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拿捏
大巴车停在离牌楼三百米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像模像样的整了整队伍，就来到大门前，门卫大爷大白天也睡得稀里糊涂的，跟他说我们来参加追悼会，撇了我们一眼就按了电子门的开关放行，不曾想过要提防。
进了园子，一行人穿过牌楼径直来到平房门口。平房门口的三辆面包车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三辆车的模样跟那天我在太平间门口见到的果真是一模一样。扒着最靠近我的一辆车往车窗里面瞅了瞅，里面东倒西歪的一些元宝蜡烛，纸车纸马纸娃娃，卧槽，看着看着那纸娃娃的头竟然朝着我扭了过来，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大吉大利。一下子联想到了那天那个“方妙妙”，也不知道“吴奶奶”找到没有，现在案子怎么样了，随即心里决定趁着今天出门，一会儿这边散了去派出所打听打听。
我们在平房门口拉开三条白色条幅，“摒弃陋习，人人有责”、“敬畏生命，尊重逝者”、“遗体有尊严，逝者不可欺”几组黑漆漆的大字在风中上下摇曳。摆好告示牌，水宝从被害到被卖的过程跃然纸上。大家各司其职，大部分人席地而坐，另有几个能张罗的小伙子开始在礼堂门口一边拦截那些参加今天葬礼的人群，一边引导他们看告示牌上的故事，将这家殡仪馆有买卖尸体的嫌疑讲给路人听。
现场的阵阵混乱没多久就引来了工作人员。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姐姐，雪白的皮肤，长长的卷发，大眼睛忽忽闪闪，说话声音软软糯糯，一看就是个普通工作人员，看起来既管不了什么事，也说的不算。磨磨唧唧站在队伍面前重复着“请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之类的套话，可以想象到根本不管用。
小姐姐退下之后，保安队长出来继续“威胁”，发现有网友正在直播，于是让人上来夺手机，这一夺周围又有十几部手机在直播或者拍摄“抢手机”，一时间双方因为手机撕扯了起来，而不远处礼堂内外等着几场仪式开始的逝者亲朋也陆续过来围观，场面越发热闹。
终于在我们的几个小姐姐被拉扯的大声呼救之后，一个看起来职位高一些的中年男子才慢悠悠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先是让人引导参加仪式家属赶紧回礼堂就位，然后跟带队的保安头头聊几句，最后大吼一声：“保安队都停手，大家都冷静一下。”此时，我们其实已经“甘拜下风”，年轻的网友们终究是思想强过了体魄，这种混打丝毫没有经验，不能说没有还手之力也差不多溃不成军了，想来有些人会后悔今天来这里的吧，默默的只希望他们的思想能够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强到可以在身体被击溃的时候依然能够坚持信念……
“大家都冷静一些，我叫张陆一，是松鹤的副馆长。你们反应的情况我大致在网上也看到了一些，我可以跟你们这么说，我们松鹤殡仪馆，包括旗下的火化场和公墓，都不曾参与任何违法犯罪以及破坏公序良俗的活动。你们说的事情，我们自己也已经主动联系了警方，如果发现有个别居心叵测的工作人员利用岗位之便，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一定配合警方严惩不怠，请一切以警方公布的调查结果为准。今天你们来这里散布未经调查的言论，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所以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就先不报警了，双方各退一步，静待警方的调查结论。”
“那我们这边被摔坏的手机怎么办？”杨梅问。
“一会儿手机有损坏的朋友可以过来跟工作人员核实一下，我们给朋友们提供每人五百元的维修费用，其余的朋友可以领取一人二百元的辛苦费，现场发放。各位来提醒我们工作中可能有被坏人钻空子的风险，辛苦了。希望大家据实登记。”中年人说。
“我去，被拿捏了，这家伙还真是老谋深算，先拿警方压一压，再拿钱压一压，网络一线牵的情缘本来基础就不牢，这一压二压的这不就压下去了，而且这些人在这边排队领钱，对面再有工作人员跟告别式的观众引导引导，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我们就是来讹钱的，真一箭双雕。”心想着这老家伙的确是豁的出去钱，要瓦解我们这种松散的队伍用钱的确最简单，但要是我们四十多个一起领钱，也有一两万呢，这个花费他可怎么报账……
思想正在驰骋之际，杨梅推了推我，我没听见她问什么就想也没想说：“这钱我可不会领！”杨梅点点头，看着去领钱十几个人失望的叹了口气。
十几个人领了钱，继续下去的底气就少了十几个人，并且这十几个人还以刚才受了惊吓为理由，要求收工，剩下的二十大几个人虽然没有领钱，但士气也有些不足了，内部不团结办事没效率，杨梅跟我商量一下，决定今日先鸣金收兵，晚点再从长计议吧。
返程之后，大家解散，我按刚才的想法先去小神寨派出所再回家。大厅里，执勤民警问我办什么业务，我环顾四周，在墙上宣传栏里找到了要找的人。
“我找这位陈警官，有事情跟他汇报。”我指着墙上照片说。
民警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陈警官就从铁门里出来了。前几天刚刚一天之内给我做了两次笔录，期间还“垂直晕倒”一次，他对我印象深刻至极，说了句“是你啊”，就带我找了一间接待室。
“陈警官，我想问一下拐卖婴儿的人抓到了吗？”我开门见山的问，“如果没抓到，我还有一个情况要提供。”
“你这提供线索还挤牙膏呢？对侦破案件有帮助的一定别隐瞒，抓紧时间，赶紧说吧。”小陈警官催促道。
“我回去之后又回忆起来，那个清洁工和老妇人对话里除了提到松鹤，还提到了一辆车牌号安H9543Q的车。我今天正好去过松鹤殡仪馆，他们门口停了三辆安H的面包车，车牌号是9541Q、9542Q、和9544Q，我怀疑他们是一起申请的车牌儿，推测9543Q也是他们殡仪馆的车，正好是跟婴儿丢失有关系的那辆。”
“这是你自己想起来的？还是去了殡仪馆联想出来的？”陈警官有点疑惑。
“就是那天楼道里听来的，但是我脑子不好使么不是，那天没想起来，今天突然看见那三辆车，一下子把记忆激发出来了。”我嘿嘿一笑，又想着问问案件情况，“所以，咱这个案子到底现在有进展吗？要是孩子找到了，您就点点头，我心里也有个底，好受点。”
“放心吧，根据你和其他证人提供的线索，孩子已经找到了，案件还在继续侦破中，你这两天可以留意一下我们的官方号，具体会有官方通告的。其他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这就很感谢啦！谢谢陈警官。也替那个女娃娃谢谢陈警官！”我百感交集，心中遥祝“吴奶奶”经此一劫，顺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