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师回兵陈十策，未能督行又东征

1.骂纣王

文武百官听说夏招自尽鹿台，只能哀叹，又去北门外收比干之尸。世子微子德披麻执杖，拜谢百官。

武成王黄飞虎、微子、箕子伤悼不已，把比干的棺椁停在北门外，搭起芦棚，扬纸幡安定魂魄。

忽听探马报闻太师奏凯回朝，百官齐上马，迎接十里。

到辕门，军政司报太师：“百官在辕门迎接。”

太师传令：“百官暂回，午门相会。”

众官都到午门等候。

闻太师乘墨麒麟从北门进城，忽见纸幡在空中飘荡，便问：“什么人的灵柩？”

左右答：“亚相比干。”

太师惊讶。进城又见鹿台巍峨高耸，到了午门，百官在道旁相迎。太师下骑：“列位老大人！闻仲远征北海，离开多年，城中景物都大变样了！”

黄飞虎：“太师在北海，可曾听说天下离乱、朝政荒芜、诸侯四叛？”

太师叹息：“年年见报、月月通知，实在忧心。只是北海难平，只能心悬两地。如今托赖天地之恩、主上威福，剿灭北海妖孽。我恨不得胁生双翼，飞回朝歌，快点儿面君！”

众官跟着闻太师到九间大殿。

太师见龙书案已经生尘，寂静凄凉，又见殿东边黄澄澄一根大柱子，问：“这里怎么多了根柱子，为什么竖在殿里？”

执殿官跪答：“这是天子发明的新刑，名曰‘炮烙’。”

太师又问：“怎么叫炮烙？”

黄飞虎向前：“太师，这个刑具用铜铸成，有三层火门。凡有谏官忠心为国，指出天子的过错，天子就把这个铜柱用炭烧红，将人用铁索捆绑，使人两手双脚抱住铜柱，烙为灰烬。因为天子设了这个酷刑，忠良隐遁、贤者退位、能者去国、忠者死节！”

闻太师听了，心中大怒，三目交辉，急得当中那一只神目睁开，白光喷出一尺远近，命执殿官：“鸣钟鼓，请驾！”

百官大悦。

纣王取了比干心做汤，妲己的病治好了，两人正抱在一起在鹿台温存。当驾官启奏：“九间殿鸣钟鼓，闻太师还朝，请驾登殿。”

纣王听了，默然起身。车御、保驾等官，簇拥着天子登九间大殿。

百官礼毕。

纣王：“太师多年远征北海，登山涉水，身心劳顿，如今凯旋，功劳不小！”

太师拜伏于地：“仰仗天威，感陛下洪福，灭怪除妖，斩逆剿贼。征伐十五年，臣捐躯报国，不敢有负先王。臣在外听说内廷浊乱，各路诸侯反叛，使臣心悬两地，恨不能插翅面君。今天终于回朝了，请问陛下，这些情况属实吗？”

纣王：“姜桓楚谋逆弑君、鄂崇禹纵恶为叛，都已伏诛。但他们的儿子肆虐，不遵国法，各自叛乱，使得天下大乱，真是太可恨了。”

太师：“姜桓楚篡位、鄂崇禹纵恶，谁人可以作证？”

纣王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太师近前：“臣远征在外，苦战多年。陛下却不修仁政，荒淫酒色，诛谏杀忠，使得诸侯反乱。臣问陛下，殿东放着黄澄澄的是什么东西？”

纣王：“谏臣胡言乱语，张口骂人，还假装忠心、耿直，我为了治治他们，所以发明了这个刑罚，名叫‘炮烙’。”

太师又问：“臣一进城就看到一座楼台，高耸入云，那又是什么？”

纣王：“噢，那是鹿台。到了暑天，地气太热，就造了这么一座高台，一来可以避避暑，二来可以登高望远，观察民情，不至于闭目塞听。”

