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我发现了
季予站在顾笑旁边，人冷冷清清的，没有笑意。
顾笑小声说：“要拍照你都不笑一笑吗？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很不乐意跟我一起拍照。”
季予稍稍侧仰起脸，回怼：“跟你有什么关系，管这么多……”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最近新学到的。”他似乎在憋着笑，眼里亮晶晶，自己比她还期待，“每次去上街总有人给我发传单，诶长得好看没办法，真是好看到令人发纸。”
她神色微动，心说这不算笑话。
“难道不好笑吗？”
他知道她笑点是比较高的，好笑一般不会表现在脸上，所以要问问，只是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笑话的好笑程度。
“很好笑。”今天太冷，不想再泼他冷水，也可能是被节日的气氛感染了，她乐于这样回答。
舞台右侧边上，缭乱的灯光之下，欢呼尖叫声中，她莞尔遂了他的愿，寒风消弭，笑意散到眼底。这一刻不想说话，他低头看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移动，碰到她的手背，心脏忽停滞忽猛烈重启，紧紧扣上她的十指，从冰凉到温热，正如风掠过水面皱起的涟漪散去，心也安稳下来。不会非要她如何回应，只是如此，也令他心安。
季予感觉手心出汗了，或许是他的，他的手很烫，抓得也紧，他是怕她逃了吗？早猜到他要牵手，让他如愿就当节日礼物好了。这个场景氛围挺好，她没想煞风景。
顾笑一下台来就看见白月拿着相机，跑过去期待地问：“有给我和季予拍照片吗？”
“有啊，虽然不多，但拍出来都是最好看的，你瞧。”白月对自己的技术向来自信。
“这一张最好，应该是表演完我俩站一块的时候，季予的表情总算比刚上台的时候有人情味，”在这么冷的天里，她的脸反而柔和了。看得他灵光一闪，“白月你把这张背景换成红底的吧，红底白衬衫最搭了。”
白月笑道：：“这我可不敢，你得问季予，她就在你身后。”
“顾笑同学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季予在他背后问。
他一点也不委婉：“哪有什么幺蛾子，我不过是给白月提点建议，你自己看嘛，这张照片多适合换红底。”
季予一看，沉默了。白衬衫，并肩站，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也没冷着脸。
她说：“不行，想都别想。”
“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自己留着，你别看就行了，又没有什么影响。”
这俩是冤家啊。白月无奈说：“一一那还录了视频，照片我回头给你们。”她说完就准备跑开，江秋不在这，她不想一个人酸。
季予刚回答完白月的话，顾笑趁其不备猛地给她戴上帽子，帽子遮住了她的眼睛，露出下半张脸。
他在后面推着季予边走边说：“放假了明天不用来上课了，走吧走吧，该回家了。”
“不用推着我……”
他听话不推了，改成了两手搭在她肩上环着她脖子，凑近她耳边：“开心吗，在台上有没有万众瞩目的感觉？”
“还好，不过我们年级还没满一千人，万众瞩目有点远了。”她在想他靠得真近，一点边界感也不要了，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差点她就忍不住回过头去。可她尽是纵容。
“不要抠字眼。我知道你一定很开心，因为有我在你身边……”他说着说着自己就笑场了。
他的笑点怎么又被戳到了。季予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手借我一下。”
“做什么？”虽然有疑问，虽然外面冷，但还是听他的话，从口袋里伸出手去。
他也伸出手抓着她的手一起藏进口袋里，似骄傲似威胁地说：“大好的日子拉拉小手怎么了，不许抽回去，否则我就把手放你口袋里。”
“……”
他嘴角渐渐上扬，顽皮又幼稚地吹了吹口哨，暗暗地想：她有点难追，她如果拒绝，会很绝情很彻底。但她不太会拒绝人，或者说不太会拒绝我，被我发现了。
真安静，除了他的口哨声，就是她的心跳声了。目光上移，是他秀气的侧脸，高挺鼻梁，纤长睫毛，点漆瞳仁——他忽然转头面对她，那双笑意燔燃的眼，看得她不经意地一笑。
真漂亮。让她如何冷脸相看。
“我是你的西施吗？”他弯着腰轻轻拥她入怀。
她只答道：“我形容你时，用的是大众的朴素的语言。没有西施这个名称。”
“那你怎么形容我的啊？”他撒娇了，轻轻柔软地蹭着她。
“帅哥。”她恢复了面无表情。
