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觊觎我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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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被说破的可能性

叶淳在上学期期末就拜了顾笑为师。在叶淳看来,顾笑已经可以被称为一个新晋学霸。是以舒泠和叶淳身后各一个学霸后桌,她们的学霸师父斗得难舍难分,她俩也誓要继承师父的斗争,开始了新一场的徒弟之战。

叶淳双手抱拳:“感谢顾哈哈师父准备飞升的同时还愿意提点徒儿这个小兵,涕泗横流,不知所言,万分感恩!”

舒泠还没开始谢。陈霁巍大度地摆摆手:“我也是甘当垫脚石,愿意无私帮助同学的人。”

舒泠忍俊不禁:“恳请师傅接下来的一年里多加指点徒儿,先谢为敬。”

“言重了,好徒儿啊,你只要考过你同桌就行了,为师不期待你有多大成就。”顾笑挑衅地看了眼陈霁巍师徒,语气欠揍。

叶淳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恨铁不成钢地说:“师父,高三了,你是不是该立一个配得上你脸的人设啊?”

顾笑惊讶道:“什么人设?我哪有什么人设?哪哪都是纯天然好不好?”

“学霸人设啊,看看人家舒泠,我也需要一个学霸后桌师父做后盾!现在师傅你在徒儿这里虽然已经是个学霸了,但是还得远超纪委才行,否则师傅您如何立威,如何稳固地位!”叶淳慷慨激昂道。

“我在进步了啊,难道你还真想让我一飞冲天啊,那你不如直接让我羽化飞升好了。”他翻了个白眼说。上个学期末,他的成绩有几科单科是要比陈霁巍好点,不过总分还是陈霁巍略胜一筹,顾笑在班上能排前五,第一还是陈霁巍。

陈霁巍推了下眼镜,目光带着探究:“爱妃你别谦虚,假期你肯定补了不少课了。”

顾笑双手抱头有点无语:“补课没有,就正常看书做题……季予说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阶段,我决定学学季予那种咸鱼心态,但没学到位,我压力很大的好吗,谦什么虚!”

他没说谎,他对“高三”这个字眼都有莫名的紧迫感,不知道是不是上个学期赶时间补习赶习惯了,对进步很大的成绩他是开心之余又莫名地慌。高三听起来就很可怕,他也没有季予那种咸鱼的心态,要是他哪天咸鱼了,那可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又要换座位了,一桌子书,搬来搬去,费劲又费时间,顾笑想还是不搬了,就搁那儿发芽吧,还靠窗呢,采光不错,是个好地方。

顾笑的座位,是班主任看他以前上课常犯困走神才给他安排坐了这么长时间的。每次开学不久即将换座位,但这次顾笑在这个座位呆了一年,习惯了,有感情了。

这一小片地区的学习氛围不错,不说陈霁巍,前桌两个徒弟虽然有着极强的八卦之心,但在学习这件事上还是不算含糊,该听就听,不懂就问,学不会那是另外一回事。

顾笑就想索性跟老师申请不换座位,反正这个是边边角角的偏僻地儿可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还挨着走廊的窗,老师一来毫无隐私可言,给他占着还是造福群众了。他顺带撺掇陈霁巍也去申请。他俩一不走,那前面这俩多半也留下。

“小巍,咱去申请原地驻扎吧,住了这么久的革命阵地有点不舍得离开,还有同桌你。”顾笑一边低头写字一边和陈霁巍闲聊。

“成啊,座位就是学习的地方,我到哪都是学,继续跟你同桌也好,我还能了解一下我跟同为班上第一的隔壁班季予大神的实际差距,毕竟我早猜测她考出来的名次不可信。”陈霁巍也不分个眼神出去,低头回应。

“喵的终究是错付了,你居然是为了季予才跟我再续同桌缘。”他笑骂。

陈霁巍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他们俩一留下,果然要紧跟各自师傅步伐的叶淳和舒泠也继续留下做同桌,班主任见她俩成绩进步不少,也就同意了。两两为师徒的四人组照旧。

进入高三还不到一个月,顾笑的班主任就找了他聊过两次。鉴于他成绩还不错,进步很大,老师也不好就他和季予的关系说些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晚上看书的时候,顾笑纠结许久,终于还是语气轻快:“班主任找我谈话了,让我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苦口婆心劝我的同时还不忘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影响到你,我很受伤啊。她们一定是看出来我们在交往了,我们好像也没怎么明显吧,刚认识那会儿我俩关系就差不多这样了。”

老师们都是什么火眼金睛,真交往和假交往都看得出来!顾笑简直要竖起大拇指了,又想起自己是当事人之一,没脸。

老师都是眼睛雪亮的,看出来也正常。季予点点头:“没见谁找我谈话,应该问题不大,你对学习不已经很上心了么?成绩也不错。”

