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感干预:忘掉它,内化信息
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家格雷格·沃顿和艾丽娅·克拉姆一样,也是位思维大师。过去十几年,他一直致力于完善改变思维的艺术——干预措施,产生了重大影响。他的干预措施——通常就持续一个小时——在任何方面都能对人有所改善,从婚姻满意度,到学习成绩、身体健康,甚至是意志力。他对将科学发现转化成有意义的行动十分热忱,为此曾经到白宫展示研究成果。他指导政策制定者、教育工作者和政府机构,运用社会心理学知识解决现实问题。
在每个项目中,沃顿都会针对某个影响幸福或成功的信念进行干预。比如说这个想法——智商是固定的特质,不可开发。他会用一个简单的干预措施,提供一个替代观点,帮助参与者尝试新的思考方式。整个方式即:这是你可能没考虑过的想法,你觉得它适用于你吗?然后他跟踪一段时间,看看这个想法是如何生根发芽的。
当我问沃顿哪个是他最喜欢的思维干预项目时,他立刻提到在一所常春藤学校里,给一群大一新生做的那个。在这个研究中,沃顿传递了一条简单信息:如果你没有归属感,这很正常。很多人到新环境里,都会这样,慢慢就会改变。
沃顿选择社会归属感作为焦点,是因为他知道没有归属感——在学校、职场或任何对你重要的群体中,普遍存在。然而,很少有人公开表达。多数人认为他们自己是唯一不属于那个环境的人。
没归属感会改变你对所有体验的理解。对话、挫折、误解等,所有一切都被看作你不属于那里的证据。自己不属于那里的信念,会引发很多不良想法,从谎言综合征(我是个骗子,谁都看得出来),到假想威胁症(每个人都盼着我失败),再到自我设限(为什么还要徒劳尝试)。这些念头会导致自毁行为,比如逃避挑战、隐藏问题、无视反馈,以及无法建立支持性的关系。这般行为,相应地提高了失败和被孤立的风险。而这,恰恰成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的证据。沃顿想通过改变常春藤大一学生没有归属感的想法,切断这个自我实现预言。
在思维干预的开始,沃顿让新生们阅读一份调查摘要,低年级和高年级学生在调查里谈论他们在学校的感受。所有摘要都是刻意挑选的,传递的都是每个人面临社会归属感的挑战,但会随着时间改变这类信息。比如,一个高年级学生写道:
最初来这儿的时候,我担心自己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不确定能融入其中。一年之后,我意识到,很多人来这儿的时候,也都不确定能否适应。现在看来这有点儿讽刺,每个人最初都觉得和别人不同,最后则会意识到,至少在某些方面,大家是一样的。
读过调查摘要后,工作人员请新生们写篇短文,反思一下自己在学校的经历,与刚刚高年级和低年级同学描述的有何相似之处。写过之后,工作人员解释说学校正在拍摄一部宣传片,在明年新生报到时播放,目的是帮助刚到的学生适应大学生活。工作人员问大家是否愿意在摄像机前面读自己写的短文,这样他们就会被拍摄到宣传片里。“你们可能知道,来到新环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很困难的。而你们,刚刚有过相同体验的老学生,正好可以帮助新生们走出困境。”实验人员解释说,“你们愿意这样做吗?”
这就是整个干预过程。学生们阅读一个调查,写一篇短文,给下届新生传递一条关于社交归属感的信息。
这是第一次做这类干预措施,沃顿跟踪了它对非洲裔学生的影响。在常春藤学校里,这个群体通常在归属感方面最为挣扎。结果令人吃惊啊。相对那些没有被随机选来参加研究的孩子,一次干预,在接下来的3年里,增进了学生的学业表现、身体健康和幸福感。到毕业时,他们的平均学习成绩远远高于那些没有参与项目的非洲裔美国学生。实际上,他们的成绩好到完全弥合了学校里少数族裔与多数族裔学生间的成绩差异。
当沃顿研究可能解释这些结果的原因时,他发现干预措施改变了两件事情。第一,它影响了学生面对学业和社交问题时的反应方式。他们更倾向于视问题为短期的,而且是大学经历的一部分。第二,干预影响了学生的社交圈。接受思维干预的学生,更愿意寻找导师,更容易建立亲近的友谊。“过程以心理学的方式开始,”沃顿告诉我,“但是接着变成了社会学。”
沃顿和同事们在许多场合下进行了归属感干预。在一项研究中,它提高了学生的保留率,比给他们3500美元奖学金还有效。在另一项研究中,降低了一半失学率。工程系的女生接受了干预后,觉得工程院系更有人情味儿了。她们开始和男工程师建立友谊,甚至报告说听到的黄色笑话也更少了。“她们的社交圈正在发生变化。”沃顿解释。
关于这类思维干预,最令人称奇的大概就是,人们会忘掉它。当学生们毕业,接受最后一次常春藤项目跟踪时,沃顿问他们是否记得大一时参加过那项研究。虽然79%的学生记得参加过,但只有8%的学生记得内容是什么。相反,新的思维模式已经成为他们认知自我和学校的一部分。他们忘记了干预措施,但内化了信息。
我想,这是思维科学中最有前景的部分。一旦某个思想生了根,你就不用在这方面投入努力。它不是需要驾驭的意识层面策略,或者每天都得做的思想斗争。新思维引入后,就会接管局面,生长繁荣。
沃顿承认说,于很多人而言,这听上去像科幻,而不是科学。但思维干预不是奇迹或魔术,它们是思想催化剂。改变思维引发了行动,随着时间、行动带来了持久的积极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