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以教我
“余沧海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拽着余沧海后衣领，重重落下身形，停在双方交手最激烈的中心地带。
江风将余沧海尸体往地上一掼，不再言语，只是漠然环视四周。
此时无声胜有声。
满座哗然。
“师父……！”
“掌门……！”
“这怎么可能……！”
刀剑碰撞交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惊呼声，大多源自青城弟子一方。
错愕、惊疑、惶恐……
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他们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余沧海身量特殊，想要仓促间找人伪装，可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进去的是余沧海与江风两个，出来的，却只剩他一人。
结果如何，自然是无需多言。
武功最高的掌门余沧海都已死掉，余下的青城弟子再无战意，面白如纸。
有的，尚且对视一眼，互相交换眼色。
更为机敏的三四个，则是转身拔腿就想逃跑。
江风根本不去看他们，只是随手捏下墙上青砖一角，隔空掷去。
紧跟着，这些“聪明人”便一个个扑倒在地。
除去麻筋膝弯这些限制行动的之外，哑穴也一并被制，甚至连呼救求饶声都做不到。
骇得其他青城弟子战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傻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江风目光巡视一周，很快，就从剩下的青城弟子中找寻到了方人智的身影。
他是亲眼见过于人豪被江风两招击杀的。
可以说，遍数青城派，就要属方人智对江风实力最为了解。
他当然也不认为江风能够战胜余沧海，败而不死，保住一条性命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但方人智方人智素来谨慎机敏，既然心里存了想法，又看到有华山剑派的人参与。
这回与福威镖局、岳灵珊等人的混战中，就没那么认真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关注各处动向。
结果……
原本万无一失的斗剑，居然真得生了意外，以江风活，余沧海死的结局收场。
方人智当然想抽身远遁，但更加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在比余沧海还强的高手眼皮子底下逃生。
也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不同于满面惨淡的青城派，福威镖局一方则是喜气洋洋，兴高采烈。
如果不是林震南、劳德诺两个老江湖见势不妙，及时收束住，他们怕不是就要反向虐起那些现下不敢反抗的青城派弟子了。
两人心中清楚，不要看青城派是冲福威镖局而来。
但有资格处置这些不是俘虏，胜似俘虏手下败将的人，只有江风一人而已。
他们武功见识远比那些寻常的镖师、趟子手要强。
想法自然也不若他们那么单纯，极为复杂。
青城派在江湖中地位声望，虽然比不上少林、武当、昆仑、五岳，但依旧算是一方大派。
在蜀中，更是只被峨眉压上一头。
掌门余沧海，乃是公认的江湖一流人物，出道行走三十年。
谁能料到，居然会如此戏剧化地丧命在尚未加冠的江风手中。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必然是近十年内最为响亮的一件大事。
江风视线扫向林震南，低声缓道。
“先将这些人收押在福威镖局当中，至于报不报官……”
林震南急忙摇头。
开什么玩笑！
命案与命案大不相同，福州身为闽地首府。
如果光天化日下平白死了个陌生人，那自然不便糊弄过去。
也是府台以及六房等借机搜刮钱财的大好机会。
但如果事情闹到太大，像现在这样，涉及到数十近百人的械斗，死伤无数，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旦记录在卷宗当中，呈递上去，麻烦可就真正太大，少说也要贬去甚至干脆夺下几顶乌纱下来。
这时候，他们反而要齐心协力，尽可能压下风声。
今天这事，很好。
因为另一方，完全是千里之外的蜀人纠结来此闹事，在本地无亲无故。
便是尽数杀掉，只要处理干净，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压下心中震惊，冷静下来后，林震南的智商迅速返回高地，看出了其中的巨大好处。
福威福威。
行镖嘛……
一看场面交情，再看自身武力威望。
青城派阖派上下，尽数沦丧福威镖局之中。
这件事，如果传将出去，天下间，哪处山寨水寇见了福威镖局的镖车不得当即避开。
虽然说造就这幅局势的，基本全仰仗江风的武功。
福威镖局充其量只能算是打酱油，但是外人可不清楚那么多。
福威镖局与江风联手大败青城松风观，这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已经足够福威镖局吃到撑。
想到得意处，林震南不禁咧嘴笑出声。
但江风心中清楚，很快，他就不可能笑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
福威镖局临时收拾出的刑讯室中，林震南望着眼前的侯人英、洪人雄，眼眶瞬间因为怒火变得通红。
双手死死揪住两人领口，林震南逼着他们再将刚才陈述的内容叙述一遍。
眼前忽然一黑，林震南感觉就像被人狠狠在后脑勺重击了一次一样，几欲晕倒。
闽粤江浙，冀鲁鄂湘赣桂。
十省镖局当中，其他九地的镖局，已然被余沧海指派着在同一时间挑了个干净。
仅只剩下当下所居的总号大本营以外。
不说给镖师、趟子手安排的抚恤银，更不要说如何给那些托镖的人商量堪称天文的赔偿事宜。
单单原本兴旺如火的生意，一下子被打回到当年林远图草创时候的光景，对林震南的打击，就已经令他十分难以承受了。
前面四省，是林远图在世时打下的基业。
后面六省，则是林震南接手这二十来年的手笔。
现在，再让他像年轻时那样一步步扩张版图，根本不可能了，再没有那种重建的心力。
其实何止是林震南，就连旁边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劳德诺、岳灵珊也是一样。
劳德诺将在松风观探听到的信息上报给掌门岳不群时，华山派中人其实并未把这当做多大的一件事。
最多不过以为余沧海想要遵循长青子遗命，打败并羞辱福威镖局的“辟邪剑法”一番。
没想到，余沧海不是不做，一旦开始，居然就要将福威镖局尽数杀光。
手段之狠辣，比日月魔教也不遑多让。
不知过了多久，林震南总算缓和过来，只不过脸上依旧看不到半分血色，涩声看向王夫人。
“看样子，等到咱们料理完这件事。
就该收了这块牌子，从此金盆洗手了……”
“天真！”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停止手中继续摩挲把玩兔毫建盏的动作，江风对此，只有冷冷吐出两字评价，
将茶盏搁置一旁，江风似笑非笑道。
“岂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你也知道了，余沧海如此狠毒，筹谋深远，自然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完成先师心愿。
细究之下，恐怕主要还是冲着林家的‘辟邪剑谱’而来……”
这个隐患一世不解决，哪怕林震南躲到天涯海角，都极有可能被武林中人重新翻将出来。
隐秘内室当中，只有林震南、江风等几人，就算是岳灵珊两个，都被排斥在外。
没有其他人在场，对于自身面子，林震南看得并不算太重。
扑通一声，林震南直接就跪倒在了江风膝前。
“江大侠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