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诫
陆爱丽还想跟俞根生说下去,但他却以为自己在说“胡话”,出去了,病房内又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陆爱丽摇摇头,叹口气,好有些心疼起这个单纯的大男孩子。
室内已很暗了,原来定的下午做手术根本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可能要等到明天吧。晚上不可能做手术吧。这样的话,疼痛还可以推迟到明天,今天晚上还可以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陆家爱丽感到有一阵凉风阴森森地吹了过来,室内的灯开始闪闪烁烁,时明时暗。
“你不害怕吗?”那个女人又出现了,站在她的床边。对她,陆爱丽已不感到陌生,倒像是自己的一个姐姐,陪着自己。
“有什么可怕的呢?”陆爱丽问,“那医生说过,从没有出过事故的吗?”
“我不就是他的一次事故吗?”那女人叹道。
“或许这只是一次偶然,是一次意外?”陆爱丽试探地分析道。
“什么不是偶然组成的呢?一次偶然,也就成为了必然。”女孩子人仍在试图说服陆爱丽放弃这家医院,“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没有医师资格的假医生手里。”
“没事的。打胎其实很简单,在我们乡下,连个医生也没有。孩子不想要了,说做掉就做掉,找个年龄大的老太婆就能做,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
“唉,你说的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不是更危险吗?”女人摇摇头,女人决定下来的事,是十头牛拉也拉不回头的,“你决定了?”
“决定了。”
“不再改了?”
“不改了。”
外面传来开楼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生声传来。“对不起,俞先生,刚才实在太忙了,实在脱不开身。现在,我马上动手术。”
“来了。”那女人看着陆爱丽,轻声说。
“那就来吧。”
“我也该走了。接下来,你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要上哪儿去?”
“我也要回去了。我出来的太久了,坟地的姐妹们还等着我回去呢。”
“我们还会相见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会,也许不会,那就看缘份了。只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见面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是朝着这边的病房来的。陆爱丽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她想抓住那女子放在床边的手,却什么也也没有抓住,那只是一个影子。
“我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个幻像。”那女人笑笑。她似乎看出了陆爱丽的担心,安慰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担心了,就要勇敢地面对了,放松自己,不要紧张。再说,这次来,也不是做手术的,还需要等到晚上十点左右。”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忘了,我是个鬼。”
陆爱丽有些疑惑,她说的准吗?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想让这女子陪着自己,以验证她说的话。“你能不回去,多陪我一会儿吗?”
那女子苦笑了一下,“回去晚了,我们会受惩罚的。”
“下油锅,上刀山?”
“那倒不是。这是人死了之后,刚进入阴间所需要经历的。面在不需要了,但同样滋味是不好受的。”那女子解释着,“嗯,这样吧。我会随时回来的。只要你一想到我,喊我一声,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是什么是好人,只是一个好鬼。哈哈……”女人大声笑着,声音有些阴森可怖,随着笑声的起伏,室内的光线也随之明暗交替。但对这种笑声,陆爱丽却倍感亲切,有一种安全感。
“丽,大夫来了。他说再检查检查,再决定何时动手术。”俞根生带着顾医生走了进来。陆爱丽转过头,看到了那位顾大夫,他看上去似乎些疲倦,虽然戴着口罩,但从眼镜片透过来的眼神却隐瞒不住,甚至还有一投怒气。
“嗯,先给她测测体温。”顾大夫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支体温计来,递给俞根生。俞根生接过来,放在陆爱丽的腋下。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舒服吗?”顾医生俯下身子,问陆爱丽。
陆爱丽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问你,你可要跟我讲实话啊。”顾医生叮嘱道,“要不,会出意外的。”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陆爱丽盯住顾医生的眼,突然问了一句。
“我……呵呵……”顾医生尴尬地笑了,他不知病人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多少有些意外,“我是个实在人,从来不说谎话的。”
“你真是个实在人?”陆爱丽有些讥讽地说道,“我听说你的医生资格证就是假的啊。”
顾医生愣了愣,但很快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恢复了常态,“你听谁说的,那都是胡说,我是正儿八经地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还在大医院干了好几年。近几年我才单干,经我的手看好的病人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故。你看到了吧,墙下都是病人道给我的锦旗……”
顾医生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陆爱丽猜想,要不是戴着口罩,嘴角上肯定是白沫乱飞了。
“说慌。”
病房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三个人都愣了愣,相互在对方脸上扫了一眼,但显然声音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由另外一个人发出来的。陆爱丽知道是谁在说话,但她没有想到,她会说话,而且声音不仅自己听到,他们两个人也听到了;而顾医生和俞根生则巡着声音,在室内扫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人,脸上不禁现出惊鄂的表情。
“谁啊?”顾大夫喊了一声。
“我。”恰逢此时,梁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在楼上,听到楼下的动静,知道顾医生回来了,便走了下来。听到问话,便随口应道。
顾医生瞪了她一眼,嘴中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
梁医生皱了皱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没有说什么。陆爱丽笑了,心想,顾医生还真的冤枉了她呢。她看到,那女人正站在墙角,脸上显出笑意,朝自己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外面,告诉自己,她要走了。陆爱丽朝她微笑了一下,目遂她离去。
“你怎么啦?”俞根生看到陆爱丽眼睛有些发直,望着墙角,还发笑,不禁感到愀然。
陆爱丽回过头,看着俞根生,她不想瞒他,“没什么,在与一个故人告别。”
俞根生自然不信,“又说胡话了吧,今天你怎么老是说胡话呢?”俞根生摇摇头,他对顾医生说,“你看,她这个样子,能做手术吗?今天,还一直说胡话。”
“没问题。”顾医生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是七点,到十点吧。让病人再休息休息,到十点动手术。”
陆爱丽突然记起,这个时间就是那女人告诉自己的时间,一点不差。她又朝墙角望去,那女人已不在那儿,肯定是走了。她说的怎么这么准呢,看来真的是未卜先知。陆爱丽有些后悔,要是问问她手术结果怎么样该有多好。她只是不让自己去做,并没有说结果啊?她想起,自己如果想找她,可以喊她。然而,她的名字叫什么呢?她没有告诉她,她也忘记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