太师听罢，心中很不舒服，大声说：“如今四海荒荒、诸侯反叛，都是陛下辜负诸侯！陛下仁政不施、恩泽不降、忠谏不纳；接近奸色、远离贤良；贪恋歌饮、不分昼夜；广施土木，民不聊生。陛下，文武军民是君王四肢。四肢顺，身体康健；四肢不顺，身体残缺，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君以礼待臣，臣以忠事君。回想先王还在的时候，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再看看如今陛下登临大宝，残虐百姓，诸侯离叛，军怨民乱。臣一片苦心，征战边地，数年以来不知朝纲大变，国体全无。将士们的苦战，都是白白劳碌！将士捐躯，死而不得其所！”

纣王低头，无言以对。

太师长叹：“臣今天回朝，自有治国之策。容臣下次再跟陛下说，暂请回宫。”

纣王默默起身，只得进宫阙去了。

2.十道条陈

闻太师说：“众位先生、大夫，不必回府第，去老夫家里坐坐，一起商议。”

百官跟随，一起到太师府，到银安殿上依次坐下。太师就问：“列位大夫！诸位先生！老夫在外多年，远征北海，不能在朝。但我闻仲感激先主托孤，不敢有负遗言。当今宪章颠倒，大家都说说各自看到的不道之事，不可捏造，我自有说法。”

大夫孙容，欠身说：“大家都说，太师可能越听越乱。不如请武成王黄老大夫一个人说。”

太师点头：“孙大夫说得对。有劳黄老大人。”

黄飞虎就从头到尾把纣王纳妲己及至比干剖心前前后后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闻太师听了，急得大叫：“太荒唐了！各位大夫、先生请回，我三天后上殿，自有条陈！”

送众官出门，叫徐急雨封了府门，全部公文不许投递。

闻太师在三日内写好十道条陈，第四日入朝面君。

百官都已听到消息，那天早朝，聚齐了两班文武。

百官朝毕。

纣王：“有奏章出班，无事散朝。”

闻太师：“臣有奏章！”将本铺展在御案上。

纣王览表，只见前面都是骂自己的话，后面有十道条陈：第一件，拆鹿台；第二件，废炮烙；第三件，填虿盆；第四件，去酒池、肉林；第五件，贬妲己，别立正宫；第六件，斩费仲、尤浑；第七件，开仓库，赈民饥馑；第八件，派使者，招安东南诸侯；第九件，招山野遗贤；第十件，纳忠谏，大开言路。

闻太师就站在御书案边，等着纣王看完，磨墨润毫，把笔递给纣王：“请陛下批准施行。”

纣王看十条之中头一件便是拆鹿台，皱起眉头：“太师，我造这个鹿台花费了无限钱粮，造得不容易，今天说拆就拆了，实在可惜，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吧。”

又说：“第二件炮烙准了，第三件虿盆也准了。第五件贬苏后，妲己德性幽娴，并无失德，没理由贬谪她啊，也再议吧。第六件中大夫费、尤两人，一直都有功劳没有过错，怎么就要斩了呢？除了第一件、第五件、第六件这三件，别的都准行。”

太师启奏：“鹿台工程浩大，劳民伤财，黎民看见它就会怨恨，拆了它是为了消除天下百姓的隐恨。皇后迷惑陛下，造下炮烙、虿盆这样的惨刑，神怒鬼怨，屈魂无申，陛下贬了苏后，那么神喜鬼舒，冤魂瞑目，这一件事就可以消除神、鬼、人的幽怨，陛下何乐不为呢！陛下斩了费仲、尤浑，杀鸡儆猴，从此朝纲清净、国内无谗，朝政不清而自清了。愿陛下快快施行，不要再迟疑不决，耽误国事了。”

纣王没奈何，站起来对着百官说：“太师所奏，我准了七件，还有三件以后商量好再实行。”

闻太师：“陛下不要觉得这三件是小事，这三件都是治乱的源头，陛下不可不察，不要草草放过。”

3.打贼臣

正当这时，中大夫费仲出班上殿见驾。闻太师不认识费仲，问：“这位官员是谁？”