顾笑开怀地笑，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走了很久，也不想放下。季予抱着他，缩在他暖煦的胸口，躲着一阵一阵的冷风，听他念叨——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
这一点冷风能吹散什么呢，这一点冷风能吹彻何处呢？她想。
……
才放假几天，顾笑的两个发小说挺久没见了，来看看他，于是顾笑就被朋友约出去了，期间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
陆风遥问：“顾笑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等顾笑回答，陆子皓接话：“咱哥几个有话说话无话不说了都，真心话没意思，要选就直接大冒险得了。”
顾笑说：“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还有得选吗？”
陆子皓说：“成，那就大冒险了，不接受反悔啊。”
陆子皓和陆风遥还有各自的女朋友都在场，四个人讨论了四五分钟，顾笑被赶到一边，盯着时间无聊地说：“出个题有那么难吗，你们都密谋多久了，别把我晾在一边啊。”
陆风遥笑得温和无害：“我们讨论好了，你现在给你第一个想到的女生打电话，说出一个理由让她过来，不来的话就算你输。”
顾笑啧了一声：“出这么难的题玩我呢这是？”
陆子皓和他的女朋友罗悦可起哄道：“赶紧的赶紧的！”
顾笑拿出手机慢动作似的点开微信，在季予的聊天框界面斟酌着打出一行字：“外面挺好玩的，你要不要也过来？”
没等发出去，陆子皓凑过去抢了手机，打趣说：“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尴尬了，顾笑你这样不行的，很容易被拒绝的。”他把那行字删了又说：“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选一个，发文字消息可不作数。”
顾笑后退一步，全身都透着拒绝，手机都不敢接过手。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估计季予正安安静静地看书或电视，再过不久就准备睡觉了，这时候让她来这种地方陪他玩大冒险，她知道了肯定不乐意。
陆风遥的女朋友陈羽澜说：“主动才有故事嘛，别怂啊，你以前可不这样。”
“少胡说，我不怂，我以前可没主动过，我只主动拒绝过！”顾笑为自己辩解说，“要什么故事，她要是知道我玩游戏输了才找她来，我就要出事故了，再说了晚上让一个女生自己出门也不安全……”
陆子皓鄙夷道：“你以前吹嘘人家女生多厉害多厉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这样，电话我替你打了，人真不来就算了。”他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喂，是季予吗？我是顾笑的朋友……没什么事，问题不大，就是喝醉了，闹着要回家，只是我们这边聚得正热闹着走不开，你能不能来接他回去，他喝多了，现在还在吐，他好像在说什么想见你什么的……”他给顾笑使了个眼色，见顾笑不情不愿地呕了一声才继续说，“好，这边离你家不远，地址发你，顾笑说让你路上注意安全。”
顾笑突然后悔不想骗她过来了，刚把手机抢到手，陆子皓耸耸肩：“挂了。”
“我后悔了，就不该跟你们做这种蠢事。”顾笑一脸忧心，怕东窗事发小命不保。
陈羽澜安慰道：“想点好的，她也没说拒绝不是吗，况且你的电话对方第一时间就接通了，安心等等吧。”
怕她不来又怕她来。在等季予来的时间里，顾笑独自坐在一边，也没有心情跟他们玩闹了。直到看见季予发来一句：你还好吗？我快到了。
他攥紧手机的手紧张地冒着冷汗，微微发抖，纠结要不要回复，要怎么回复，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的到来，害怕她会生气，会直接转头就走。他最终盯着手机发呆，还是没回。
路上有一点堵，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坐了二十分钟的车才到。推开门那一刻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目光聚集到她身上。顾笑猛地站起身，看上去除了有些心虚不安外没有任何醉意，季予瞬间就明白缘由了。
顾笑率先走过去道歉：“对不起，我没喝醉，我……”
