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燕京城雨过硝烟夜
这份懿旨到底算不算数，这还要崇祯说了算。可苏克沙哈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了，时隔好几个月，他离开了安全的苏府。
今天的大街上没有任何人，就连收废品的和买早点的没出摊，不是因为连绵的比刀还要锋利，也不是因为早早的收到了顺天府的命令，而是这浓郁的杀气，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知道不去啼哭。
两黄旗和两白旗第一次联手，在前二十几年杀得刀刀见血的两帮人，竟然能够熟练的团结在一起。他们一半拿着团牌和钢刀，冰寒的表面阴沉着凝滞的光，里面都是一条条的狠厉冤魂，等着将生灵吃干抹净。另一半则整齐的拿着火绳枪，沁满了桐油的火绳，就算是再大的雨也挡不住它的燃烧，在近乎于黑夜的雨中，显得格外明亮。
剑，七把剑围绕着最中间的马车，他们早就不吝将剑拔出，只等着前面的人拼光了，他们用血肉之躯挡住。
“戒备！”
机会只有一次，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钝刀子割肉。足足三千人从苏府出发，三千八旗精锐向着皇宫狂奔而去。除此持外，东便门忽然杀进来两千精骑，在入宫的大道上面肆意奔驰。
骏马踩踏着雨水，在青石板上飞驰的声音，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无数人的噩梦。可苏克沙哈知道，如果只是凭借这些人的话，他们走不到皇宫。
火枪，这个年代如果只是一帮黑衣人杀来杀去的话，就未免太侮辱人的一腔热血了。火枪，只有火枪，火药在细管子里面用一个人眼看不到的速度燃烧，反应在现实，就是一场微末的爆炸，仅仅能够将一枚铅弹用超过声音的速度推出去，扬起一阵昏黄的硝烟。
但这个组合能杀人，只一枪，就能将一个久经战阵的武者带走。所以当枪声响起，整座城都疯了。
窗户，每一个窗户之中都有数不尽的枪声，甚至还有人往部队里面扔轰天雷，顷刻之间，便能带走无数性命。白天，阴云大雨却如黑夜，本不需要雷声，地面上已经足够响亮。枪声、喊杀声、军令声与交相呼应，而鲜血和活尸，让街道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们，觉得雨天，我们不能放火。”史湘云高站在天青楼的巅峰，看着下面蜂拥而至的军队，厮杀在一起的士兵，还有军阵之中，层叠的连反光都没有的三驾马车。苏克沙哈，就在其中之一。
“可既然我们不能放火，他们也不能，这些层峦叠嶂，可以埋伏千百万人，消耗他们千百万条性命。你们有火枪，难道我就调不来火枪么？你们有桐油，难道我就不能用桐油么？传令下去，起火油阵！”
桐油，火油，勾兑在一起，随着雨水倾泻而下。那些温润的雨滴，黏稠的雨滴，炽烈的雨滴相互混杂，最后，相互吞噬。
火来了，在水上，在水下，攀附在生灵的身上。他们哀嚎，他们奔逃，将手中的武器尽皆扔下，想要让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水来扑灭身上附着的火焰。
可他们做不到，水比火还要黏人，本来只是皮上点着，加了水，反而往骨头里面钻。人也不能站起来，站起来的，火往上面钻。而躺下来的，火往里面涌。
人间地狱坚持了不到一会儿的时间，油和血烧完了，三驾马车，则已经到了宫门口。
“该动手了，裕亲王，我要上了，记得给我收尸。”
八百六十斤的大铁椎，没错，和当年博浪沙砸秦始皇的，是同一个款式，史湘云调动全部真气，景云功如滔滔江水卷积而出，连出七十二掌，九把铁椎一同飞出，砸向三驾马车。
“天雷助我！”朱紫燕只是一声断喝，青云剑抬手，便是一道天雷加身，电闪雷鸣，趁势杀下，竟然速度足有半个天雷之快。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掉这三家马车之中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可大别山七剑早有预备，他们只知道来者不善，此刻数千人的煞气死气凝聚在一起，让午门之外，充满了阴郁和萧瑟。
“如果坚守道心，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老大双手合十，真气如怒涛，圣言断喝：“七剑合一，慈悲无生！”
“慈悲无生！”
如黑夜之光，将最后的马车绞成粉碎，如逆向之雨。七剑这迸发的光华顷刻之间便击碎了七把铁椎，然而光芒震荡，另外两把则被阴影裹挟而走，连带消失在午门之内的，还有另外两架马车。
雷光与明光直接撞在一起，天地为之一静。两道光绞杀，直落在午门之上。朱墙之上，天门之巅，却已经有人殒命当场。
“老七！老六！”老三张昭华声嘶力竭的看着两具尸体从天空摔向地面，摔得粉粉碎，但他却不能动弹一下。老大拉住了满面雨泪的兄弟，冷眼说道：“还没有打完，不是伤心的时候。”
“五百年前，天山派玉女七剑自创无生剑阵，冠以慈悲无生的名头，当真是名不虚传。”朱紫燕知道，方才借助天雷的一击，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的右手还在麻痹之中，斗笠被劈开两道，雨水从中滴下：“七剑越死越强，直到最后一人，可成人间剑魔。可是，你们能坚持到那一刻？或者说，你们能挡下来多少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不知道，是日月神教哪位前辈，非要与我天地会作对？”
“日月神教？与我何干？”燕子将青云剑抬起，无尽杀意死气直冲：“不怕告诉死人，我乃是长平公主之女，崇祯皇帝之孙朱紫燕，来清宫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想不到，长平公主，竟然重现人间……看剑！”寻得一个破绽，老大当即催动剑阵杀去，他们修行数十年，哪怕就只剩下一道豪气和傲骨，也要杀过去。
凌空五剑化作十八剑杀来，慢慢都是消磨杀机。青云剑只管一划，左手鸳鸯镲早已备好，只见她单脚点地，身如蛇蝎，连点十七下，却成双成对。这如先天遁去的一击，让这鸳鸯镲从无之中化作有，出现在张昭华的背后。
“老五！”
三姐甚至都没能叫出来，身体却已经自顾自的挡了下来。等声音被雨滴淹没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头落地，七剑，再少了一人。
好一招鸳鸯桩，好一式鸳鸯成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