费仲：“卑职费仲是也。”

太师：“先生既是费仲，上殿有什么话讲？”

费仲：“太师位极人臣，不知国体，拿笔逼着君王批行奏疏，非礼；本参皇后，非臣；令杀无辜大臣，非法！太师以下凌上，目无君王，肆行殿廷，大大有失人臣之礼，可谓大不敬！”

太师听说，当中神目睁开，长髯直竖，大声说：“费仲巧言令色，迷惑君主，气煞我了！”

提手一拳，把费仲打下丹墀。费仲顿时面门青肿。

尤浑怒上心来，上殿启奏：“太师当殿打大臣，这打的不是费仲，打的是陛下呀！”

纣王不说话。太师问：“你是什么人？”

尤浑：“我是尤浑！”

太师大笑：“原来是你这两个贼臣，竟互相维护。你是讨打来了！”

太师赶上去一拳，把尤浑打得翻了个跟斗，跌下丹墀。大师喝叫左右：“把费、尤二人拿出午门，斩了！”

当朝武士当即上前，把二人拿出午门。

闻太师气冲牛斗。纣王默默无语，口里不言，心中暗想：费、尤两人怎么这么傻，不知避避风头，自取其辱。

闻太师请纣王发行刑旨。

纣王：“太师奏疏都说得是，这三件事，我也觉得有道理，等我再想想吧。费、尤两人冒犯太师，罪过不小，暂且发到法司勘问，实情如何，按律定罪。”

闻太师见纣王再三委曲求全，心想：先王托孤，我虽然是为国直谏，尽忠尽力，但现在使得君主惧怕臣子，我就先犯了欺压君王的罪过了。

太师跪下说：“但愿天下安定、百姓安乐、诸侯服从，臣的愿望就都达成了。”

纣王就传旨，把费、尤二人发到法司勘问。七条条陈当即施行，三条商量后再施行。

纣王回宫，百官各散。

4.出征东海

话说，“天下兴，好事行；天下亡，祸胎降”。太师刚上了条陈，纣王答应施行七件，事情眼看就要好起来，不料东海就反了平灵王。消息传进朝歌来，先传到武成王府。

黄元帅叹气：“兵戈四起，八方不宁，如今平灵王又反了，战乱什么时候才能停息啊？”

黄元帅叫差官送报到闻太师府。太师看后，来到黄元帅府。

闻太师问：“元帅，东海平灵王反了，老夫来和将军商议，是老夫去还是元帅去？”

黄元帅答：“末将去也可，老太师去也可，听太师的。”

太师想一想，说：“黄将军你还是随朝吧，老夫领二十万人马，前往东海剿平反叛，归国再商政事。”

次日早朝，朝贺毕，太师上表出师。纣王览表毕，惊问：“平灵王又反了，怎么办？”

闻太师启奏：“老臣一颗丹心，忧国忧民，不得不去。留黄飞虎守国，臣往东海削平反叛。愿陛下早晚以社稷为重，剩下的三件条陈，等臣回来再议。”

纣王听说闻太师要走，很高兴，巴不得他早点儿走，忙传旨：“发黄钺、白旄，马上给闻太师饯行起兵！”

纣王随着出朝歌东门，命斟酒赐给太师。闻仲接酒在手，转身递给黄飞虎：“这杯酒黄将军先喝。”

黄飞虎欠身：“太师远征，圣上所赐，黄飞虎怎敢先喝？”

太师：“将军请接了这杯酒，老夫有一言相告。”

黄飞虎接酒在手。闻太师：“朝中无人，全靠将军一人了。如果遇到什么不平之事，理当直谏，不可钳口结舌，这不是人臣应该做的。”

太师又回身见纣王：“臣此去别的事不担心，愿陛下听忠臣之言，以社稷为重，不要改变过去的规章制度，有违君道。臣此一去，多则一载，少则半年，不久便回来了！”

纣王点头：“太师放心。”

太师喝了酒，一声炮响，起兵往东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