顾笑耸耸肩,自我认知非常清晰,说:“我俩能一样吗,你是一直成绩都好,我这成绩是刚进步上来的,班主任高兴得都快哭了,不得好好盯着我啊,就怕进步得快退步也快。”

“这么说你还挺惨,那你好好听老师的话。”她一想,觉得很有老师的道理,没办法不同意……

“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你们班跟我们班都这么亲了,我俩一起就是亲上加亲的事儿。”他转着笔,带着点纨绔子弟式的无所谓。

“呵呵……你这嘴也是挺会说。”

忽然他手上的笔掉下了来,语调不忿:“有时候真羡慕你,你其实性格也不差,成绩还好,学东西不费力一样,哪里都可圈可点,真的让人很妒忌啊。”

她辩解:“……只是打好了基础,外加一点点天赋,我习惯了不紧不慢而已,都是你的错觉。”

“你到底信佛的还是修道的,拜托,你这样清心寡欲老神在在真的很像个出家人好吗?”他也记得类似的话他问了几遍,可总还是想问。

“……都……不是。”她脸上的淡漠终于出现了裂缝。

“我现在能体会到那句话了——嫉妒使我面目全非!”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太可怕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遇到一条懒得翻身的咸鱼,也不是碰上一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而是身边有个咸鱼心态的行动派!这也太令人绝望了吧!顾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达不到她这个境界,但又实在羡慕,好像做什么都不用急,动动手就完成了!

她情绪不失控不外露的时候其实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思想——这是一句像废话的真话。她好像永远不会烦躁,不会半途而废,看她做事看不出是否乐在其中,即使事情枯燥乏味,复杂难解,她也像做很平常的事,比如一日三餐吃个饭,自律自觉还不难。而且忘记一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她的心态更好了,没有那种刻意放出来的尖刺,也不见偏激、消极的极端情绪,整个人就是自己一心向学的同时还会带动同学为老师分忧的好学生。

她语气仿佛永远漫不经心:“没关系,你现在有压力,觉得做有些题困难是正常的,做好了就会有成就感,我随便做做,没什么感觉的。”

季予偶尔不经意出口的“凡言凡语”太凡了太凡了!那一刻,顾笑终于感受到天赋的差距了,虽然他一直自信他脑瓜子很聪明,但有可能季予的脑瓜子是金瓜子,他的是银瓜子,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这时季予又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洞察人心地说:“我不比你高出多少天分,重点是别拿你的心态跟我对比,我跟寻常人心理是不太一样的。总看一个人太平静的心态反而会让自己慌张,别多想。”

她对此解释为大概是天生的或者是从小练出来的,她从来就没有那种紧迫感,每一件事在她眼里可以被分成很简单的几个步骤,一步一步做好就行了,而且她说做就会开始行动,不会拖延。她自己也想,她大概有一个很强的超我,而她的本我与超我关系还不错。她说得很简单,他不太理解,想想还是挺不可思议。

在顾笑熬夜刷题到头昏脑胀的时候,季予说:“我们要对自己的脑子好一点,既要它保持机智灵活又不给它保证睡眠充足,这很不是人该干的事。”

是啊,真不是人干的事,……可他觉得季予已经不是人了,他也不想当人了……即使是熬那么多的夜,刷那么多的题,他自知跟她的差距依旧很大,只是他本来是不迷茫不着急的……

他笔滚到桌面边缘掉到地上,而他走神得厉害,明明还是低着头目光却已经不在书本上,也忘了捡笔。

她捡起笔放回他手中,直接问:“还能原原本本记得老师找你谈话都说了什么吗?”

他目光有些躲闪,说:“知道老师在说什么就好了吧,原原本本记得干嘛,她说一遍我就能记下来我哪能那么厉害,至于老师说了什么我刚刚也给你说了,大致就是那样,意思不差的。”

她当然看不出他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半真半假最容易令人信服,她只觉得他有所隐瞒。

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

她在走廊尽头那边走回来,看见顾笑正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

她走过去问:“老师又找你去谈话了?”

“也不算是,这次周测物理考得还行,入了物理老师的眼,他就找了我聊了下试卷里我不该丢分的地方,正好班主任也在,顺道说了两句要月考了让我好好复习再考好一点,我还跟老师夸下海口要考过陈霁巍呢。”他笑了下,一副“你就放心好了凭我的成绩老师已经舍不得骂我了”的表情。

他装模作样的表情在她看来异常明显,她说:“你在难过,可是我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

看吧,她就喜欢拆人台,她说她讲道理,这会儿又不讲“看破不说破”的理了。他有点无可奈何地想。

“有吗?我怎么觉得我最近很沙雕很欢乐,陈霁巍他们都说我这叫智障儿童欢乐多。”他哈哈地笑了两声,用表情极力证明他不难过,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教室啦。”

他转身走向四班教室,从背影看,脚步平稳缓慢,没有那种欢乐的感觉,他一定没有在笑,她竟看出了点孤单。所以,当面的语言、表情可以被熟练用来掩饰甚至深藏失落,背影却会诚实地将一切说破。

他如果不想被她察觉,应该让她先走。

一回到座位他的失落就藏不住了,他眼里没有以往的神采,只是流动着许多难以组织成语言宣之于口的东西,压抑了许久,才克制不住地呼出一口气。

陈霁巍有些担忧他的情绪,说:“问题大么?比很难的数学题还要难解么?”

