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访”
说改革开放给残疾人事业带来了生机一点都不假。朴方主席在基金会成立三十周年讲话中说得好:“改革开放中生,改革开放中长,改革开放中壮大。”回想起来,只有在改革开放的环境中我们这种嚷嚷才有效。当时国内环境是改革开放,国际环境是通过了《国际残废人行动纲领》,提出“平等参与共享”。1981年被定为国际残疾人年,我们国家也围绕这个主题开展了不少活动,这也让大家开始重视残疾人的事。
当时还没有残疾人组织,北京市和全国一样,没有残疾人协会,只有个盲聋哑协会。正是这个时候,国家宣布那一年是国际残疾人年,我们觉得机会来了,就全力去争取、呼吁。由于我们几个在残疾人中都算名人,和全国各地的残疾人有很多联系,于是我和刘京生、曹燕等6个人就综合了大家的主要要求写了一封信,题目叫《我们的呼吁,我们的愿望》。大家四处联系,联名签字,信里清楚地写着我们的呼吁、我们的愿望就是要为国家分忧,为残疾人服务,希望国家能成立组织,能够把我们管起来。也许正是国际残疾人年这个大背景起了作用,我们这封信竟然刊登在1981年7月9日的《中国青年报》上,那天的《中国青年报》同时还刊登了北京市残疾女青年林达的建议文章《应为残疾青年开展多种活动》。这两篇文章见报以后反响非常大,全国各地残疾青年纷纷来信响应,表达了同样的心声。为了扩大影响,我们几个还利用平时参加社会活动的机会四处分发这封信,希望大家都能了解残疾人的事。
其实别人管我们叫信访户还真是名副其实,除了前面说的那封信,我们这帮人还经常不断地去访。
国际残疾人年的事情是由劳动部负责的,可是1981年过去了,残疾人年结束了,人家不管了。我们就一起合计,谁能管我们的事呢?于是几个人一块儿找到民政部。记得当时是薛恩元同志接待的我们,老同志特别诚恳,把我们的情况了解清楚以后还鼓励我们。从民政部出来往前走,没多远就是团中央,想着大家都是年轻人,共青团应该能管我们,我们几个又闯了进去,也跟他们反映了我们的需求。事说完了天也黑了,我们又接着往前走,边走边合计还能去找谁。刘京生说好像有个老领导跟他差不多,也没胳膊,可是人家官太大了,咱们够不着啊。这会儿也不知谁想起有个叫何长工的领导也是残疾人,并且就住在附近,我们就直接来到何长工家。还没进胡同就被警卫拦住了,我们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人家告诉我们,领导休息了,你们先回去吧,由他们向领导汇报。
虽然没见到,但我们不死心。当年残疾人里吴运铎名气最大,他不仅是老一辈革命家,同时也是残障人士,他一定跟我们有同样的感受,同病相怜,我们决定去找他。那天去了四五个人,吴老看见我们特别高兴,拉着我们说了他自己的想法和多年的愿望。当时社会上管残疾人还叫残废人,吴老特别不爱听这个“废”字,他说,我们是残了,可我们并没有废。我们大家听了心里都很振奋。之后我们又来到了高士其老人家里,高老拿出一封信,是孙恂大姐写给他的,信里说了她长期生病,内心非常苦闷,非常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做点事情。高老对这封信特别重视,嘱咐我们有时间一定要替他去看一看这位残疾人。我们说,行啊,马上就去。于是一大堆人也没耽误,马上动身去孙大姐家。高老还特地用他的红旗轿车送我们去,那可是我们几个第一次坐红旗车。孙大姐也很高兴,原来她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过我们的名字,这回都见到真人了。她问我们,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们说既然大家能凑到一块儿,以后就一起来合计这事,一块儿做点什么。我们一商量,孙大姐病比较重,出行不太方便,我们几个虽然残疾但还能动,于是就把孙大姐家当成据点。大家觉得大姐很困难,就经常去她家帮助她,慢慢地就变成了只要谁有空就去她家,做饭、洗衣服,能干啥就干啥。这一切也没有人去组织,大家都是凭着一腔热情,想到哪儿就干到哪儿,自己心疼自己,自己帮助自己,一切从自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