知道清高捞钱的读书人，除了宫殿还是那个宫殿，竟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可能是人老了吧，三十几岁的崇祯生涯，十几岁的康熙王朝，让这个看来狂悖的年轻皇帝，颇有些昏聩的老头子气质。福全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这位兄长，他只比自己大一点点，可他现在的风采，多像是那个只能在暗室里面挥洒自己妄想的父皇，太像了，相像的就连脸上挂上两缕泪痕，都是等干涩了才发现。
“皇叔，你也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看看玄烨吧。”年轻的亲王心中打定了主意，他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龙椅上面的残响与温度，他，或许是自己所能够效忠的，唯一的人。
“当日朝鲜使臣出使燕京，皇兄曾经拿出一身黑冠朱袍，在使臣面前痛哭流涕。只是想不到，这件事玄烨办的如此决绝。”杰叔整理了一下子这位皇族子弟的朝珠，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的追忆，心中也是一痛：“多尔衮带给这片大地太多的伤痕了，陛下如果交了你差事，就快去准备吧。宗室这边，本王一定会顶住所有的压力，外朝，只能拜托你了。”
“皇叔……”
“难得糊涂，但作为一个人，总要有不糊涂的时候。”
福全点了点头，从小门离开了。杰叔便开始巡考，看着这些将来的重臣挥斥方遒，心中愈加坚定了起来。
遏必隆的中原学问，足以比肩进士，他坐在自己的小座上面，就看着这身朱袍，上面纹绣着种种吉祥之物：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花鸟）、宗彝（老虎猴子）、藻、火、粉米（碎米和米）、黼（黑白相次的斧）、黻（黑青相次的‘亚’）。掰着指头数了数，十二种，十六样，不多不少，只是纹绣的痕迹已经很老了，整个有一种临时翻新的感觉。
“苏大人，老夫问你一下。”苏克图作为主考官正好坐在了他的旁边，这老家伙正好号称无所不知，遏必隆便钻了空子：“是不是有一种药水，可以很快的翻新绣品？”
“下官倒是听当年的老太监说过，确实是有一种用麻黄和红花调出来的药水，还是孝节周皇后的发明。说是只要在绣品上面一图，就连西南的彝绣都能焕然一新。不过这药水早就失传了，怎么，遏相爷有兴趣？”
“……当帝师之前，老夫肯定送给你一副西洋进贡的眼镜。”
而我们的主角崇祯，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批几个折子，安排一下“黄雀计划”。可没想到刚把奏折堆上去，一翻开，当场就睡了过去。
就算是做梦也做的离谱，他昨天晚上带着赛威赛广，巴颜巴朗四人组在坤宁宫挖了整整一晚上。小妖仙给他的地图画的可以说是远迈毕加索，力压印象派，抽象抽的自己的血压都直接上去了。足足在坤宁宫的地上挖了十七个大坑，一开始他还能看着人家挖，到后面自己也只好下手，终于在晨光熹微的时候，挖出来一个中号的青铜箱子。
就这么个玩意儿，差点就把四个大内侍卫，一个转生皇帝给累出了个好歹。等到苏茉儿一巴掌给他抽醒之后，一股香风将一切都笼罩在迷离的境地，秀丽的鬼脸稍稍驱散了一些疲劳，小妖仙灵活的从秀口之中吐出来半个钥匙，衣袖一遮，便将这箱子打开了。
“皇帝小子，当年母……孝节皇后最后整理的东西，便都在这里了。”小妖仙难得没有穿红色的，也没有穿那种有伤风化的，而是包裹了一身男人的衣服。这下子坐在这箱子边上，一手随意的将里面的东西扔出来，嘴里还念念不停。
“这是朱袍，这是玄袍……当年那件赭黄袍可是穿了好久的，最后破了也没来得及缝补，最后收拾的时候，也就没有留下来，一把火烧了……朝服？那可要好好找找了，你不是也不喜欢朝服那些零零碎碎的么？暂时也用不上……小燕子，够一套了么？”
“……好像是差了一条腰带。”史湘云双手撑开，劈头盖脸的都是衣服裤子和鞋，大眼睛转了几下，确定了一番：“确实差了腰带，不过这里面似乎还有些霉味，大……大姐，你闻一下？”
“霉味？”小妖仙跳下来闻了闻，犹豫着说道：“不可能啊，应该是用了桐香才对……不过看这些绣样也已经失了光彩，只怕要用些药才行了。”
“都等等！”苏茉儿终于忍不了了，她放开已经困得有些迷离的崇祯，转头就将衣服抢了下来，质问道：“穿什么我不管，你们的事我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可以装作没有听到。但是给陛下用药，不管是什么药，都不行，就算是涂在衣服上，也坚决不行，更何况是这来历不明的人，来历不明的衣服，来历不明的药，绝不可以！”
“你倒是对你家皇帝忠心耿耿……只可惜现在已经要五更天了，真要是关心他，就去取桐油来。桐油涂在绣样上面，总不会有毒了吧？”
“妖女！你支开本宫，想要干什么！告诉你这四位可都是大内高手，别动什么歪心思。”
“哎呀人家好怕怕啊……这几个货色，也就是能和这小燕子过几招，算不得什么高手……还不快去！真让你家小皇帝穿着睡衣去监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