“不清楚,那个问题好像不能这么分难易程度,我拿草稿纸也解决不了。”顾笑摇摇头,“她很优秀,是那种只要你靠近她就能感知到她的优秀的人,甚至不需要她考第一名来证明。怎么办,我有点自卑。”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应该不会跟你比较的,其实身边有个优秀的人是好事啊,看开点?”陈霁巍拍了拍他肩膀安慰。

“安啦,没事,我就是觉得总在你面前炫耀我身边有个那么优秀的人怕遭报应,所以偶尔要跟你表现一下我的自愧不如。”顾笑说。

陈霁巍哑口无言。

顾笑握起笔,把头放得很低,什么都不想再说。

她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他也很难说清楚他在难过什么。是自己的付出被忽视被否认?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信在真正绝对的天才面前溃败?是觉得自己没能力实现不想辜负的人给他遗留的期许?

好像都有,但离他最近也最让他恐慌的,其实是觉得他自己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他配不上她,没来由地认为凭自己的能力没法和她考上同一个大学。考不上同一个大学,那之后呢,不就是异地了吗,再之后,结局就是分手了吧。

他也相信距离产生美,可是更很清楚哪怕是两块磁铁,隔得太远也没法再吸引彼此,甚至可能相斥。她本就是那么冷淡的人,他也不是太阳,不会发光发热,更没有将光热传递到那么远的能力。

走上不同的路,终点就不一样了。

负隅顽抗么,还是当机立断趁早结束?

她也说过,她不思进取只是任性,但她不会为谁停滞不前,不会为谁原路折返,能配得上与她并肩的,须得有自己一步一步追赶上来的能力。

以他的自尊,也说不出让她停一停等一等他这样的话。

可是他心里突然很沉重,有很多杂念,不知是什么东西从细流汇成了汪洋,快把他淹没。他是进步了,可是进步很难,举步维艰。她越轻松他越沉重。他预感很强烈,她总要走上她的神坛,她该是那么耀眼的,孤高的。

她越来越好,他就会害怕他追不上她,她变差了,他又觉得是自己拖累她了。他真是自私又自卑,这样不光彩的心思是不配出现在她面前的。

他本来不想想那么多,可是老师把什么东西戳破了,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些可能性。

……

上次他跟班主任夸下海口说要考过陈霁巍,这次月考他还真的做到了,陈霁巍年级四十七名,他在四十五名,差距不大,但也是考过陈霁巍了,可是顾笑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季予在三百五十七名。

他不明白,以她的能力不应该啊,他心里装了这么多繁杂沉重的东西都还保持了成绩,她是在想什么?

不仅顾笑不明白,老师也一样。老师们看到季予那一份份没有完成的试卷,又是心痛又是叹气:这些试题对一个能考到年级前几十名的学生怎么会很难呢,她怎么就不会,怎么就留了怎么多空呢?!

平时老师对季予确实信任,可这次事故让老师对她不得不半信半疑。因为她颓唐消沉的样子,大有一蹶不振的事态。可老师又知道季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她排斥被找去谈话谈心谈成绩,所以只能以顾笑为切入点。

班主任找顾笑谈月考的事,这些话虽然是三班和四班两个班主任的意思,但因为要劝的是顾笑,所以这个恶人只好让他的班主任来当。

“顾笑,刚进入高三,看到你成绩不错老师很欣慰,不过……虽然你成绩进步很大,是季予给了你不少帮助吧,但是顾笑,人不能这么自私。如果是以一个学生的退步换来另一个学生的进步,也是不公平的。老师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老师也不清楚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以前还没看出影响会这么大,你是我们班的学生,是老师太自私了,也是抱着能让季予带带你的想法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我们很失望。希望现在还不晚,顾笑,成绩是靠自己学来的,一直拉着一个人是没有用的,你要独立,也许你适合合作学习,但你的同伴并不合适,更何况季予她……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她现在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了几百步,难道这对你来说就是有意义的吗?”四班班主任语重心长道。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三班班主任说:“顾笑,你的成绩能有这样的进步,作为你的任课老师我也很欣慰,但是老师还是想说两句。以后的路还长,谈恋爱不急在一时,更不急在高三,这一年有多重要,相信不用老师再说你也明白,以季予现在的状态是自顾不暇了,也帮不了你了,可能还会……影响你。唉,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