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2025年中国需求结构展望
从中美两国的比较来看,美国需求结构的特征可能会是中国未来需求结构调整的重要方向,但是在不同阶段并受多种因素的影响,我国短期和长期的需求结构变迁的方向会有一定差异。短期内,由于结构依赖和调整的黏性,我国需求结构的变迁和优化难以在短期内实现,加之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大范围蔓延以及国际贸易环境的变化,给我国的国民经济运行造成了严重冲击,居民消费下滑,投资额和进出口总值也显著减少,使得需求结构调整优化的速度有所放缓。因此,短期来看,我国需求的结构仍将是消费和投资协同驱动型,刺激政策可能导致投资占比会急速上升,投资占比的提升幅度会超过消费,而外需下滑拖累中国出口,净出口率则会有所下降。到2025年,或更长期内,伴随着我国实现产业升级和经济转型,最终消费率将会继续上升,资本形成率将会有所下降,净出口率可能变化不大,并且三次产业和各细分行业的需求结构将发生较大调整,服务消费和服务投资的占比可能进一步提高,在长期变迁中扮演重要角色。
相比于消费和净出口,投资在熨平短期经济波动和稳定经济增长方面的贡献更为明显,是拉动我国短期经济增长的关键动力,并且在长期可以有效推动消费结构和产业结构升级,为经济可持续发展提供助力。受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中国未来一二年的宏观调控政策重点关注的问题是,如何在短期内通过需求管理拉动经济增长,实施大规模的投资政策可能是不可避免的。以下主要从有关投资的三个视角(传统基础设施、新型基础设施以及专项债)重点分析“十四五”期间投资的潜力和趋势。
一 传统基础设施
2020年伊始,中央相关会议多次提出要积极扩大有效投资,加强传统基础设施投资,实施老旧小区改造,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明确提及要加强交通、水利等重大工程建设。传统基础设施建设因其依赖国家财政支出和国有企业进行的长期融资,天然地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工具手段,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经济复苏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并在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经济增速大幅度下滑的背景下,仍然是当前我国经济稳增长的重要工具。2008年后我国推行了“四万亿元投资”的经济刺激计划,重点投资对象就是传统基础设施建设,连续五年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增速超过20%,三次产业的投资均保持较高增速。2013年经济进入新常态以来,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增速逐年下降,2019年首次出现负增长。2020年第一季度因防控疫情导致国内大范围的停工停产,投资积极性严重受挫,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以及中央和地方基础设施申报金额下降幅度较大,出现了历史最低增速。随着3月以来国内新冠肺炎疫情的可防可控,复工复产进度迅速加快,一批重大的传统基础设施项目加速落地,4月的三次产业基建投资增速相比第一季度有所提升,预计在国内相关政策的积极推动下,未来一段时间内传统基础设施将会继续保持较大的投资规模和较高的增长速度(如表2-9)。
表2-9 2008-2020年4月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及增速
表2-9 2008-2020年4月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及增速续表
资料来源:Wind数据库。
二 新型基础设施
由于传统基础设施建设已日趋完善,且其长期盈利能力较弱,地方政府出现了巨大的隐形债务问题,近年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开始备受各方瞩目。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新要求和传统基础设施面临饱和下的重要转变,可以通过对不同领域和相关产业的渗透、辐射和融合,促进产业链上下游的发展壮大以及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互相融合,并且能够提升生产效率、助力产业升级以及增添新动能,形成庞大的投资需求,从而加速扩大国内需求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11]
2020年2月以来的中央相关会议频繁提及“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随后国家发改委就新型基础设施的概念和内涵做出了正式解释,主要包括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三个方面的内容,具体涵盖了5G、物联网、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基础设施。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也被正式写入了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报告中明确提出,要“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新一代信息网络,拓展5G应用,建设充电桩,推广新能源汽车,激发新消费需求、助力产业升级”。从表2-10可以看到,相比于2019年的下半年,2020年3月和4月中央和地方政府基建项目申报金额明显大幅度增长,增速超过200%,总计高达13万亿元,创造历史新高,这与各级政府部门大幅度增加新基建的申报建设密切相关。
表2-10 2019年7月至2020年4月每月基建项目各主体申报金额及增速
