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去

人生是一场相逢，终会离去。没有谁可以陪伴谁长长久久、天长地久。唯愿陪那个人在一路繁花的小道上走过一段路，一段只有我们彼此点点滴滴的路。直至秋季来临，繁花枯萎。直至冬季来临，那一段路永远的被冰封在心海深处。

我们未曾想过分离，可上天不如愿，拆散了我们。总有一方会先离去，如果可以，我愿最先离去。做那个最痛苦的选择，独自去承受那最悲痛的伤害。

或许最先离去的人会有点自私，让留下的人在时间的长河中煎熬度过。失去所有前进的方向，迷茫在这茫茫人海中。

可至少留下的人，终会成长。或许这种方式很残酷，但人生终究是由这无数个相逢与离别组成的。我们不能改变，只能去经历。我们不知何时相逢，却可以选择谁先离场。如果可以选择，我选择我们未曾相遇过。也就未曾走进彼此的心里，去承受那心痛的感觉。

小学三年级那时，家里的钱不够开销生活费了。父亲只能被迫做出选择，去外面打工。那段时间里，刚好有一场兽疫袭卷了整个村子。所有的牲畜都染上病了，包括我家里的老黄牛和小黄牛。

父亲为了安心去外面务工，将家里的事都打点了一遍。在最后的三天里，父亲还是决定买了兽药给老黄牛和小黄牛治病。

好像是最后一天里，父亲将兽药喂给了老黄牛和小黄牛吃。父亲并不懂兽医学，好像兽药是跟村里人买的。

父亲出行的那天，他早早地就起来了。整理好所有衣物，吃了个早点完，就搭早车出去了。

那时我似乎知道父亲要出去打工，却又舍不得。模模糊糊地起床后，跟在父亲的身边，呆呆地望着。似乎心里藏着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我那呆滞的眼光里，只有父亲临行前嘱咐我好好学习的画面。

父亲走后的第二天早上，老黄牛嘶哑地呻吟一声至我们到来，她也走了。她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看向小黄牛。想亲吻小黄牛来着，却突然倒地不起了，就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她当时口吐着白沫，目光所至皆是小黄牛。似乎她等我们到来，看我们一眼，只为嘱托我们替她照顾好小黄牛。她是一位母亲，她的爱只为留给她的儿子。

小黄牛当时也哭红了眼框，低着头看着老黄牛，用头碰着老黄牛的头，来回摩擦着。似乎在说，“母亲你快起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快起来，快起来，我不要你离开我。”小黄牛没有哭喊，沉默成了他最悲伤的状态。

那时我不知何为生死离别，却微微有点心痛。呆滞的目光中含着泪水没有流出，右手握成拳置于裤缝。久久地没有言语，只是站在那、呆滞地望着。从此，我也学会了沉默，不再言语。

小黄牛和老黄牛，一直是我童年时的玩伴。我经常带着他们出去逛，在草坪上玩耍着。我有时会爬到老黄牛身上坐着，有时会去逗着小黄牛玩。当时，我有什么话都是对他们说的。

老黄牛头上的两个牛角是斜往前的，左边的角似乎断了一半。身体两侧是深黄色在上，黑色夹杂在下边。

而小黄牛侧是一身金黄皮毛加身，身体两侧还有几个小转转，像旋涡、又像花朵。头上的角角就像两个小包包还没有长出。如果不是一身金黄皮毛，妥妥当当的看上去就是一头小鹿。

老黄牛走后，她的一切都被卖了。那一夜，只有小黄牛独守空房。然而，老黄牛走后的第二天，小黄牛也走了。在小黄牛的那一声嘶鸣声中，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他就走了。而那一眼刚好是小黄牛看向我的，似乎在说，“对不起，以后不能再陪你玩了。我去陪我的母亲去了，再见。”随后便缓缓地倒下了，他的身体被搬了出来，他走得很安祥。然而，他的身体却被解剖了出来，拿着他的肉去村子里卖了。他的那一层皮毛被挂在了后门上，过后不知去往了何处。当晚，母亲炒着小黄牛的肉来吃，我迟迟下不了筷子。母亲叫我尝了一口，我才夹起一小块肉含在嘴里。可就是吃不下，后来吐了出来。过后小黄牛的肉，我就再也没有夹过，只吃那一碗白米饭将就着过夜。

情，不知所起，亦不知何灭。只知离去时，我们已经分不开了。所有的茫然成了徘徊的硝烟，所有的嘶吼成了分别的号角。