“不用解释了，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是吧，我知道了。”她没表现出令他不安的情绪，他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看书睡着了，接到你的电话，坐了二十分钟车过来。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季予陈述完事实，等他回复。
他一声不吭，半晌才说：“你要进来吗？还是要回去了，我送你回去……”
“来都来了。”她微微一叹。
“那就晚点回去？”他还是不敢确定，用了询问的语气，得到她的点头，暗暗地笑了笑舒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腕进去，坐到沙发角落里，拿了瓶饮料放到她面前。
季予的到来让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她也有点不自在，主动打了个招呼说：“你们好，我叫季予，是顾笑的朋友。”说完很好相处似地笑了下，不冷淡也不勉强，众人这才自然了些，起哄道：“我们都知道的。”
季予说：“你们接着玩，不用在意我。”
罗悦可问：“一起玩吗？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知道，我已经参与进来了不是吗？”季予说。
陆子皓这才心虚说：“不好意思啊，电话是我打的。”
季予摇头：“我没放心上，只是有点意外。”
陆风遥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接着玩吧。”他拨动了水瓶，水瓶快速转动，停下时，瓶盖指向了陈羽澜。
陈羽澜摊手，表示无所畏惧，说：“我选真心话，随便问吧，你们要讨论还是让一个人问？”
陆风遥笑了笑：：“我女朋友我就不问了。”
陆子皓摊手说：“不是我女朋友我就不问了。”
顾笑戳了戳季予：“玩吗？你不玩我就不玩了。”
季予没说话，罗悦可说：“那男生都不问了，让季予问，季予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哦。”她笑盈盈的，很自来熟的样子。
“那我随便问了？”
陈羽澜点点头。
季予不假思索道：“你和他谁主动追的谁？”
陆子皓亏了一样：“太简单了吧也，太便宜她和陆风遥了。”
季予哭笑不得。
陈羽澜说：“是我主动的，不过他一开始没答应，我死缠烂打了很久……然后他反追我。”
陆子皓一脸了然，嫌弃说：“果然陆风遥还是个事逼，人姑娘都要放弃了，他又开始追了，这不没事找事吗，非得吊人家这么久，一开始同意多好，喜闻乐见你我他。”
陆风遥踢了他一脚：“陆子皓少插嘴，我这是慎重，随随便便就答应了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是那种人吗！”
陈羽澜和罗悦可在旁边笑他俩斗嘴。
季予问顾笑：“都是成双成对的？”
顾笑委屈巴巴：“是啊，就我孤家寡人。”
“你自找的。”她笑了笑挖苦他。
“没关系，你来了我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陈羽澜：“好了好了，下一局了，我转了噢。”
水瓶指向季予，她说：“真心话，问吧。”
顾笑看了一圈，叮嘱道：“别太过分啊。”
他们讨论了几分钟，陆子皓：“那我就问咯，先说句对不住了，这个问题我们是替顾笑问的，你对顾笑有动心过吗？”
顾笑嘀咕：“怎么又赖我身上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期待季予的回答。
她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个问题带来的尴尬：“有啊，当然有了，不仅是面对顾笑，面对任何人我都心动着。”
众人声音从“哇哦”到“嘁”不过瞬间，好在没人再为难她。
陆子皓说：“好了好了，不为难我们‘顾笑的好朋友’了，下一局下一局，季予到你开了。”
季予转动水瓶，又是顾笑。
陈羽澜啧啧称赞：“这不得感叹一句天造地设？”
看热闹的陆子皓撞了一下顾笑肩膀问：“选哪个？还是大冒险得了？”
顾笑转头问她：“季予你想我选什么？”
“……别问我。”她说。
陆风遥积极说：“大冒险大冒险！”
陈羽澜和罗悦可纷纷赞同：“同意同意。”
陆子皓：“我也同意，四票对两票，少数服从多数。”
这次他们讨论得很快，陆风遥打着肉眼可见的算计说：“顾笑你给季予看一样没给她看过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腹肌季予见过了吗？哎呀不对，我们顾少爷根本没有腹肌，唉选择又少了一样呢。”
顾笑咬牙切齿：“……这是人干的事吗？是人说的话吗？”
陆子皓幸灾乐祸地摆摆手：“给你行个好，就不让你在这冒险了，就算要脱衣服也回家脱去。”
顾笑低声道：“你还笑我？”