资料来源:Wind数据库和全国投资项目在线审批监管平台。
三 专项债
2020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今年拟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3.75万亿元,比去年增加1.6万亿元,提高专项债券可用作项目资本金的比例,中央预算内投资安排6000亿元”,表明随着国内政策持续加码新旧基建投资,专项债作为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重要资金来源,其规模的大幅度增加将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有效改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面。2020年第一季度的数据显示,我国专项债发行规模大幅度提升,全国新增专项债的发行金额为10829亿元,已达到财政部提前下达的1.29万亿元专项债额度的84%,并且2020年1月和2月新增专项债规模分别同比增长406.4%和40.9%,远超2019年同期发行规模,发行进度大幅度提前。2020年第一季度新增专项债用于基础设施建设的比例达到78.2%,规模已超过上年全年水平,而2017年至2019年新增专项债用于基础设施建设的比例最高仅为34.1%,较往年占比显著提升(如表2-11)。假设2020年全年专项债规模保持第一季度的增长趋势,全年发行的专项债规模有望达到3.5万亿元,其中投向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专项债将会高达2.45万亿元。专项债的大幅度扩容将扩大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资金来源,有效改善资金面,推动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进入确定性的加速期。
表2-11 2017年至2020年3月新增专项债用途
资料来源:Wind数据库,N.A.为相关数据不存在。
利用GDP支出法和投入产出表数据对我国需求结构进行全面系统的分析,我们发现:一是改革开放至今40余年我国需求结构的演变历程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经历了消费主导转向投资和出口快速增长,再到消费和投资协同驱动,不同阶段的经济增长动力有所差异。二是中国作为发展中的大国,美国需求结构变化特征一定程度上为中国需求结构演变提供了参照,未来中国消费、投资和净出口的结构会不断优化,消费率将会继续提高,投资与净出口所占比重则会逐渐下降。三是从三次产业来看,中美第三产业的投资和净出口所占比重都有所上升,第三产业的投资和进出口将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动力。基于这些发现,未来对中国需求结构的完善优化,具有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还会持续增大,经济发展方式将转向消费拉动型经济。随着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进而迈向高收入国家行列,我国消费潜力和空间还很大,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还会持续增大,经济发展方式将转向消费拉动型经济。但是,也应看到,由于目前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随着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新型投资的需求将增加,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也会促进农村对基础设施投资的快速增长。因此,今后投资率一定时期内仍将保持一定水平,消费率将进一步上升。受外生冲击(疫情)、国际贸易环境变化及经济周期影响,一些年份投资可能出现较大波动,进而消费率也将在上升中存在一定的波动。
第二,在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原有的“低消费、高投资、高出口”的方式已难以推动经济企稳回升,需要调整消费与投资的最终需求结构,以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与效率,扭转消费、投资和出口需求结构失衡的现状,发挥消费的基础作用、投资的关键作用以及出口的支撑作用是今后需求结构优化的必然取向。
第三,大力发展服务业,提升居民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服务消费需求的快速增长为第三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机遇,并将会是下一阶段国民经济的关键拉动力。服务消费的增长也是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的提升。因此,我国需要调整收入分配政策、提高居民部门在收入分配中的占比、缩小收入差距,以提高居民整体消费水平,并且要健全社会保障政策,解除居民在住房、医疗和教育方面的后顾之忧,提振居民消费信心。
第四,优化投资结构,赋予投资新的内涵,重点发展第三产业的投资。在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能够直接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仍将是投资,应该在保持投资规模的基础上,注重传统投资领域的优化升级,发挥投资在创新驱动中的关键作用,扩大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兴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加快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为未来经济可持续发展培育新动能。
(执笔人:倪红福、冀承、杨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