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角梅的爱恨情仇
很早就认识三角梅,在花坛里,总是被放在居中的位置。分不清花和叶子,锦簇簇一团,热闹,可是说不上美。
决定养三角梅,是在刚开始养花的时候,很单纯地功利,传闻它有水有肥有阳光就疯长,不容易挂掉。看着好好的一盆花渐渐萎靡下去,各种办法用尽也不见好转,非常煎熬。等到香消玉殒赶紧连盆扔在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了,挫败也在那里,想到心就揪一下,得隔好久才再有勇气动养花的念头。
第一棵三角梅养的如同一场滑稽戏。
也忘了什么品种,买回来换个大盆就扔在阳台上,每天灌水。它也不含糊,没多久就长了快半米高,每片叶子下一枚尖刺。无事端详,总觉得不像好东西。带着成见去网上查,有人说长了刺的枝条都不开花的。那还等什么,一边向家人通报,一边三下五除二,没两分钟一把枝条就拿在戴着厨房手套的手里了。
重新坐回电脑前,又看见一句:三角梅怎么会没刺呢!才想到南方路边的三角梅肯定没人定期修理,那花也跟瀑布似的。沮丧,还是沮丧,杀错了人大概就是这么沮丧。
秋初搬家,三角梅拖进房间打包,花盆后面一根漏网的枝,枝上一簇耀眼的花,像质问、像控诉又像嘲笑,惭愧得连惊喜都不敢表露,紧缠密裹之后想着以后要好好待它。
千挑万选的搬家公司按着套路出牌,声称当时逐件家具告知后定下来的两辆车装不下,必须加一辆车。傻子似的我们按网上的攻略跑到车边去监督装车,逼着摆放的工人把一件家具往里挪了一尺,转过头他又只多不少地挪回来。我们选择了些大件准备实在不行就放弃,他们抬的时候专挑选出来的抬,空间占满,留下的我们不舍得扔,就得加车。
稀松地装了两车,怎么也不肯再装。我看着摆满半个客厅的花只好说这些不要了。一个一直闷声不响地小伙子拎起装满小花盆的编织袋气愤愤说:“不要、不要,都不要啦!”说着装到了车里。
安定下来以后,看着那硕果仅存的几盆衬着新居雪白的墙,总让我想起放弃的那些,后反劲儿的心痛压也压不住。
要说我感激那个小伙子估计会有人怀疑我有病,那本来是不该有的损失。可是他怎么敢得罪工友呢?没有他,那几盆也不会有。扭曲的事造就了扭曲的思维和情感。
一年不到花又养起来了,规模只大不小。我本来不打算再养三角梅,在千里之外的朋友家看到一盆,也就又买。
对着电脑千挑万选,结果当然是不对版,不要红的,偏是红的。花蕾初现,略暗的珊瑚红一点点在绿叶间,像古画里出来的,古朴的沉重的冶艳,还可端详。随后就完全失控,整株变成了一根燃烧着柱子,不拨开重叠的花朵就看不到叶子。
从没见过那么大朵的三角梅,可也喜欢不起来。它在阳台的角落里整整烧了好几个月才落。剪枝施肥,怜恤它寂寞的辛苦,像勤谨而又遇人不淑的中年女人。
没收到心仪的颜色不甘心,又栽了一盆。这次对版。不知是不是年龄太小,很是娇弱,稍干旱就落叶枯枝。没想到前几天竟也开出花来。白色,边缘一点淡淡的浅粉,疏枝横斜,大有潇湘妃子风范。摆在窗前,月下看颇有仙气。
或许那些疲惫的中年女人原来也都有仙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