“那不笑了。”季予收起笑，一本正经。顾笑在哪里都是被集中调侃的对象，像个团欺，她还是看出来了，他的朋友都像宠小孩儿一样宠他，还挺逗。
陆子皓：“真心话大冒险没意思了，扑克牌玩不玩？”
陈羽澜摇摇头：“四个人最好，我技术不行，我在旁边看着好了。”
罗悦可问：“季予你呢，一起玩吗？”
季予摇头：“我没玩过，你们玩吧。”需要和人配合的，她基本没玩过。
陆风遥点头：“行，那就我们四个。”
季予有些困了，没什么精神地将饮料罐放到嘴边时不时喝一口，看他们玩得很高兴的样子，顾笑也是，笑声就没停过。他也挺久没和朋友聚在一起了，这样热闹的时候，他应该很怀念。
陈羽澜给顾笑发了张照片，屏幕刚亮起，顾笑就把牌塞到季予手里说：“帮我。”
“我不会……”他兀自看手机去了，季予只好出牌。
顾笑点开照片。照片上季予正微微侧着身看他，他笑出了满眼星光，扮着鬼脸依然好看，她在角落里略带阴影，一言不发也不必说一句话，那么专注，一瞬间的静止仿佛永恒。季予没笑，但他看久了，竟觉得她那眼神真挚而深情，在喧闹之中她所有注意都倾注于他，或许她的眼睛生来如此，但能被她这样一双眼睛注视，他乐在其中。
陈羽澜：拍的不错吧？
照片是抓拍的，这一幕过于吸引她，忍不住拍下来了。
顾笑：何止不错，太好看了也！
季予叹气放下牌，她第一次玩扑克就输惨了。转头想跟顾笑说玩不了，让他自己上，却听见陈羽澜说：“还是本人更好看，顾笑你身边有这么好看的人，拍照还这么差劲。”
顾笑说：“怪我？都怪季予不上镜，我自拍就好看得不得了。”
季予问：“你见过我照片？”
她笑了笑：“对啊，顾笑的朋友圈里有很多，一看那些拍照技术一般全靠脸撑着的，我就知道是顾笑拍的了。”
“是吗。”季予看向顾笑，毫无感情地呵呵两声，心说她没见过。
顾笑心虚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的朋友圈一直屏蔽了季予，具体内容没敢让她知道，她会生气吗？
顾笑提心吊胆，可她好像没有要生气的征兆。他低头，正好与她对视，许久，她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别过脸去：“你也看我了，咱俩扯平。”
散场回去时很晚了，上了车季予就靠着顾笑睡着了，到小区门口才醒。
季予回到家直接往房间走，顾笑叫住她：“季予……”
“有事明天说，很困了。”
“晚安……不要生我的气……”尽管她头都不回，他还是倔强地说。
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才起来，季予洗漱完想起一件事，到顾笑房里找他，刚打开门他好像被吓了一跳。
“季予你怎么来了？”他慌忙挡着桌上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亏心事？”
“哪有。”
“不然你慌什么，要是有不方便我下次敲门再进就好了。”
“不用这么客气，真没什么……”
季予被他摆在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那是以前没见他摆过的却很熟悉的，她记得是昨晚的场景，他在扮鬼脸，她在看他。原来不经意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竟有一种不自觉的追随感。
“照片拍得很漂亮，这样摆着也好看，怎么不给我一张？”
“我怕你不喜欢。”他的表情不自然。
“不会，拍得很好看，你怕我看见？”
“怕你看见会不自在。”这张照片他刚刚努力挡了但还是被看到了。这样说了也没错，像之前给她拍照或是洗照片，都是经她知情同意的，这回他偷偷将偷拍的照片洗出来放相框里，难免做贼心虚。
她嘴上说很漂亮，但听不出几分赞赏，平淡的语气总让他以为她迟早要兴师问罪。
她的神色晦暗不明，好似嘲讽：“怕我不自在吗，可是一直以来，你想要表达的东西，真的隐晦又明显。”
有些东西有时他自以为隐晦，有时又破罐破摔般恨不得全给她看见，总而言之，在她看来，再明显不过。
他很认真地回答：“好像我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我也不太会藏事。”
他觉得他没有多少时间体验暗恋，也不想体验，所以干脆直接点。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觉得陆风遥说的挺对的，不过陆子皓也没说错。”
“什么？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聚会的时候他可是眼睛没离开过她的，除开各自去厕所的时候。
“没有私下跟我说过，都是当着我们的面说的，你自己想吧。”她伸出手，“手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